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 木有舟》买时间的人

17、第十七章

　　第一节 姐妹携手，勇争第一

　　“清音，没想到你还有我不知道的隐藏技能啊？”我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瞧着她。
　　工作台上，灯光聚拢成一圈温暖的孤岛。
　　清音拿起一枚黄铜胸针底托，冰凉的金属表面反射着微光，指腹划过边缘，一丝工业时代的精神与冷峻在她身上凝结。
　　主布料—一块墨绿色的厚缎，上面散落着暗红色的细碎花纹，她用指尖拈起底托，轻轻压在布料背面，另一只手手执银尖笔，沿着底托边缘画出一个优雅的圆弧。
　　笔尖与布面摩擦，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剪刀顺着线迹滑过，“咔嚓”一声，一片圆形的墨绿色世界，被分离出来。
　　边缘还留着一圈约莫一厘米的“裙边”。最后，剪好的布片被精准覆盖在涂满胶水的底托上。
　　一撕一剪一粘，胸针的主体完成，取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用镊子夹起，在底部蘸上微量胶水，小心翼翼点缀在花朵周围，最后运用胶枪加固。
　　金属别针的触感与布料温润的质感交织，一枚充满故事与温度的配饰，在她手里奇迹般诞生！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wow……什么时候学会的技能？这也太美太酷了吧？”我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却发现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技多不压身嘛，这不，现在派上用场啦。”她淡淡地回应我的热情，仿佛刚才那个人不存在似的。
　　“本来我还在想，衣服设计得太单调，这下好了，有你这枚胸针，简直完美！”我自信满满地说，眼底满是对清音的欣赏与佩服。
　　“但是，参赛的设计师个个都是顶尖的，我没有把握可以赢。”她一脸担忧，眉头蹙起。
　　“放心啦！这次比赛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奖，只要享受过程就好啦！”我神秘兮兮地朝她瞥了一眼，安慰道，差点儿说漏嘴。
　　“也对，比赛尽力了，结果没那么重要。”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平静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天后，公司内部设计大赛如期举行。展台的灯光，布置成清冷的蓝光色调，偶尔会有几束聚光灯，向舞台中央聚焦。
　　今晚，灯光如昼，美人华服如云。
　　“这里这里……”我向清音挥手，示意她在我身边落座。
　　今晚的清音恢复了往日的耀眼，一袭黑色礼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礼服上的叶子胸针装饰，发出清冷透亮的光，真是点睛之笔。
　　清冷古典美人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十分合适。从上学到现在，她一直都很保守，打扮一直以简约为主，今晚的露肩礼服，是她唯一一次大胆的尝试。
　　略显拘谨的清音，不自在地抓着裙摆，羞涩地踱步到我身边，然后眼眸微闪，似乎很害怕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哇塞，清音，你太美啦！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会爱上你，而且会把你娶回家！”
　　我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盯着她，一道灼热的视线向我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会场大门轻轻打开，定睛一看，居然是沈舟扬。
　　今天的沈先生，卓尔不群，站立的姿势太过挺拔，耀眼的光芒，反而透出他清冷疏离的气质，总给人一种明明很温和，又有点不可靠近的感觉。而这座冰山，还是被我融化了。
　　“木木，你怎么没等我，提前来会场了？”
　　沈先生容光焕发地坐在我对面，宠溺地抓起我的手，含情脉脉，嘴角扬起一个帅气的弧度。
　　“拜托，我是参赛选手呀，我紧张，所以提前过来准备。再说喽，我要和清音打配合的嘛！”
　　我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你快点去评委席上坐着，不然人家以为你徇私舞弊！”
　　他挑眉，随即依依不舍地嗔怪：“那么，比赛结束后，记得在这儿等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好。”为了打发他走，我随意应下。

　　比赛倒计时响起，清音手心出汗，握成拳头的手指开始泛白，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俩个字—紧张。
　　比赛的过程特别漫长，分为十几个小组，每个组的服装展示和阐述，各占一半分数，每组大概半小时，我和清音抽到最后一组，压轴登场，所以等的时间相对其他组来说，就更长了。但是，准备时间更充足。
　　“清音，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你瞧，大家的构思都非常普通，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我试图通过转移注意力，让她放松下来。
　　“下面，有请最后一组选手，上台展示她们的设计作品，并阐述构思。”主持人激情澎湃地朝我俩伸出手。
　　我大大方方牵起清音的手，优雅地朝舞台迈步。
　　众人的视线纷纷向我俩投射，清音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在舞台中央站定，然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五指猛然张开，一把抓住那卷设计图纸的中央，随即高高扬起手臂，调整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让画面面对观众，行云流水地开始侃侃而谈，指尖在设计样衣的每一寸布料上游移，目光坚定。
　　“好，整体设计就是这样。这次设计是我和木槿合作完成的，我十分感谢，因为她的鼓励，我才有勇气站在这里，才可以心无旁骛地设计出这件作品。”
　　她自信从容地扫视台下评委和观众，然后目光落在我的眼眸，无声道谢。
　　我扭头朝她比了个“赞”的手势，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比赛结束了，我和清音像两只无比快乐的兔子，在会场上抱成一团。
　　冷淡的清音，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那么我是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喽！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清音当然问鼎冠军啦。至于为啥我早就知道结果，还得从比赛前一周说起。
　　“你这是借我的名义，行使作弊的权利？这么明显的伎俩，也只有你这小脑袋瓜想得出来，不过也只有我，才会心甘情愿配合你，演这出戏……你啊……”
　　沈先生似笑非笑，狡黠地眨眨眼，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快速用指尖“突袭”了我的额头。
　　我配合地做出被“封印”的样子，笑嘻嘻地往后倒去。
　　眼疾手快的沈先生，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托住了我的后背，腾出的另一只手握住我的肘弯，将我捞回怀里。
　　我的鼻尖撞上他的肩膀，吃痛地叫了一声“哎哟，沈先生这是要对我实施“报复”啊？”
　　“那么，木木打算怎么回报我呢？”他突然垂眸，深情款款地向我凑近。
　　“我……”话未出口，温热的手指快速按住我的唇，稍稍用力，带着一种强硬的掌控，我没有退缩，反而张口咬下去。
　　他一怔，随即眸色转深，霸道、炽热绵密的吻，缓缓落下，我屏住呼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所有理智都在这一刻缴械投降。
　　这样的回报远不及，他为我做的万分之一。

　　第二节 那么，这次设计大赛，是你特意安排的

　　抚摸着冠军奖杯，清音眼眶泛红，失而复得的机会，真的来之不易。
　　“听说了吗？这次的比赛结果是公司内定的，都是关系户啊！”设计部门的小张不屑地撇撇嘴，愤愤不平。
　　刺耳的声音从会场的角落传来，清音凑近那俩人，对刚才听到的消息，震惊无比。
　　同事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一直努力维持的自尊心。
　　“原来，我的努力和挣扎，在别人看来都是徒劳，以至于需要她用这种方式来“拯救”我。”
　　羞愧、感动、无力感的情绪，瞬间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几分钟的沉默里，脑海里闪过我们小时候所有的画面：她这些年获得的荣誉，小时候努力考第一，什么都要与我一争高下，然后，努力在父母面前维持“乖乖女”的形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捧着奖杯，向我走来。
　　“木木，这次比赛，是你特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回公司？”
　　“你知道啦？”我下意识地双手交叠，不敢看她。
　　“木木，谢谢你！为我做这一切，我为之前的事道歉。”她清澈的眼神如天上的星辰，干净、明亮。
　　“都过去了，我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痛苦的过去，那样你会枯萎的。所以现在，那朵明亮的花朵，重新盛开啦！欢迎你加入，清音！”我伸出手，热情地邀请。
　　“饿死了，”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想吃公司楼下的蛋糕，巧克力味的。”
　　我白了她一眼，语气却软得一塌糊涂：“那么，你请客？我要草莓味儿。”
　　我们手挽手，像连体婴似的，穿过会场，如小时候一样，狂奔起来。
　　咖啡店的角落里，我们对坐着。中间是一块被挖得面目全非的巧克力蛋糕—这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抢的食物，也是和好的仪式感。
　　“所以，”她舔掉叉子上的奶油，故作轻松地开口，“我们以后能不能别再这么蠢了？”
　　我抬起眼，笑容里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疲惫，狡黠地斜睨她：“那得看你下次能不能聪明点。”
　　吵吵闹闹的我们，不知不觉已经长大，生活磨平了棱角，我们也被社会这门学科，鞭打得体无完肤，但是，最初的坚守不变，纯粹的感情，是我们勇敢面对生活的底气。

　　第三节 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木木，比赛结束了，说好的在会场等我，人呢？”沈先生略显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哎呀，我忘记了。”沉浸在与清音和好的情绪中，我还没回过神来。
　　“木木，去吧！努力抓住幸福，你值得……”清音放下刀叉，温柔坚定地说。
　　“那我走啦！别忘了明天来公司报到。明天早上见！”重色轻友的我，归心似箭，拔腿就跑。
　　清音望着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随即会心一笑，释然了。

　　会场里空无一人，比赛结束后，大家都各自散了。
　　当我正纳闷时，一束光忽然被照亮，直直向我投射过来。我下意识抬手，挡住这道光。
　　随后，这束光转向巨幕前，尘埃在光路中无声飞舞，像一群迷路的星辰。
　　沈先生低头对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眉头紧锁，指尖在屏幕上小心地滑动，点击。
　　偶尔，退后几步，审视屏幕上的画面，白净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地上散落一些电线和工具，旁边是一个打开的、看起来很重的工具箱……
　　这就是他为我准备的礼物？我狐疑地盯着屏幕。
　　刹那间，屏幕亮起，不是我以为的商业PPT，而是一张我的照片—木槿树下发呆的我，花瓣簌簌落下，光线温柔，身影安宁。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无数张属于我们的记忆在巨幕上流淌。
　　旅行时的大笑，窝在沙发里睡觉的模样，张嘴吃东西的囧样，认真绣花的我，还有我俩第一次看的日出、夕阳……
　　我静静地站在巨幕前，看了很久很久，嘴角微微颤动，眼眶泛红、湿润，任由视线一点点模糊。
　　我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触碰那份惊喜，然后轻轻地、紧紧地握住了沈先生的手，“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他连人带手，紧紧抱住。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发丝，温柔地开口：“这不是礼物，真正的惊喜在你的……手里。”
　　我诧异地摊开手，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了一串数字：“180901？”
　　“这是？数字好眼熟？”我瞪圆了眼睛，好奇地问。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间，现在它是我家门锁的密码。”他语气里满是得意。
　　“是这样的，”他不疾不徐地陈述，“我的生活近期大概会有很大的变化，所以房子也要做相应的调整，最近打算重新布置一下。”
　　“所以导致这些变化的苏小姐，要不要去参观一下并给点意见？”
　　等……等一下，让我理一下。
　　他生活最近有点变化，起因是我？因为我……他改了密码，重新布置房子？
　　所以沈先生的意思是……
　　这下我彻底反应过来了，趁着还没自燃，我火速飞奔，逃出会场，“我回家了，妈妈让我回家吃晚饭！”
　　留下满脸懵逼的沈先生，在空荡的会场自言自语：“所以木木，你这是答应我了？”

　　“木木，比赛完了，记得带清音一起回家吃饭啊，早点回家。”妈妈殷切地叮嘱，生怕我被带坏。
　　“好，我这就回家。”
　　挂了电话，我轻轻摊开手，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而那串数字，却深深地烙印在脑子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所以沈先生，和老虎比，谁更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