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黑潮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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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塔瞳孔一缩，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赫克特夫人不在！？”
几个巫师已经仓惶地想离开，狼人比尔开始风声鹤唳，而小莫尔斯因为这不安的氛围紧张地凑到了维恩身边。
事实上不止是赫克特夫人，傍晚刚刚掌上灯的猎魔人酒馆现在算得上是空荡荡。猎魔人酒馆的主要战斗力几乎都是狼人，毕竟赫克特接手才九年，此前猎魔人酒馆一直是狼人的祖产。
但现在这里就只有比尔一个不靠谱的狼人，狼人族长卢加纳特应该还带着其它族人在外狩猎……如果他们幸运地已经进城，也不会回来的，而是会立刻去猎杀城里的黑兽，这是所有魔法生物对裹尸布小镇的义务之一。
黑潮来袭时，弱者当藏匿，强者当以性命挽狂澜。
人类的裹尸布小镇包容着寄生者，因为单凭人类之力，难以抵挡世界的恶意、那死亡之潮。
事实上，这种寄生关系在两个纪元来的漫长演化中，早已演变得类似某种互利共生关系，当下一餐总能有着落时，狼人、吸血鬼等寄生者懂得了藏匿着小口喝血吃肉，不再直接杀死人畜；而治安官们也默许了这些曾经被视为妖鬼的存在，并不发动大规模的猎魔活动。
面对黑暗这个一视同仁地勒索所有光明世界生物的敌人，内部矛盾一概都退居其次了。
不用吩咐，壁炉费尔自动地加大了火力，火星劈里啪啦地从木柴上迸到炉外，它样子看上去痛苦又勉强地呻吟，“……啊呀……怎么办呀？”
丽塔撑着桌子，一只手上紧张地转着杯子，思绪仿佛飞快旋转的纺锤，猎魔人酒馆离那震心很近，接下来绝对会是重灾区……
啪嗒，杯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卡莉亚，别走啊，”丽塔忽然站直了，在杯子的碎裂声中笑眯眯道，“你还要去检查烟囱的防御魔法阵。”
被点名的女巫卡莉亚心虚地看着她。这个披头散发的醉鬼好像在一秒间苏醒过来，卡莉亚心思变换间，决定顺从地收起扫帚，但丽塔笑着接过了她的扫帚，直接扔进了壁炉。
费尔的火舌立刻在卡莉亚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吞噬了扫帚里不多的魔力。
丽塔环视了一周，用斩钉截铁的声音说，“各位，我们都应该在这里坚守，猎魔人酒馆会是沦陷区的灯塔之一。”
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但她已有了决断，她必须强硬地把这些虾兵蟹将、这个内里空虚的猎魔人酒馆拧成一股麻绳，一股黑潮无法冲散的麻绳。
“凡斯比尔，”被叫到的狼人比尔一个激灵，狼耳竖起，“你跟着小莫尔斯一起去，把附近三条街来不及逃走的平民都带到这里，那些普通屋子根本毫无抵抗力。”
丽塔这条赘余的命令一下，酒馆里的几个黑巫师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她。但银发的老女士并不在意，转身就拿起白垩粉开始加固魔法阵，而维恩已经在为小莫尔斯讲解几个最可能的藏匿点，显然是表示赞同。
于是他们也保持了缄默。
如果是平时，比尔一想就开始慌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浸泡在小镇的尖叫声中，他却突然感到分外的沉静。
酒馆的大门在身后关闭的时候，他甚至感到一阵刺激，他要去独自面对这个危险的世界了！而被分配了任务则令他油然而生一种自豪……
“你往哪去？那边有黑兽吼声，丽塔姑姑叫我们避开！我们先去靠近广场那边！”
啊对，不是独自。
但是只是个多余的尾巴。无损这次冒险的伟大。
黑暗中，已经空无一人的街上，胖胖的小莫尔斯的牙齿不自觉地打颤，他是不能理解这个狼人为什么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但无论怎样，比只有他一个人好多了。
他们留心着周围情况，迅速地往维恩说的避难点位置跑去，虽然狼人能快得多，但丽塔警告他们一起行动。
丽塔嘱咐他们，分几个方向，先往东，去广场震心那个方向尽可能接收一些平民回酒馆，然后再南、北、西……隔离线一定是被设在了西面。
荆棘之环暂时没破，可黑潮却出现在了城内，但现在谁也不清楚状况，赫克特大人也联系不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荆棘之环就忽然崩溃。
“如果那样，”丽塔郑重地告诉他们，可又忽然笑了笑，莫尔斯一瞬间又看到了那个总是醉醺醺的、像是有什么心酸事的和蔼老太婆，“你们就立刻逃命，什么都别管了。危机四伏，务必小心啊。”
“你怎么了，莫拉斯，怎么这么难过？……你在为你父亲担心吗？”
小莫尔斯揩了把脸，摇头，“他今天去治安官那儿交付订单，肯定比我们安全多啦。我只是想起了丽塔的话。这里是我的家。还有……我叫莫尔斯。”
比尔咂摸了一下，他会为这一切的损失、毁灭感到可惜，但是却不太能理解这种把抽象概念寄托在实物的想法。家，不就是住的地方吗？家人还在，那就可以随时再重新安家……
“快看！没破，”拐过屋角，莫尔斯激动得握紧了拳，高声道，“危塔还在发光！”
令人高兴的是，荆棘之环状态很好，也没有任何裂开的迹象，那些天上盘旋的恐鸟只是一个个远远的小黑点，完全无法穿透这无形的防护罩。
比尔更加振奋了，永夜中的灯塔还在运转，那些急促的锣声，现在更像是战鼓，告诉他们倒处都还有人在努力战斗，他们并非孤军，“快点走！”后面杀的少了要被diss的。
到第一个避难点的时候，狼人比尔意外地引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
莫尔斯赶紧一脚绊倒了莽着往前冲的狼人，大声高喊、解释，才让那些平民放下了大锤、钉耙和斧头。在猎魔人酒馆待惯了，莫尔斯都忘了普通人突然看到这么个毛茸茸、狼头人身的怪物会有多么惊惧。
送回第一波平民很顺利，距离黑潮爆发还没多久，似乎扩散有限。但在人口密集区的爆发，最麻烦的就是，它的扩散接下来几乎会指数级地加快。
比尔干脆完全变成了狼身，他们一怪一人、一棒槌一墩子的诡异组合，于是变成了颇具神话特征的组合，一个小胖墩带着一条……小狼。
莫尔斯这才发现比尔原来还是只未成年狼，身上灰毛还没褪掉，花色黑灰驳杂。都怪这些狼人跟有身高歧视似的，一个个人形都捏得人高马大，要不是门洞限制，真不知道他们能有多过分。
……原来是脑袋还没发育完。怪不得整个猎魔人酒馆就属比尔这个狼人最脑残，啊不，是幼稚，和天天捣鬼损人的吸血鬼格里高利可谓酒馆“双棍”，搅屎棍。
送回第二波平民的过程却有些凶险，他们一路都可以听到那些黑兽的怪叫，似乎就在一墙之隔，路上队伍里有几个掉队的平民就被“偷”走了。
他们到达酒馆时，忽然遭遇了一小群黑兽和那些已经被污染的人畜的袭击，一只黑兽甚至追着他们窜进了屋子里，小胖墩莫尔斯球似的滚了几米远，堪堪免于被咬了屁股。然后那只漏网之鱼被老太太一魔杖敲碎了脑袋，迅速地净化了。
那是莫尔斯第一次见到丽塔挥舞魔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粗暴地用魔杖的。
猎魔人酒馆里已经相当拥挤了，但还有一些空间，而且还有二楼。
他们前往了第三个方向的最近避难点。
第三次，快回到酒馆的时候，比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咬住了莫尔斯的衣摆。莫尔斯从一段颓圮的墙垣后悄悄探头往酒馆的方向看，立刻整颗心都蜷缩了起来——
只见猎魔人酒馆的门窗上已经攀满了黑兽，和那些被污染的、已经畸变的人畜。它们几乎是一个踩着一个，像是爬满这座老房子的藤蔓，组成了一堵扭曲的怪物墙，原本暗红的砖墙上全是那些肿瘤尸块的污迹。
而黑暗中从缝隙里透出的酒馆的火光，见证着这可怖的转变，已经飘摇不定。
那只原本的干枯葡萄藤，明明已经在雪化后开出新芽，却被踩烂在了门前的黑色血泊里。
他们在远处残垣外，呆呆地望着这可怕的景象，像两个荒野中的弃儿一般无措。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远不到三十岁，都是第一次直接置身黑潮之中，而身后还有二十来个需要保护的脆弱平民。灯塔已不能抵达，眼前只剩一望无际的茫茫黑暗，蛰伏着不可知的危险。
他们甚至都只能窃窃私语，以免后面那些普通人得知，他们已经不可能到达被允诺的庇护所了。
比尔道：“听锣声。去有人的地方，那边肯定有战斗！我们去加入他们！有战斗的地方，肯定也有医生协会和白袍子们，那后面这些人都可以有事干。说不定还能碰见父亲他们，或者去到城墙边，一起抵御墙外的黑兽！……”
“……可是我们要穿过那么远的黑暗，”莫尔斯颤抖着说。
他们两个的心境不同得就像在自说自话。
“那有什么，我们的城池全都是在黑暗笼罩后建立起来的！”
“快点，死小孩，别磨叽了！走不动我驮你，”比尔用前爪拍了他一下，然后在他骑上来的时候惨叫了一下，“哎呦，死胖子，我警告你后面给我老实减肥啊！减不动就割肉……”
莫尔斯抱着狼脖子，浓云在天上狂涌，夜风在耳边呼啸，他却渐渐开始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定，也许那些筚路蓝缕的先民的灵魂，真的在他身上复苏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黑潮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