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后一只小龙虾》黄心木薯

14、第 14 章

　　一连几天，每到夜晚，二楼的卧室门就会紧紧锁上。

　　玛利亚蹲守在门外，支着耳朵听里面细碎的声音。它的脑袋瓜还没有拳头大，根本理解不了里面在发生什么，有时听到隐约哭声，会着急地伸爪子挠门，但从没人来给它开门。

　　又是一轮结束，夏夏无力瘫软在床上，尤拉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在给他擦拭身体。

　　夏夏盯着天花板，眼神一片空茫，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尤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尤拉动作一顿，几秒后才低声说了句：“抱歉。”

　　呵。
　　又是这两个字。
　　上次尤拉说完这两个字，就开始扒下他的裤子，将他的虾黄挤出来塞进虾尾里。
　　这次呢？他又要做什么？

　　夏夏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呢？你又要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

　　尤拉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没停，恍若未闻。

　　但夏夏没打算放过他，他猛地抬起腿，狠狠踹向尤拉胸口！
　　刺激过度的双腿还有些发软，角度与力道都没控制好，白玉一般的脚划过尤拉胸膛，重重蹬在了他的下巴上。

　　夏夏：……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不管做什么都该是理直气壮的，怎么突然感觉有一丝心虚？
　　可能是因为打人不打脸……
　　也可能……是因为蹬在尤拉脸上的那只脚七八天没洗了……

　　但尤拉面不改色，拉下他的腿，低声重复了一句：“抱歉。”
　　他垂着头，不去看夏夏的眼睛：“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生育后代。”

　　“你疯了？”夏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一个人怎么生育后代？”
　　况且他是只公虾，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可以的。”尤拉说，“你喝了我的血，就会继承我体内的部分能力，这也是你能变成人的原因。如果不出意外，你是可以独自诞下孩子的。”

　　尤拉体质本就特殊，又经过基因改造，早已具备了独自诞育后代的能力，夏夏喝了他那么多血，按理来说也能继承这种能力。

　　“不出意外？”夏夏反问，“如果出了意外呢？如果我没能如你所愿生下孩子呢？”
　　“你又要为了你的梦想，对我做什么？”

　　夏夏虽不聪明，却也不笨。
　　尤拉的梦想与小龙虾有关，前段日子独自捣鼓的实验也与小龙虾有关。
　　而他现在大费周章，只是想让自己生育后代。

　　夏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之前那么颓废，应该是实验进展不顺利。
　　而夏夏之所以被锁在床上，是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转而将手伸向了自己。

　　尤拉到底想用小龙虾干什么？

　　如果他这次没能生下后代，尤拉又会对自己做什么？

　　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将自己绑在手术台上解剖吗？

　　尤拉低着头没说话。

　　许久之后，就在夏夏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尤拉又轻声说了句：“抱歉，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尤拉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他并不想伤害夏夏，但是克隆实验一直没能成功。

　　如果可以，他想带夏夏回自己的星球，以他们那儿的科技水平，肯定可以成功克隆出小龙虾。

　　但时间来不及了，尤拉的星球离这儿太远了，一来一回，一切早已成定局，什么都来不及改变了。

　　所以他只能赌一把，让夏夏喝下自己的血，独自繁育出更多的小龙虾。

　　但他确实没有完全的把握，无法保证这次自己一定能成功。

　　“抱歉？”夏夏喃喃。

　　下一刻，夏夏忽然暴起，一把抢过尤拉手上的湿毛巾，狠狠摔在他脸上：“你就只会说抱歉吗？！”

　　绑在夏夏手腕上的细铁链很长，只限制他不能出卧室门，在卧室内还是能行动的。

　　因而此刻他从床上跳起来，抓过枕头狠狠朝尤拉头上砸，边砸边骂，用他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寥寥无几的脏话：“王八蛋！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尤拉也不躲，只默默承受着。

　　夏夏砸累了，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还端端正正坐着的人，顿时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劲透了！

　　他把枕头一扔，卷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茧。
　　——他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尤拉了！看见他就来气！

　　自从被关进卧室，夏夏挣扎过，求饶过，都被尤拉态度坚定地拒绝了。
　　他已经魔怔了，脑子里只有一个目的，夏夏根本无能为力。

　　.

　　这天，尤拉有事外出，夏夏独自躺在床上补觉。

　　晚上耗费的精力太多，他只能趁着白天多睡会儿，补足精神。

　　忽然，卧室的门轻轻一响。

　　夏夏被惊醒，偏头望了眼，却没看见人。

　　估计是门被风刮动了，夏夏没放在心上，眯了眯眼，正准备重新睡去，床侧忽然一陷。
　　玛利亚跳了上来。

　　夏夏没心思也没精力和它玩，瞥它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玛利亚蹲在被子上，正在摆弄一样银色的东西。

　　夏夏睁眼看去，发现那是一把钥匙。

　　夏夏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猛地坐了起来。
　　——玛利亚竟然将钥匙叼了过来！

　　夏夏从玛利亚嘴里扣出那串钥匙，试探着对准了自己手腕上的锁扣。

　　他有些紧张，家里钥匙那么多，不一定恰好就是开这把锁的……
　　“咔——”
　　锁扣应声弹开，手铐自手腕滑落。

　　夏夏看着自己恢复自由的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自由了？
　　这么突然？

　　但他来不及多想，万一尤拉回来，他就逃不出去了。

　　夏夏跳下床，随便扯了套衣服穿上，跌跌撞撞跑出了门。

　　夏夏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的路越来越陌生。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儿。

　　除了尤拉，他并没有其他可以依赖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就算逃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但他依旧往前走着，没有停下脚步。

　　夏夏走了很久很久，太阳即将西斜，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面露疲色，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往家赶。

　　夏夏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一天没吃饭，已经快要走不动了。

　　“滴——”

　　突然，一辆车在他身后按了按喇叭。

　　夏夏偏头看去，车窗落下，露出的竟是余杭的脸。

　　余杭笑着跟他打招呼：“夏夏，这么巧？”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啊。”

　　夏夏愣愣地没说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外人交谈过了。

　　见他神情恍惚，余杭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他皱着眉头，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夏夏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摇摇头，低头继续往前走。

　　余杭开着车慢慢跟在他身后，问：“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夏夏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没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