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升煕》萤木三章

13、第 13 章

　　临熙扶着季升往门口走去，晏飞刚要起身相送，却被季升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制止。

　　或许是吐光了最后一丝力气，季升虚弱地将额头抵在临熙肩上，左手无力地搭着她的肩膀。

　　临熙原本架着季升胳膊的右手此刻悬在半空，无处安放，最终只能轻轻搭在他的后腰处。

　　楼道黑、楼梯窄，季升一个踉跄，顺势将对方的右手环在自己的腰间，还用右手吃力地撑着墙壁，让临熙不得不收紧环抱，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车停的位置不远，临熙把季升扶上副驾驶，给他系好安全带，小跑到驾驶座，发动了车。

　　临熙边开车，边观察着季升的情况，细声细语地安慰道：“你现在想吐吗？一会就到了，再忍一下啊。”

　　季升痛苦地摇摇头，撑在临熙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咬紧牙关，生怕一开口就会吐出来。

　　还好大半夜的路上车不多，平常到医院半小时的车程，这次一刻钟就到了。

　　车子还未完全停稳，季升便猛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踉跄着扑向路边草地，弓着身子剧烈干呕起来。

　　临熙急忙下车轻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拿出背包里的抽纸。

　　胃里实在是没东西了，干呕了几下，季升虚脱地靠在了临熙的肩上。

　　临熙吃力地撑着季升走进急诊大厅，把他放到椅子上坐好，包放在脖子后面，让他可以仰面靠着，舒服些。

　　做好这些，她也在一旁坐下，柔声地问道：“我去给你挂号，身份证在身上吗？要不手机也行，有电子身份证。”

　　季升掏出手机递给她，闭着眼睛说道：“密码是你生日，6位的。”

　　看到屏保图片的临熙微微一愣，随即输入了密码，看着手机桌面又晃了下神。

　　她很快回过神来，打开支付宝里的电子医保卡，身份验证后，起身去窗口挂号缴费。

　　今晚医院里的人不算多，稀稀拉拉地坐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尽管如此，看医生、抽血、取报告、拿药、挂上水后，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季升又跑了三四趟厕所，抽纸用了大半包、嘴唇也白得可怕。

　　护士吊上盐水，季升找了个舒服的颈窝靠着，没打针的手挽着临熙的胳膊，强行十指交错，可怜兮兮地嘟囔着：“让我靠一会。”

　　看着眼前煞白的脸，临熙没有抽出手，只把身子正了正，让季升更舒服些，被缠住的手指慢慢回拢，柔声细语地说：“好，你眯会吧。”

　　三袋盐水，直到第二袋打完，季升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均匀地呼吸着，像是睡着了。

　　临熙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她轻轻将额头靠上了肩膀上的脑袋，闭眼休息。

　　最后一袋盐水的输液时间格外长，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男人动了动，临熙瞬间清醒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难受吗？”

　　季升脸色恢复了很多，看着一脸担忧的临熙，一把搂了过来紧紧地拥着，脸颊蹭着临熙的发顶，温柔地说着：“刚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好有你。”

　　面对恢复了活力的季升，以及两人之间这么亲密的举动，临熙有些慌张，轻轻挣脱了季升的怀抱。

　　她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临熙边走边揉捏发僵的手臂，季升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一股暖流自心底涌出，随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等临熙回来，看着护士已经在拔针管了。

　　季升站起来一手拿着包，一手作势要拉对方的手。

　　刚被凉水熄灭的脸颊再次着火，临熙径直走到另一边，执意取下双肩包自己背上。

　　她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声音细若蚊呐：“你按好针眼……我们回去吧。”

　　刚走出几步，衣角被人扯住。临熙回头，季升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刚刚坐了太久，腿都麻了。”

　　临熙无法，只得回来用手搀着他。

　　两人到家都已经两点多了，晏飞听到开门的动静急忙来到客厅，关心地问着季升的情况，耀耀还在熟睡着。

　　临熙担心季升晚上还要吐，想让晏飞留下来，在季升家留宿一晚，顺便照顾他。

　　晏飞偷瞄了眼季升，接收到暗示后，面露难色地对临熙说道："临熙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催了，这会儿还在家等着呢……你看，刚又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说着还掏出手机，作势要给她看聊天记录，生怕她不信。

　　临熙也左右为难，看着季升，询问他的意见：“那你手机别关机，要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行么？”

　　季升露出一副愁容，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旁边的晏飞立马对临熙说：“嫂子，你让升哥在你这凑合一晚吧，万一他再吐了，也根本来不及打电话呀。”

　　临熙一听这声嫂子立马红了脸，连连摆手：“我不是嫂子，你别乱说！”

　　晏飞没理会对方的反驳，继续绘声绘色地游说着：“升哥现在这么虚弱，万一在马桶那晕倒了，叫天天不应，那可真要命了！”

　　正在临熙犹豫之际，季升手撑着沙发，慢慢地站了起来，虚弱地摇摇欲坠，有气无力地对着临熙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说完还虚晃了一下，撑住了旁边的桌子，才努力没让自己倒下去。

　　临熙见状，也顾不上其他，把他扶到沙发上坐好，下定了决心：“那你今晚再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吧。”

　　季升顺势一躺，腿舒服地搭在沙发上，满意地说：“不将就不将就，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

　　晏飞一看目的达成，露出了解脱的兴奋劲：“对对对，有嫂子在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回去啦！”

　　还没等临熙再次纠正称呼，晏飞就直接窜出了家门，留下了临熙慢一拍的“路上小心”。

　　临熙关门回来，看着半躺着的季升，手搭在额头上，胸口起伏不定。

　　她赶紧上前，俯身用手摸摸头顶，还好不热。

　　“你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季升微微地摇了摇头。

　　“要不要用毛巾擦把脸？我得去你家给你拿身睡衣，要不这样睡觉难受。”

　　听到这，季升挣扎着起身，胳膊撑在腿上定了会，“我过去洗刷下，嘴里苦得要命。”

　　“你陪我一块行吗？头有点晕。”季升用手抚着头，一副难受的样子。

　　临熙有些犹豫：“我不敢把耀耀一个人放家里。”

　　“那你就在门口等着就行，一会就好。”

　　“好吧”，临熙没再拒绝，用手搀着季升。

　　两家的大门都敞开着，她倚在季升家的门口，看着季升的动作，听着自己家里的动静。

　　季升住的隔壁是两间朝南的房间，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两个屋里的情况，临熙一边打量着他住的地方，一边感慨，这整个屋子还不如他自己家的卧室大。

　　季升打开卧室的灯，解开衬衣的扣子，却迟迟解不开袖子的扣子，他抬头朝门口叫了叫：“临熙，临熙。”

　　临熙回过神来，以为他又不舒服了，看了眼自己家门，就快步向里走去，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我这个扣子又解不开了，帮我解一下吧。”

　　临熙松了口气，低着头帮他解扣子。

　　完成了任务，视线却不经意掠过他微敞的胸膛。

　　临熙脸颊骤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季升已经利落地脱下衬衫，手指顺势搭在了皮带扣上。

　　吓得临熙慌忙转身，快步逃到门口，背对着季升，努力抑制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很快卫生间里响起了水流声，临熙烧着脸站着，满脑子都是那紧实的肌肤，手不停地给自己降温，无济于事。

　　浴室的水声渐止，临熙依然固执地面朝门外——以她对季升的了解，那人绝对干得出赤身裸体晃出来的事。虽然背对着浴室方向，她脸上的灼热感却丝毫未减，反而随着想象愈发滚烫。

　　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片温暖，火热的脸颊附上一片凉意，还有温和的香味。

　　一双大手环在身前，耳边传来微微低语：“好久没见，害羞了？”

　　被拆穿的临熙恼羞成怒，挣开对方的怀抱，低声地发怒道：“你今晚就在这睡，我看你已经好利索了。”

　　季升闻言立刻收敛了戏谑的神色，双手扶着临熙的肩膀将她往门外推，“这可不行，”话音未落已快速地关上了自家的门：“万一我吐晕在马桶边，明天还得劳烦你来收尸呢。 ”

　　临熙皱着眉转过头，伸手在他嘴上轻拍了两下：“呸呸呸，大半夜的别胡说八道。”

　　季升一把抓住柔软的小手，趁机十指相扣，头趴在临熙肩上，虚弱地低喃：“头有点晕”。

　　刚想甩开手的临熙停了动作，侧身撑住了对方，扶着他往家走。

　　两人进了临熙家，她先把季升扶到沙发上躺好，细心地调整了靠垫，再去卧室，确定了耀耀还在熟睡，又拿了昨天的那床被子，仔细地给他盖好，轻声说着：“快点睡吧，要是晚上不舒服就叫我，我把门半掩着。”

　　临走前，她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季升的额头，不热，安心一些。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卧室的那一刻，她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捉住。

　　躺着的男人张开另一只手，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临熙，抱抱。”

　　临熙一瞬间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像极了放大版的耀耀，她鬼使神差地缓缓屈腿俯身，慢慢抱住了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就像无数次哄耀耀那般。

　　季升也没想到临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诧异又惊喜，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他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对方，彷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满足又幸福。

　　落地灯柔和而温暖，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良久，屋内的旖旎被一道电流贯穿全身的触感所打破，颈边柔软的摩挲，让临熙惊觉到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耀耀。

　　她惊慌地推开对方，慌乱地逃回了卧室，盖上被子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