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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决定驯养一只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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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驯养这只鸟。
从此,他们对于彼此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它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鸟,他也是它在这世上唯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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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去霍格沃茨魔药学教授的职位后,斯内普的日常规律极了。
每天早上7点起床,给自己准备早饭,确认今天一天的工作安排。
8点进入魔药制备间,一般会持续到下午6点。期间可能会短暂离开,用面包和清水对付掉午饭。
6点开始准备晚饭。
7-9点继续进行魔药制作。
9点结束一天的工作,洗漱后会从书架上挑一本书读,到12点则熄灯睡觉。
每周会空出一天出门采购:他需要到相熟的药剂店购买欠缺的材料,顺便看看有没有更新的委托和需求清单;结束后再到家附近的麻瓜超市采购一整周的生活物资。
周而复始。
在给克拉卡斯取名的时候,斯内普已经做好了这种规律到甚至显得单调的生活被彻底破坏的心理准备。
但事实是,他的规律生活完全没有被破坏。
小笨鸟迅速适应了他的作息时间,除了每天中午12点准时用鸟喙啄魔药制备间的房门喊他出来喂午饭外,在他的其余工作时间段,都知情识趣地充当一只透明鸟。
而在工作时间外,这只鸟身体力行地向自己的饲养者表明,它必须是个格兰芬多。
从斯内普起床下楼开始,克拉卡斯就“kraa”“kraa”地一边叫一边想办法跟在他身边——从客厅到厨房再回到客厅,一周里能撞到墙壁八九次,撞翻水杯三只、盘子两个,精准跌落平底锅两回,因为飞不高或者不敢往下跳而着急地哇哇大叫无数次。
哪怕先给它准备好食物再去厨房,这只笨鸟也依然我行我素地跟在他身后扑腾。
最后斯内普只能妥协,下楼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体,让笨鸟跳到自己肩膀上,然后好笑地看它瞪着绿豆眼,像国王巡视领土一般在自己肩头耀武扬威。
到了午饭时间,这只蠢鸟会更加过分地用肢体语言生动展示“挑三拣四”。
小巧的鸟喙啄了一口干面包,然后“呸”地喷出好远。如果斯内普依旧不换午餐,它就会跳到男人的餐盘里,张开翅膀,仰躺在面包上,摆出一副舍生就义的愚蠢模样,就是不知道表达的是“想吃面包先跨过我的尸体”,还是“吃面包不如吃我”了。
等斯内普加上一份煎蛋或者熏肉,最好是把清水也换成汤,小鸟才会纡尊降贵地移开身体,开始啄自己盘子里的面包碎——没错,克拉卡斯自己并不挑食,斯内普喂什么它就吃什么,它只是非常喜欢帮自己的饲养者挑食。
而斯内普的阅读时间则是克拉卡斯一天中最乖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费劲折腾一天把自己折腾累了,也或许是到了小鸟的睡觉时间,又或许是知道饲主在读书不能打扰,克拉卡斯一般都会在书桌上找个位置,确保饲主在视野范围内但自己又不会打扰到饲主,然后胸部贴地、翅膀松松下垂,半闭着眼睛开始打瞌睡。
低低的咕噜声和间歇的翅膀扑棱声有节奏地响起,像是在谱一支悠长的小夜曲。
等斯内普合上书,克拉卡斯就会倏的一下抬起脑袋,看起来依然晕乎乎的绿眼睛总能一下子就定位到饲主的动作,即使它还在因为犯困而频频点头。
这时斯内普会把它捧起来放回到旁边矮柜上的窝里,只需要轻轻顺一顺绒羽,小笨鸟就歪着脑袋重新陷入梦乡。
最麻烦的是每周一次的出门。
斯内普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克拉卡斯只是眨着绿豆眼,歪着脑袋目送他。
虽然给笨鸟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清水,离开前还再次加固了屋子周围的防护和警戒咒,但斯内普还是以最快速度采购完所有材料,顺便还买了一个可以挂起来的鸟架。
打开门的瞬间,仿佛一枚炮弹击中他的肩膀。
“克拉卡斯!”斯内普低声喝道,一边还得伸手接住击中他后就开始顺着他的衣服下滑的笨鸟。
真是见鬼,他竟然从那对绿豆眼里瞅见了浓浓的委屈和担忧。
把小鸟放到肩膀上,容许它用脑袋使劲蹭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小鸟身上厚实了不少的绒羽后,斯内普略微弯起的嘴角重新抿紧。
“你真的是只鸟吗?”他轻轻摇了摇头,开始收拾眼前被小鸟折腾得犹如狂风过境般的惨状。
第二周,克拉卡斯就坚决不肯放开斯内普的肩膀了。
斯内普好不容易把它从肩膀挪到桌面上,2秒后它就直接扑腾上了他的脑袋,两只爪子牢牢地各揪住一缕头发。斯内普叹了口气,不得不带着它进入对角巷。
和伏地魔的大战已经结束了近两年,对角巷虽然不复战时的萧条,但也远不如往日的热闹。
由于有几味材料需要到店老板去仓库里翻找,斯内普紧了紧兜帽,揉了下肩膀上东张西望的鸟脑袋,转身去了街尾的神奇动物商店。
嘈杂而吵闹的声音和各式各样的味道让克拉卡斯紧紧扒住了斯内普的肩膀,它蹲伏下身体,胸腹和肚子尽可能贴紧斯内普。
斯内普再次顺了顺它的羽毛。
“教授?斯内普教授?”熟悉的声音。可惜对他来说,熟悉一般都意味着麻烦。
他抬头,果然——赫敏·格兰杰,他最讨厌的三人组中唯一没有丢掉脑子的那个。
“如果你的记忆没有被人篡改,就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你的教授了,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平淡地说。
“但你确实是我的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您看起来还不错,教授,这是您养的鸟吗?”棕发女巫显然比她毕业前要胆大得多。
“这与你无关,格兰杰小姐,即使你是个格兰芬多,也该知道什么叫隐私。”斯内普扭头看另一边,苍白的唇恰巧擦过正探头探脑的小乌鸦鸟喙的侧面。
克拉卡斯晃了晃身子直往下掉,又奋力扑棱翅膀,好不容易才飞回斯内普的肩头。
“蠢鸟。”斯内普睨了它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了预备接住自家蠢鸟的手。
克拉卡斯在他肩头动了动,示好般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
赫敏轻笑一声,脸上的愁云都散了不少。
“您看起来很不错,这真的是我最近几个月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微笑着说。
自从哈利在最后一战中对伏地魔大声宣告了斯内普彻头彻尾“是邓布利多的人”,又按照邓布利多画像的指示在有求必应屋找到了校长赴死前特意留下的信件,从而彻底证明了斯内普的清白后,她内心一直对这个被他们用最大恶意揣测、实际却对胜利做出最大贡献的教授深怀歉疚。
但斯内普在审判结束后就辞去了所有工作,独自从圣芒戈离开,还断了联络,连麦格教授和马尔福都联系不上他——他那枚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至今还摆在校长室里。这次意外碰见,虽然教授脸上仍然难掩病容,但精神看着不错,也实在是件喜事。
如果哈利知道,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如果……哈利也能知道……
看来即使毕业并进入魔法部工作了近一年,格兰杰依然和她的两个好友一样脸上完全藏不住事,斯内普不太高兴地想。
更让他不高兴的是,他竟然反射性地开始思考某个波特是不是又惹出了什么麻烦事。
“波特出了什么事?”他听到自己不耐烦地问。
“啊?什么——?”格兰杰露出了呆傻的表情。
哼,果然是近墨者黑,格兰杰现在看起来像极了她只有一茶匙脑子的红头发男友。
他撇了撇嘴,一字一顿地问:“救世之星、杀死伏地魔的大功臣、大英雄、魔法部新晋傲罗之光——哈利·波特,他出什么事了?”
棕发女巫捂住了嘴,脸上的表情混杂了欢喜、愧疚、担忧、决然……
斯内普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想研究她脸上复杂的情绪表达,纯粹是习惯成自然,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从细微表情里解析对面人的情绪是他的日常。
赫敏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拽紧了自己曾经的魔药学教授的手腕,语气坚决地说:“请跟我来,教授。”
她带着面无表情但显然非常不情愿的魔药学教授拐进了一条小巷,然后带着他幻影移形。
他们一起出现在圣芒戈的大厅里。
赫敏才想起来之前斯内普是带着兜帽的,显然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身份,她不好意思地回头:“抱歉,教授,我应该——提前通知你的……”
不通知看起来问题也不大,因为她身经百战的魔药学教授已经给自己和肩膀上左顾右盼的小鸟都用了幻身咒。
“这边。”她带着一人一鸟坐电梯到5楼,魔咒伤害科。
直走到底的特护病房里,赫然躺着她的好友,如今魔法世界最出名的英雄,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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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名为赫敏·格兰杰和哈利·波特的小插曲,斯内普到家的时间大大超出了他原本的计划。
简单安顿了后半程都安静依偎在他肩膀上的克拉卡斯,他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魔药制备间。
按照格兰杰的说法,波特是在20天前的一次逮捕残余食死徒的任务中被一道黑色光芒的咒语击中,当天的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但第二天波特却开始昏迷不醒,至今没有醒过来。他今天的检查结果和圣芒戈的完全一致:魔力回路没有问题,身体上有七零八碎的小伤但都不致命也不会导致长时间昏迷,魔力运转虽然微弱,但也很可能只是长时间昏迷的情况下身体的自发保护机制。
简单来说,就检测结果而言,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哈利·波特的身体比劳心劳力的他本人要健康得多。
如果问题不在身体上,那大概率就是落在……灵魂了。
圣芒戈的治疗师和那位格兰杰小姐都不是傻子,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前者无非是因为针对灵魂的治疗方案极少,所需药剂更是罕见,不敢轻易下定论;而后者多半还担忧波特脑袋上那个据说已经彻底解决了的小问题……
他瞪着桌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配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好像在瞪保护波特成习惯的自己。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极具辨别力也极吵闹的鸦鸦啄门声准时响起。
斯内普划过空气,果然,已经过了9点。
下撇的嘴角回到原位,又往上提了八度,他卷起羊皮纸,离开了制备间。
一边翻书,一边轻抚着在手边挨挨蹭蹭的笨鸟暖茸茸的绒羽,他轻声说:“我们接下来恐怕得多一项日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