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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黑潮06 ...

  •   亚利塔纳利索地把他们赶走了。但是那个白袍子乙还是黏了上来。

      “我叫卢瑟!我跟着你往危塔去吧,我应该去最危险的地方,越黑暗的地方才更需要我的白魔法,我能帮上忙!你若是背部受伤,自己处理一定很不方便……而且我可不想去见院长……”

      亚利塔纳和他保持着距离,板着脸道,“跟着我往前也没有面包。”
      白袍子反而怪道:“其实你还是蛮有幽默感的啊。”

      “言尽于此。”亚利塔纳深深地看了一眼年轻的卢瑟修士,最终只是道,“你自己为你自己的命运负责。”

      白袍子卢瑟看似无所谓地笑笑,吻了吻挂在颈上的“缺憾之环”,道:“女神啊,这会是我选择的路。”那是一个中间有道弧线的圆环,宛如日月蚀,但圆环总有一道缺口,象征着光明女神的受难。

      “呼,累死我了,你跑得也太快了……”
      “我认为这并不是我贪吃,肠胃需要供养,而你知道吗?我们的早饭和晚饭中间足足隔了九个小时!这时节我们总是想着修道院外的苹果,秋天想着院里大橡树的栗子……食物本身就是生命最神奇的法器……”

      这个笨蛋一直跟着他喋喋不休,亚利塔纳只是远远地,沉默地继续赶路,小心避开一波波游荡的怪物潮。

      卢瑟的主题越来越发散,声音却越来越迟缓,仿佛在阻力中越摇越慢的钟摆。
      “在许多关于久远前失落的古典时代的残篇中,对圣者阿格莱娅最初行状的记载,往往众口不一。她是老师,是求索者,是贤妻良母,是杀夫的罪犯……
      “传说相互龃龉,历史失落在黑暗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过那样一个全盛的光明纪元,那样连成一片、四时通行的大陆……如果有,我们的神又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存在过。”亚利塔纳脱口而出。可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样笃定,话已掷地,他才开始搜罗补充证据,但身后的卢瑟毫无反应地继续说着。

      “而后来的碎片记载却都吻合了,她离家流浪,占据着远方的平原为恶,杀死往来行人掠取财货,直到教皇西征的军队途径此处,这个强盗被教皇的布道感动了,她放下了刀剑,披上了法衣。
      “记载又中断了,直到挖出了那块古碑,我们才发现阿格莱娅应该生活在光明纪元末期,经历了大灾变。黑暗笼罩的末日里,这座平原一度被闪电与野火吞噬。日光兰原野,灵魂的归宿,先知来自那里。经由他的劝服,阿格莱娅走进了大火中的城市,降服了这狂乱的野火,自己则葬身火海……”

      他们已经走进了危塔范围,眼前高耸的尖塔拔地而起,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空旷,可这里却越来越安静了,竟然开始能听见夜鸮的怪叫。

      “那之后这里被叫做灰烬平原,阿格莱娅的遗骸永远地为这座城市定下锚点,它在漫长黑暗中无数次毁于黑潮,又被重建。直到直到千年前,天才的大法师伊勒尔捡拾了阿格莱娅散落的骸骨,藉此画下了一个庞大的保护魔法阵,魔力流转起来,‘荆棘之环’中的裹尸布小镇永远屹立……”

      前面便是危塔下空旷的管制区,这里平时都是闲人免进,没有多少抵抗也很正常。然而,那些连绵的惨叫和嘶吼声,都是远远地从别处传来的,亚利塔纳只间或听见管制区里传来诡异的啸叫,却又在转瞬间湮灭无声。他小心地放慢了脚步,卢瑟很快就走到了他前面。
      亚利塔纳小心地警戒着隐蔽的危险,而卢瑟却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正中,可这一路上都没有多少黑兽主动攻击他,亚利塔纳有时顺手便解决了。

      卢瑟的手脚都显出一股不自然的怪异,脸庞上有着僵硬诡异的微笑。他不停地絮絮叨叨着,仿佛是口舌的惯性在作祟,他的声音像这寂静空地里的回荡的丧钟。

      “‘塞伯里’,就是古通用语里的裹尸布、尸斑,可它最初指的是斑斓的莓花,这里曾经是一片开满莓花的圣所啊……”

      眼前的管制区内,塔楼的门紧闭着,古老的砖石地面上竟然没有任何尸体碎肢。危塔就像一根嶙峋的峭拔石笋一般,直入黑暗的天穹,塔尖漫溢着荧荧幽光,仿佛一颗浮动的彗星枕在它明亮的彗发上。而最奇特的是它的倾斜的塔身,一直颤巍巍的,仿佛将颓未颓。
      太安静了,也太干净了。
      但那些残留着的可疑血迹,空中弥漫的腥味,在砖缝间四处蔓延的、饱饮了鲜血的阴郁苔藓,都昭示着这里并非平静地置身事外。

      异变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卢瑟”突然地跑向了危塔,他还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从他袍子中钻出的阴影却在瞬间鬼魅般刺穿了他。
      亚利塔纳眼睁睁看着那一团触手分开地上这摊血肉,在危塔的投下的阴影中,飞快地往塔楼门袭去!他已蓄势待发,此刻如离弦之箭般挥剑扑去。

      可就在快碰到那怪物时,亚利塔纳脑中却霎地警钟大作,剑尖点地借力,人倏地后退了一大截。
      然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团宛如阴影凝实的触手怪物,蓦地消失在了眼前!人间蒸发,仿佛这个场景里的一个污点突然被擦去了。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如果不是地上的血泊,空中的血腥,他都会怀疑一切只是幻觉。

      亚利塔纳现在知道为什么危塔之下没有任何尸体了,如同巨石落下,他的心中溅起了千层浪,难以平静。
      从未见过的诡异魔法。他甚至没察觉到该有的前置条件。

      仿佛头发被乍然扯起一般的紧绷感罩住了他,亚利塔纳汗毛倒竖,猛一抬头,望向了塔楼高处的一间窗。
      一个戴着灰色尖顶帽的人站在窗前,乌发如漆黑的瀑布。他一只眼睛被宽大的帽檐遮住,另一只眼睛如同一颗黑曜石,嵌在森白的面颊上。

      ……希莱特斯。

      不需要任何介绍。亚利塔纳第一眼就确定,这个人就是人们口中的希莱特斯。
      凭空抹去,魔法的守恒规则,就这样被他轻易摔碎在地上,破碎声振聋发聩。

      他们远远地相互打量着,亚利塔纳感到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他有一种被嘶嘶吐信的蛇盯上的感觉。
      一种凉意,一种旁观着、却洞若观火的姿态……这凝视令他陌生又熟悉,只因亚利塔纳的位置颠倒成了那个被观察者。但他立刻拄剑在地,毫不客气地回以防备的审视。

      短暂的交锋,自有无声的默契形成。然后那个魔法师向他微微颔首,就这样消失在了窗前。
      而亚利塔纳仍打量着那个已经无人的窗口,久久还感到如芒在背。这个奇特、可怕的人。

      眼前的危塔摇摇欲坠,几乎自它建立时起,一阵风就能令它颤抖呻吟。
      人们一直没有用别的木石架构去加固它,应该说,它建造的用意就是这样的。初代的最高委员会的全称是:塞伯里危机应对临时决策最高会议。初代的委员们选择在这随时可能倾颓的高塔上商议,来提醒自己,时刻如临深渊。

      那最初的危机早已渡过,无声湮灭在历史中,但之后这个黑暗纪元中的城镇的处境也从未好转,永远是缀在悬崖上的。而“危塔”,虽然永远颤栗着、摇晃着,令走上去的人惊惧不安,却已经伫立了千年。
      流水的委员会,铁打的危塔。开会的时候,一届届最高委员们在危塔上齐聚一堂,但没有人愿意住在这样的“危房”上,睡觉翻个身都会失去平衡。

      但又有传闻说,希莱特斯是个例外。他就住在危塔上。
      现在看来,这未必是空穴来风。

      希莱特斯的发迹是个传奇。他是个黑户,人们说他一定也是外来的流民之一。他最初是个黑市学徒时,不知为何得了已故大法师、智者刻茸的青眼,收为弟子。
      七年前,当时的黑潮中,上一任伊勒尔家的“持棘者”,也就是现在的洛弗拉·伊勒尔的母亲在持阵时意外死亡,导致荆棘之环在空中出现了短暂的裂口,一些飞行黑兽闯入,令整个塞伯里措手不及。

      但那些怪物被“抹”去了,就像被橡皮轻轻擦去一样——那是希莱特斯第一次施展这神迹般的魔法。

      这一役令他声名大噪,人们视他为“天才魔法师”。那时的希莱特斯,已经把自己洗白成医生协会里的一个见习医生了。
      当时智者刻茸已死去两年,而他一手养大的徒弟赫克特却浑噩度日,接手了狼人们的猎魔人酒馆,和魔怪们混到了一起,令人难以捉摸。后来,最高委员会以5:1的票数,把刻茸后归于星辰后留下的空席位授予了希莱特斯。

      当时丧母的洛弗拉·伊勒尔还未正式接过席位,六个委员里唯一的反对票来自修道院院长乌庇诺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黑潮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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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私密马赛,由于作者在三次元被作业和结课报告绑架了,先请下假,如果没被撕票的话,三天后大概就回来了〒_〒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