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后一只小龙虾》黄心木薯

15、第 15 章

　　夏夏被余杭带回了家。

　　余杭不愧为宠物医生，钱包厚实，即便一个人住，买的房子也挺大的，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余杭引着夏夏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水递给他，这才在他对面坐下：“家里就我一个人，正觉得有些空呢，正好你来了，可以帮我暖暖房。”
　　“余苏和我爸妈住一块，就在对门，串起门来可方便了。”
　　“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夏夏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拘谨地说了声：“谢谢。”

　　话音刚落，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夏：“……”

　　他尴尬地捂住肚子，脸色微微发红。

　　“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都忘了已经这个点了。”余杭站起身，“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些什么菜，没菜的话我们就出去吃。”

　　夏夏连忙说：“没关系的，我随便吃点就行。”

　　余杭站在冰箱前，一边翻看一边问：“香菜牛肉可以吗？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牛肉的。”

　　“可以的。”夏夏跟着余杭来到厨房，探头探脑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那你给我打下手吧。”余杭将菜递给他，“把菜心和香菜洗一洗。”

　　夏夏接下任务，站在水池边开始仔仔细细地洗菜。
　　他平时连家务都不怎么做，更别说洗菜了，因此也不知道这菜具体该怎么洗，只能认真地拿着菜心，一根一根耐心搓洗。

　　余杭速度很快，夏夏刚洗完菜心，香菜炒牛肉和上汤娃娃菜都已经出锅了。

　　见夏夏一脸意外地看着自己，余杭挑了挑眉，笑里带着些藏不住的得意：“怎么，很惊讶？没想到我真会做饭？”

　　被猜中心思，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像会做饭的人……”

　　“还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呢。”余杭接过菜心，打发他去客厅坐着，“白灼菜心很快的，你把那两个菜端出去就行。”

　　他一边接水一边回头嘱咐：“小心别烫着！”

　　夏夏将菜端端正正摆在餐桌上，刚准备去盛饭，门铃突然响起。

　　余杭正忙着调料汁，听到动静喊了声：“夏夏！帮我开一下门。”

　　夏夏走过去，刚将门拉开，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偶挤了进来。

　　余苏愤怒的声音从粉色玩偶兔后面传过来：“余杭！老娘真的生气了！”
　　“买东西的时候填我的电话！让我帮你拿快递！我就加半小时班你怎么好意思不等我？！”
　　“你信不信我——夏、夏夏？！”

　　余苏从玩偶后艰难地将头挤出来，脸上凶狠的表情一僵。

　　夏夏尴尬地朝她笑笑：“苏苏姐。”

　　余杭端着白灼菜心走出来，看了眼面面相觑的两人一兔，扬声道：“别杵在门口了，先进来吧。”

　　余苏将玩偶兔丢在沙发上，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惊讶地问：“夏夏，你怎么在这儿？”

　　夏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地方可以去，正好碰到余杭哥，他就好心收留了我。”

　　“你……”余苏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你家出什么事了吗？”

　　夏夏一顿，不知该怎么解释，尤拉对他做的那些事，实在难以启齿。

　　但余苏不愧是同为有哥哥的人，一看夏夏的神色，就猜到了什么：“你跟你哥吵架了？”

　　夏夏犹豫着点头，闷声道：“差不多吧。”

　　“嗐！多大点事，哪有兄弟姐妹不吵架的。我跟我哥别说吵架了，那简直是从小打到大！”余苏见他情绪不高，故意逗他，“今天要不是你在这儿，我高低得收拾他一顿！不然他真是要踩到我头上去了！”

　　“你要吃饭就去洗手。”余杭端着芙蓉蛋走出来，没好气地对余苏说，“要吹牛麻烦出门左转。”

　　“我帮你搬了这么大个玩偶，你就对我这个态度？”
　　余苏怒道：“下次你自己扛着这种东西招摇过市去吧！”

　　余杭不屑地嗤笑一声。

　　夏夏适时打圆场：“我去盛饭吧，苏苏姐你要吃多少饭？”

　　民以食为天，余苏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忍辱负重闭了嘴。
　　“我最近在减肥，半碗就好。”

　　夏夏先盛了两碗饭端出去，最后才给自己盛。

　　他慢吞吞勺着饭，有些迟疑。

　　他已经很饿了，一碗肯定吃不饱，可自己是个白吃白喝的，若再来添饭，会不会不太好？余杭会不会嫌自己吃得太多？
　　但是委屈自己的肚子，他也做不到啊……

　　夏夏犹豫片刻，看着手中的饭勺，忽然灵光一闪。

　　他用饭勺将碗里的饭用力往下压了压，又往里添了一大勺，然后，再往下压了压！

　　重复几次后，夏夏端着沉甸甸的碗，满意地朝客厅走去。
　　可就在出厨房的那一刻，他脚上过大的拖鞋绊在了推拉门地轨上。

　　夏夏整个人朝前扑去，眼看就要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门框。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啪嚓”一声传来。

　　脱手而出的青瓷小碗砸在地板上，不出意外地碎成几块，但碗里的饭……

　　压得十分瓷实的饭团咕噜噜滚出去，翻了好几个跟斗，滚出去老远，然后在余杭脚边停住，不动了。

　　夏夏：“……”

　　余杭：“……”

　　余苏：“……”

　　夏夏低着头，死死盯着那个傲然挺立的饭团，羞愧得无地自容！

　　在别人家吃饭，还有什么比打碎了主人家的碗更尴尬的事吗？

　　有的。

　　那就是碗碎了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你为自己做了一个堪比压缩饼干的饭团！

　　“咳，那什么……”余苏干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哥，你家的米，挺粘的哈……”

　　话一出口，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备受折腾却依旧坚.挺的饭团上，室内一时针落可闻。

　　夏夏简直无地自容，羞愤欲死！

　　余苏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她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好在余杭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拯救了面红耳赤的夏夏和不知所措的余苏。

　　他找了个塑料袋将饭团兜上，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对余苏道：“回去的时候带给爸，他打窝用得着。”

　　随后又去厨房重新盛了碗饭，放在夏夏的座位前：“没有多余的饭碗了，夏夏你先将就着用这个吧。”

　　那是个盛汤用的瓷碗，里面扎扎实实装着一大坨饭，但在硕大汤碗的衬托下，倒也不显夸张。

　　余苏反应过来，故意对着桌上的菜挑刺：“三个人就一个肉，哥，你炒股炒得破产了？”

　　“怪谁？”余杭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自己说约了朋友出去吃，谁做你的饭了？”
　　“我们肯施舍你一口剩饭，你都该感恩戴德，知道吗？”
　　“还在这儿挑上了。”

　　余苏瘪瘪嘴：“我这不是被鸽了嘛……”

　　他二人都仿佛无事发生，已经开始日常斗嘴，夏夏也不好再刻意解释，只能乖乖坐下来吃饭。

　　余苏挖了一勺芙蓉蛋，嫌弃道：“怎么连虾仁都不放……哥，你这是做菜水平下降了，还是单纯懒啊？”

　　余杭：“夏夏不喜欢吃虾。你再多嘴就给我把碗放下。”

　　余苏悻悻地闭了嘴。

　　垂头默默吃饭的夏夏闻言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眼余杭。
　　他确实不吃鱼虾，却从未跟外人明说过，没想到余杭竟察觉并记住了。

　　一顿饭吃完，余苏被赶去洗碗，夏夏和余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剧里正上演亲子养子争夺家产的狗血戏码，余杭看着看着，忽然问了句：“你跟你哥不是亲兄弟吧？”

　　夏夏一怔，忽然生出点警惕，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

　　余杭笑了：“我没有恶意，只是突然想起，就顺口问了句，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夏夏：“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猜的？”

　　“你没发现你俩长得一点也不像吗？”余杭回忆道，“而且好几次你都是直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喊哥。”

　　若非日常就是这样相处，夏夏喊尤拉的名字不会喊得那样顺口。

　　夏夏想不出别的借口，也并不想欺骗好心收留自己的朋友，只好承认：“尤拉他……他确实不是我哥哥。”
　　“我是被他捡来的。”
　　就像……他们捡回玛利亚一样。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余苏不知道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一股甜香隐隐飘来，橘黄的灯光笼罩而下，给人一种温暖安定的错觉，夏夏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呢。”

　　余杭问：“你没有尝试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夏夏安静了一瞬，说：“它们已经不在了。”

　　“抱歉。”余杭一愣，有些愧疚。

　　“没关系。”夏夏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尤拉对我很好，有没有父母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

　　余杭却明显不信：“他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还会把你逼得离家出走？”

　　夏夏沉默了。

　　尤拉从前对他真的很好，温柔耐心，从不会因为他什么都不懂而嫌弃他，每天带他去吃各种好吃的，不管他有什么要求，尤拉都会尽力满足他。

　　可那都是曾经了。

　　现在的尤拉，不再顾及他的感受，只会将他锁在房间里，逼着夏夏做不愿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