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陵香》双满天下

31、五日之约

　　师傅如此霸道又无情，话犹在耳边回荡，可结局是已不能改变。他这个人固执起来，就是用生命威胁他也不会妥协，也许他是怪我不听话故意这样吓唬我的。陵香安慰着自己，希望等伤好后，师傅会答应让她重回青鸾山。

　　天外山虽有未央缕衣同住，可这虚天殿只有她跟师傅两人住。空荡荡的大殿，除了自己的呼吸，再无任何响声。她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如今天外山离青瑕殿并不算太远，以前自己不敢随意过情无涯，所以对青瑕殿以外的地方都不熟悉。趁着养伤，倒是可以四处走走。

　　三天后，行动稍微自如以后，陵香决定四处走走。路过兰若居，未央正在临摹一副画。走近一看，画中一白衣俊逸非凡的仙人，背着身，黑丝如瀑，衣袂翻飞。孤寂地站在雪山之巅，遥望浩瀚无边的苍穹。

　　作画中的未央师姐，神态专注，在勾勒白衣萧条时，面色同那白衣一般苍白。眉宇之间，只怕比那一抹苍凉的背影还愁苦。

　　“师姐？”

　　未央猛然抬起头，一把盖住刚画好的画。慌乱的神情，似乎是怕别人窥见她什么秘密。
　　“师姐好雅兴，画中人是谁啊？”

　　未央神情慢慢平复，继续收画的动作，同时不冷不热的回到：“你不认识的人，你怎么来了，伤还没好，就别到处跑。”

　　陵香见她有所隐瞒的样子也不做多问，各人有各人的隐私，何必追根究底。于是也顺着话题说下去。

　　“我还未参观过青瑕山的全貌，如今有机会又闲的无聊，便四处走走。”

　　“去吧，别走远了。”

　　“是，师妹告退。”

　　如今未央既已知道她的身份，自然要对她好些。只是这样的态度还不如以前不知道时呢，如今的冷漠客气都透着疏远。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未央，可总算是师姐妹，也不至于当做外人看待吧。总觉得两人中间隔着什么，却找不到其中症结。

　　天外山与外界的相连不过是一道无形的结界，只要跨过结界，就可到青瑕山。陵香站在结界里，心想跨出去不会受到阻碍吧，还没尝试就有人替她试了。

　　“哎哟，这地方怎么跨不过啊？”

　　结界外，方妍愤视着无形的结界揉着额头向身旁的弗宁询问。

　　只听弗宁说：“此处是青瑕山与天外山的接口，青瑕山众弟子没有战神尊上的指示是不敢随意进去的，也进不去。”

　　“如此你们也没进去过了？”

　　“没有。”

　　陵香就站在几人对面，而几人似乎看不见她。原来这天外山还真不是凡山，怪不得未央师姐和缕衣师兄宁愿孤孤单单的住在天外山也不愿到青瑕山与众人住在一起。只怕能住在天外山，才能显示他们尊贵的身份吧。

　　方妍语带羡慕地叹道：“战神住的地方果然与众不同，要是我能上去参观下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柳灵儿掩嘴嘲笑，绕着结界走了几步，回头对方妍讽刺道：“如今此山也只有战神尊上，我师父，还有未央师姑住在里面，连我都没进去过，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柳灵儿作为缕衣唯一的弟子，她都没进过天外山，这倒让陵香颇感意外。一旁的霁月也摇摇头表示没进去过。

　　许多事物，越是少越是珍贵。就比如陆君师叔有六个徒弟，掌门师叔有九个徒弟，而师父只有三个徒弟，而她这个徒弟还不被外人知。可想而知，作为战神的徒弟能与他一起住天外山是多大的荣幸。世人只向往天外山，却不知里面的冷清和苦寒。

　　几人争吵几句打算离开此处，柳灵儿会跟方妍不对盘，这都是当日在西之畔解下的梁子。而弗宁和霁月只能在一旁劝着，毕竟方妍是随她师傅容秀上仙来观看婚礼的。是容华仙子的娘家人，怎么说青瑕和昆仑马上就要结为亲家，也算一家人。大家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看着几人转身离去，陵香打算等几人走远一点再从结界出来。毕竟几人才刚争论过此山如何显示身份地位，她要是在几人面前走出来。不是炫耀也会被理解成别的什么意思，总之这里面的说法很多，她懒得解释，于是只好等几人离开后再出来。

　　出乎她预料的，轻而易举的走出了结界，再试着走回去，也没遇到任何阻挠。原来这结界还能自动分辨谁能进，谁不能进呀。

　　陵香身上有伤，走的比较缓慢，四处打量这许久不见的绿色，在天外山，她没得雪盲，算眼睛比较坚强了。

　　此山依旧环绕着仙气，只怕是修得仙身的人实在太多，此山也带了仙气。掌门及其弟子住在青瑕山的主峰，金紫峰，只因为峰顶金光闪闪，有紫气东来之祥瑞，故此叫金紫峰。而此处正好可见到金光过后的紫气，那应该是掌门及其弟子居住的地方了。

　　又走了几百米，错错落落有许多高矮不一的瓦房。围成一个半圆的样子，圆中地势平坦，铺着地板，看得出这是除休息之外还能练武的地方。

　　远处还有几座看着更别致的房子，周围小路也是四通八达。再远一点有一座独立的楼阁，应该是掌门独居的地方吧，还有人在门外守卫呢！这山中也没外人，干嘛还要人守着啊，这掌门师叔也真是浪费人才。

　　陵香一边自己猜着，一边向房屋较多的地方走去。

　　那些房屋看着近，走过去才知道，中间隔着多少山坡草木，根本不是她这种一步一个脚印能在一时三刻走到的。可想而知在她眼里的矮房子是多么大，而掌门独居的楼阁又是多么气势磅礴，庄严肃穆。

　　才走了一半，陵香就感觉累了，刚找了个好地方休息，身后就传来了柳灵儿等人的声音。他们不是向相反的方向去了吗，怎么又从旁边这路岔出来了，这路还真是四通八达啊！
　　陵香只得站起来，傻笑着打招呼。

　　“大家都在呀。近来可好啊？”

　　柳灵儿一愣，方妍也是一惊，弗宁和霁月简直不敢置信的望着突然出现的陵香。陵香被弄的不知所措了，这大家的表情何必如此怪异，又不是没见过。

　　“你们为何如此看着我？难道脸上有秽物？”

　　陵香刚想用衣袖擦拭脸，弗宁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

　　“陵香你真的在这里，刚才灵儿说看到有人从天外山出来，说那人看着像你，我们还不相信呢。结果你就真的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说是她，你们偏不信。”柳灵儿一旁委屈的叫道。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师父没告诉大家她在天外山，虽然师父是那种不喜欢解释的人，可没道理别人不追问啊。这其中的道理，恐怕只有师父他老人家才知道了。

　　陵香不知道，当初陵仓从冰牢中救出她，便带着她回去疗伤，没有跟任何人解释。
　　至于掌门和陆君，一个忙于召集众人讨论如何对付魔尊无天的事；一个忙于安排不久之后的婚事，两人都算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注意陵仓到底是把那女娃救活了交给了繁锦还是直接把人留在了天外山。反正陵仓做事，他们是一百二十个放心的。

　　而知道陵香身份的人，除了她的师兄师姐外，还真没第三个人了。两人对陵香的身份，缕衣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别人陵香是他师妹，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而未央都还没完全接受陵香是她师妹的事实，她又怎么会告诉别人她多了个师妹，她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陵香是她师妹。

　　于是外界基本遗忘了陵香的存在，毕竟被众魔偷袭，他们要救同门师兄弟，要忙许多后续问题。弗宁曾经也打探过陵香的消息，繁锦只是苦涩的告诉他陵香没事，便没了下文。他也是似懂非懂，而且身边又有许多事要忙，想着陵香没事也就没再追问了。没想到陵香竟是在天外山养病。

　　陵香从天外山出来时，柳灵儿无意的转头看了一眼，刚巧看到陵香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继而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还跟众人争论过她见到陵香了，可没人相信她。所以当众人看到陵香在这里时，都吃了一惊。

　　“陵香听说你受了伤，我一直担心你，只知道尊上救走了你，却不知他带你回了天外山。你的伤好了吗，是尊上让你下来的吧？”

　　当初弗宁几人都留在了客栈照顾受伤的同门，没有随陵仓、陆君去救人。而且他们几个也算年轻，毕竟没修得仙身，又没亲自救人，所以不知道当日陵香究竟受伤有多重。只知道战神尊上救了个小姑娘，猜测那人是陵香，但也没个正面回应的人。于是这件事也就没人追问了。

　　弗宁见陵香不说话，自顾自的问下去。只有一点猜错，她不是师傅放下来的，要让师傅知道她私自下山，不知道会不会被罚呢。毕竟他才说过，要让她一直住在天外山。

　　“是呀，战神尊上救了我，还让我出来走走呢。”

　　“天外山是什么样的？”柳灵儿知道陵香只是在天外山养伤也就释然了，转头立马又好奇天外山是如何模样。

　　“恩…就是很冷，到处都是雪，很冷，很冷。”

　　几人一脸黑线，这好好的一座仙山就被她形容的跟冷宫一样。叫他们情何以堪啊！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天外山的样子呀，我听师傅说，天外山仙气环绕，有仙鹤飞舞，龙鱼跃水，风雪为曲，还有一片梅花林，据说常年花开不谢。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有这么美丽吗？这梅花林倒是没见过，可这梅花香倒是闻过，怪不得总觉得花香萦绕鼻间，原来还真有梅花呀。这心中多年的疑问还靠别人来解答，她真的很惭愧。

　　“呵呵…呵呵…我一直在养伤，没有仔细游览过。呵呵…呵呵……”

　　陵香傻气的笑容，让大家很快遗忘了对天外山的好奇，只怕问她也是问不出什么。

　　“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两是不是该切磋切磋。”

　　一旁的方妍似笑非笑的看着陵香，对于当日两人没交上手，她一直耿耿于怀。

　　陵香原本傻气的样子，瞬间变得正经，气氛也从刚才的轻松变为紧张。弗宁、霁月、柳灵儿皆担忧的望向陵香，希望她忘记当日的话。毕竟她才受了伤，若去挑战容秀上仙的徒弟，怎么都会吃亏的。

　　“好啊，我正苦恼上次没能挑战你，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哈哈，我不过给你一个心悦诚服的机会罢了，你还是早点养好伤吧。”

　　“多谢你的好意，我会叫你明白，有些人不是好惹的。”

　　两人之间的暗火，不断擦碰，但表面依旧风平浪静。这一场迟来的决战，一个为了当初的那口气，一个却为了证明自己是仙界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方妍就算知道陵香跟自己如何相似，也决不允许别人将两人相提并论。她就是她，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她时有别人的影子。尤其不能认同她师傅，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看过她。

　　“如此，五日后，此时此地，不见不散。”

　　“好。”

　　两人击掌为誓，弗宁想要阻止陵香已是不及。他没想到，陵香居然主动提出时间，明明她受了伤，五日根本不可能痊愈。

　　与几人分手后，陵香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美其名曰想多看看此山美景。其实是想等众人走后，好回到天外山。弗宁本想送她回青鸾山，一旁的方妍借故要游览别处，希望他能相伴。由于方妍是客人，他又被师傅点名陪她游玩，不好托辞。只能眼睁睁留陵香一人回去。这正好合了陵香的意。只是弗宁在临走时不舍的交代了句：“好好养伤，本就好动的人，这下该安静会儿了吧。”

　　陵香但笑不语，青瑕山真正关心的她的人除了锦哥哥就数弗宁最关心她了。

　　几人消失后，陵香顺着原路返回，突然浑身一股凉意袭来，瞬间有种被包围在千年玄冰的感觉。冷得她只能蜷缩成一圈，即使用内力抵御寒气，依旧冰冷刺骨。

　　当初她被关在冰牢被封住了法力，又掉落冰洞，寒毒入骨，若非陵仓用一百年的修为为她驱除寒毒，她早就冰冻而死。如今体内寒毒没有尽除，她就四处走动，终于寒毒发作了。从来她都当师傅的话是耳旁风，可每一次血的事实都告诉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身体透彻心扉的冷，她根本说不出话，就连意识也在慢慢涣散。身体在慢慢结冰，这雪牢里的千年玄冰，果然不是一般的毒。

　　意识模糊，却还能听到声音，很好听的声音，眼前有个模糊的美人。
　　“寒毒发作？为何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