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陵香》双满天下

52、成亲之后

　　眨眼之间，几人已经过了上百招。围观的人不敢贸然加入，其一，自然是实力不够。其二，几人都是青瑕山乃至整个仙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又怎敢冒犯。
　　冉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刚开始的快慰过去，心中不安和慌乱越来越明显。她一定是被嫉妒和恼怒冲昏了头脑，明知道这样一说，便是将陵仓推向了万劫不复，自己从此也无半点机会。然而当时她只顾着讨回一丝颜面，竟全然不顾后果。
　　“师弟为何执迷不悟？”
　　“师兄，世间有许多情不自禁，我不过领略其中一二。”
　　三人又是几百招过去。
　　青瑕山早聚满了人，除了掌门陆君，无一人敢加入战局。几乎所有人都紧迫的望着天空，生怕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受伤。容华看三人一时难分高下，便对身边的未央、缕衣说道：“陵香是否在天外山养伤，速速抓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领命朝天外山御剑而去。

　　一炷香过去，未央缕衣空手而回。
　　“陵香呢？”容华疑惑。
　　“找遍全山，不见踪影，或许她躲起来了。”
　　“不可能，若她灵魂受损，又怎么可能四处乱走？”
　　容华按捺下心中惊疑，抬头望向空中的三人。
　　若让她选，自然是不想为难陵香的，可这是唯一让三人住手的方法。三人再这样下去，总有人会受伤的。然而她更加担心的是她相公陆君，陆君的伤才好没多久，这样下去极耗法力。
　　就在天上三人呈现白热化的时候，靠近大殿旁的一棵千年柏树上，传来一阵极尽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有趣，好看！”
　　三人皆朝笑声处望去，只见粗大的柏树枝上，陵香青丝随风飘散，一条黑红双色的发带，夹在发丝之中，黑衣莲裙，神秘而潇洒不羁。脸上狡黠的笑容，如此熟悉。杏眼墨眉，英气勃发。
　　“香儿？”
　　“陵香！”
　　众人诧异，惊叹。
　　陵香似乎无惧众人的注视，自顾自的说道。
　　“自古情之一字，让无数人肝肠寸断。难得有真情，你们如此扼杀，不觉无耻吗？”
　　说话的人的确是陵香，可那口吻，绝对是目空一切，傲视天下的霸气。桀骜，不羁，讥讽，高傲，表情耐人寻味。
　　陵仓一时失神，竟被陆君来不及收回的仙法打中。身子不稳，如飘雪一般落下。
　　众人大惊，然而一道紫光极快地闪过，快到近处的陆君和玄商都没反应过来，陵香已准确的接住了陵仓。那双杏眼直直的望着身边的人，即使离得那么远，地下的人也能看清，那双眼里饱含爱意。
　　难道他们竟是两情相悦！
　　“孽障！”玄商气红了双眼，奈何师弟又受了伤，不好穷追猛打。
　　冉邱见两人如当日在东海一般深情凝视，心中妒火旺盛，未央同样愤恨，千年等待竟抵不过十几年的师徒情。柳灵儿更跌破眼眶，心中疑问，陵香不是一向喜欢繁锦吗？此刻陵香看战神尊上的眼神全然不似她以往看繁锦的眼神，以往她的眼神温暖，有一种独霸欲和保护欲。然而此刻她的眼神除了深情，便是缠绵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爱恋。

　　陵香无视众人的眼光，踏着凤舞九天，扶住陵仓，悬在半空。一黑一白，完美契合。
　　“你说过下一世会毫无顾忌的爱我，我听到了你的呼唤，所以我醒了。”
　　陵仓心中波涛汹涌，然而表面上依旧是淡淡的，不动声色。
　　“我等了好久，等得差点忘了在等什么，可是突然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说你爱我入骨髓，你说你的爱是一种本能。”
　　陵仓依旧不语，他就如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任由眼前的人左右他的一切感官。甚至他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她是真的醒来了吗？
　　一切仿佛静止，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环绕在两人之间的淡淡紫光暧昧而缠绵。陵仓轻轻叹了一口气，举起手轻柔的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自然，似乎已做过无数次。
　　然而她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珍珠，越擦越多，静静落下。陵仓有些慌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我怕这是黄粱一梦，梦醒了，你我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鸿沟，生死无法逾越。我已没有多余的勇气再等几千年，若你不怕天谴，不怕诛仙台，那就跟我一起逆天改命，好吗？”
　　世界静止在这一刻，只剩下那一句“……好……”
　　淡淡地一个好字，如巨雷盖顶，顿时轰得青瑕所有弟子七荤八素。

　　当仙界众仙回忆此事时，依旧用饱含震惊不敢置信的语气叙述。那段将仙界甚至魔界搅得天翻地覆的旷世之恋，真真切切发生过。他们何其有幸，能亲眼目睹此事的发生。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半月。整个仙界早已无人不知，两人当日如何不顾伦理，无谓非议，无惧任何阻挡的力量，在天外山，满山冰雪中的一片红梅树下，以红梅为媒，滴血为亲，结为夫妇。没有任何的修饰，山中树下的两人，仿佛画中仙，飘渺而清丽。淡淡的就足以倾倒众生，流芳百世。

　　当时被阻挡在结界外的青瑕弟子，尽管上至掌门下至后山被罚思过的无名小弟子，皆使出了毕生功力，都无法打开陵仓师徒的结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向崇拜的战神，娶了他的小徒弟。

　　事情能迅速发展到这一步，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如今两人如蒸汽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青瑕山早就笼罩在一片紧张的寒气中。
　　这是青瑕山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玄商绝不会放任两人胡来。

　　情无涯下，陵仓抱着再次陷入沉睡的陵香，表情温柔、淡然。眉间隐隐有一股忧愁，他自知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亦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香儿为何时醒时睡，前后判若两人。

　　只是抱着，看着，直到黄昏，怀抱里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欣赏她所有的美好，他夫复何求。
　　“香儿，可知为师多么欣喜……”
　　“嗯？”
　　怀里的人轻微动了下，眼珠转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香儿，香儿……”
　　“师傅……？”
　　不知怎的，陵仓听到这两个字竟有点抵触，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又说不清。
　　“香儿你醒了？”
　　陵香微微睁开双眼，此刻自己正躺在师傅的怀里，动作亲密。而师傅关爱的眼神，毫不掩饰。
　　脑里闪过许多画面，青瑕大殿外，天外山红梅树下，滴血为亲，互为婚约！

　　难道这都是真的？她又定定地看着陵仓的双眼，想从中看出端疑，可他的眼神依旧毫无保留，蕴含爱恋。
　　师傅真的与她成亲了！她带着凤舞的记忆，凤舞的情感，究竟她现在是凤舞还是陵香？究竟师傅只是师傅，还是凤熙？
　　“香儿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啊！真的好痛！”
　　“香儿不要去想以前的事，你的魂魄才归位，尚且有些不适。”
　　“魂魄？归位？”
　　“你忘了吗？你受了伤，灵魂受损。本来为夫…为…师以为只有蛟龙珠才能修复你的灵魂，可你的灵魂竟自己归位了。而且….而且修为又高了一层，如今你已是仙界最早修成仙身的人。”
　　十八岁修成仙身，的确是仙界第一人。陵香并不知自己的身体早已成仙，若非洛殇的阻碍，她早在十四岁便已成仙。
　　而她之所以记忆混乱，纯粹是那归位的魂魄使然。当日陵仓带她到情无涯下采菩提果，凤舞弥留的魂魄终于能被她吸收，合二为一。然而凤舞残留的魂魄在飘荡了近三千年后，好不容易重回肉身，自然有些磁场不稳，需要时间调节。所以这段时间，陵香会陷入沉睡，偶尔醒来，也是混混沌沌。
　　如今她依旧没有把前程往事全部记起，但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似乎正慢慢变得清晰。
　　“凤熙？”
　　“香儿你说什么？”
　　“额……师傅…我…我…累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师傅我想吃梅花饼。”
　　“嗯？”
　　陵香又沉沉睡去，只是随口一说，竟叫陵仓恍惚记起。梅花饼，很熟悉的食物，他从未吃过，然而当陵香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曾经自己吃过，舌间，还残留着梅花苦涩而甘甜的味道。

　　远在千里之外的容秀上仙，听方妍绘声绘色的将最近仙界传烂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自始至终，他皆表情慵懒，嘴角含着高深莫测地笑意。
　　许久才听他吐出一句：“没想到陵仓不爱则已，爱了便是天崩地裂，六界无阻。”
　　方妍听后，若有所思。既艳羡又惋惜地叹道：“没想到堂堂仙界第一战神，竟会爱上自己的徒弟。若撇开身份不说，陵香和他倒是天生一对，英雄美人。只是这样逆天之事，恐怕两人不会有好结果。”
　　容秀坐正了姿势，色彩斑斓的仙袍随手一挥，划出美丽的痕迹。当日陵仓与陵香树下成亲的画面一闪而过。看得出两人都是爱惨了对方的，这般深情，只怕就算将来遭受万箭穿心，雷击电闪，也绝不后悔。
　　“就算将来遭受天谴，他们也必定生死相随。我知你怜惜陵香，她的命运只怕早已跳脱命数，祸福早已不是天定。”
　　“师傅，为何你如此笃定？”
　　“天机不可泄露。”
　　三千年了，若凤舞和凤熙都能逆天改命，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青瑕山无尘峰，唯一一座没人看管的山，此处葬着历代青瑕山因各种原因身故的青瑕弟子。不管身前是否德高望重，是否心术不正，是否善良美丑，只要他没被逐出师门，死后都可以葬在这里。灵魂得以净化重生，来世投个好胎。
　　这里可以说是天地至纯至善之地。此刻陵仓背着陵香来到一处衣冠墓前，墓碑上赫然写着第一百八十九代弟子弗宁之墓。
　　“到了。”
　　背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顺着视线所及，便能看到墓碑上的字，清晰崭新。
　　“师傅放我下来吧。”
　　陵仓侧首望了望肩头那张苍白的脸，眼底快速闪过不易察觉的无奈。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动作轻柔，尽是宠溺。
　　陵香却缓慢地跪在了弗宁墓前，不禁泪流满面。
　　“弗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香儿？”
　　“弗宁，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对不起！”
　　“香儿这不是你的错。”
　　“师傅，都是我自作聪明才害了弗宁，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
　　“……”
　　陵仓唯有用力抱住她，才能给她少许安慰。他不知道她究竟为何会这样说，但他相信弗宁是不会怪她的。他不懂如何安慰人，只有尽力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的心。
　　“弗宁不曾怪你，你看，那道蓝色的光是他在为你祈祷。”
　　陵香抬起头，果然在弗宁的墓碑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蓝光。蓝光慢慢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轮廓，眉清目秀。
　　“陵香，但愿将来你能幸福，便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
　　声音飘渺，但又清晰的能分辨出是弗宁的声音。
　　“弗宁？”
　　“陵香，勇敢的面对将来吧，我从不曾后悔认识你，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命数。”
　　“弗宁，对不起。”
　　“不要为我的死伤心，这是上天给我的安排，我的命。”
　　“弗宁，不要走。”
　　“陵香，有缘再见，不要为我的死难过，这未尝不是你我的另一种重生。”
　　“不要走！”
　　弗宁的影像慢慢消失，陵香伸出的手，触摸不到任何东西。许久，她才放下了手，回味他最后的一句话：另一种重生。
　　她因为那一次穿越，差点丢了性命，导致了弗宁的枉死，可他却说这是他们的另一种重生。难道那次穿越已经改变了历史，改动了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