《雨水落泉》夜桥寒风

17、第 17 章

　　话虽如此，霍铮言还是忍不住点开那个链接，他是抱着鄙夷和否认的态度点进去的。

　　他知道陆泉喜欢他，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陆泉只是一种庇护和欣赏的态度，那和喜欢没有关系。

　　霍铮言向来都很冷静，但从他打开链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他快速过完一遍那几句话，把手机慢慢放下，又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霍铮言很快洗了一把脸，今天他很忙，没时间在这件事上思考或是判断。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允许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的权力。

　　他既不是他爷爷那样杀伐果断的开拓者，能够主宰自己和家族的命运；也不是他父亲那样甘于平庸的维系者，可以任由家族决定自己命运的导向。

　　比起让霍铮言选择自己所爱但不符合家族期待的人，他们情愿霍铮言永远单身，直到下一个继承人出现。

　　他不能爱。

　　想到这里，霍铮言又洗了一把脸，打开手机，看到陆泉的消息。

　　她说：“你不在，没人带我去吃好吃的，下班也好累。”

　　看到这句话，霍铮言竟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里缓慢出现一个想法：他想见她。

　　当这个想法逐渐明朗之后，他就知道那股情绪是因为什么而产生波动。

　　因此，他无法再将这种情绪归类于惯性习惯、照顾人的美好品德、上司的责任等等等等。

　　想见到她，不是错觉。

　　霍铮言坐在办公室，他走进休息室，不想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影响工作。

　　他想了很多，他试图理清他和陆泉之间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那些失控的心跳、莫名的烦躁和无法忽视的在意，甚至还有最近，独处的时候，他的思念。

　　还没等他把答案推向那个明显而又让他逃避的结论，他的父母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找上门的理由非常简单，只是因为那场处理得很完美的舆情公关。

　　在两人眼里，霍铮言没有理由为一个尚且没有任何作品的女明星动用那么多的资源，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无法接受霍诤言和一个在传统观念里被称为“戏子”的女人扯上关系，更别提，霍铮言甚至动用了一部分资源来为这个目前没有展现出任何价值的女人摆平她所带来的问题。

　　那场舆情危机甚至还牵连了霍铮言和霍氏的名誉。

　　霍铮言被这场追问逼得不耐烦，他一再声明自己不会结婚，也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

　　他以为这是一场可以通过他的让步而解决的问题。

　　但不是，他们显然是带着结果来的。两人左一句为你好，右一句该收心了，最终把结果指向了一个方向。

　　“思文回来了，虽然她之前结过婚，但那都是她大学时候不懂事。”霍铮言的母亲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站着对峙的两个男人，脸上是很温柔的笑容，“我们两家现在总算也能称得上门当户对，之前你和思文交好，我都觉得是我们高攀。”

　　霍铮言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讥讽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从高攀到门当户对的这一步，是我霍铮言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靠联姻。”

　　女人没有被他激怒，而是加深了笑容，说：“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如果你不靠霍氏，平心而论，你现在可能会在哪呢？”

　　听到这句话，他的父亲也笑了笑，坐回妻子身边，“你不能吃了家里的，却不为家族着想，不是吗？”

　　“如果只是说这个，请回吧。”霍铮言不愿再多说，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想把两人请离。

　　但在这件事上，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最令霍铮言感到可笑的是，两人都不关心霍铮言是否会忠于婚姻，也不在意陆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只在乎一点，那就是霍氏的资源不能用在与家族无关的事上。

　　这样的争论不会有任何结果。

　　“难道，你爱上她了？”霍铮言母亲被他几句话激得站了起来，咄咄逼人地走过去，“一个小明星，你要是爱，那就爱吧。”

　　霍铮言握紧了手里的纸。

　　爱就爱吧？他的爱竟然是这场博弈里最微不足道的东西，谈判桌上最没有价值的筹码。

　　“但是，霍氏只有一个话事人，”霍铮言母亲深呼吸了几次，又挂上了微笑，“和一段能够促进双方家族发展的婚姻。”

　　霍铮言看着她，没说话。

　　“小孩子嘛，不知道家族责任重大，让他一个人静静地想想就好了。”他的父亲站起身，两人一唱一和，从霍铮言的办公室离开了。

　　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霍铮言站立着，一直没动，他想了很多很多。

　　“好忙，想到你也很忙，我就平衡了。”陆泉的消息在屏幕上亮起。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回复她，但点开对话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泉喜欢他，他知道。

　　但这份喜欢是由什么支撑的呢？是因为他能够提供更好的机会吗？

　　还是说，这份喜欢里掺杂了被他赏识，能够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的诸多情感呢？

　　而最令霍铮言恐惧的竟然是，他害怕自己不能够给陆泉这样一个肆意生长的平台，也失去了为她保驾护航的能力。

　　霍铮言没有回她的消息，陆泉有些失望。她甚至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主动，说得太不着边际了些。

　　“小泉姐，霍总订了甜汤，你喝哪个？”生活助理年纪小，脸圆圆的。她每天都催促着陆泉吃东西，因为可以陪着陆泉一起吃。

　　陆泉看到摆了半桌琳琅满目的吃的喝的东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很甜蜜，或许霍铮言实在太忙了。

　　爱和喜欢，陆泉不太能判断，但在意，陆泉却能够感受到。

　　喝着甜水，陆泉笑了笑。

　　好想他，陆泉咬着香芋，一边吃，一边在计算有多久没有见到霍铮言了。

　　她甚至大逆不道地想，要是霍铮言不是霍总就好了，这样，她会更努力地赚钱养家，霍铮言只用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啦。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陆泉看着远方，很珍惜地把碗里的甜汤喝完，生活美好，事业顺利，甚至连喜欢的人也很在意自己，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