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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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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些天,这一日终于慢慢转醒,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的久了,只觉口干舌燥,于是强撑着下了床,移步到桌子边上,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只一口便将杯中的茶喝得一滴不剩。
小二本是拿了饭菜送去隔壁,走过时偶然间听到屋内有响动,于是轻轻推开门来,见了霓裳已经能够独自下床了,便喜滋滋道“姑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前世一定积攒了不少福泽”
霓裳只觉脑袋一片混沌,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竟半点也忆不起来,沉吟片刻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二讶然一声“姑娘,您是不是病糊涂了,这里是客栈啊”
“客栈”?霓裳微怔,一时间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多亏了店小二的耐心叙述,她才理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又悉心调养了几日,霓裳只觉精神已经大好,于是便动身离开了客栈。
春满楼内,司徒南风面前摆满了空的酒坛,醉眼朦胧之际,口中仍念念不忘地呼唤着“霓裳,霓裳,你在哪里………”
兰羲和坐在他的边上,静静地看着他日渐消沉的模样,终是不忍道“既然忘不掉,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南风半醉半醒之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粗大的掌心轻抚上那片柔嫩的肌肤,嘴里喃喃地说“我知你从来不曾离开过,从来不曾”
兰羲和只觉面上一红,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直像是要从心口蹦出来一样。
南风轻轻摩挲着面前女子红润的脸庞,嘴里只道“你心有我,我心有你,心心相随,此生无悔”
兰羲和便像是着了魔般的沉醉在这虚幻的臆念之中,千百年的修行,对她来说实在太漫长了,也太寂寞了,尽管她清楚的知道他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但只为了那一刻无怨无悔的追随,于是她宁愿在这痛苦的沉沦中渐渐湮灭。
晨风夹雨,空气中已然渐渐转冷。
南风酒醉方醒,正欲起身,忽见身边躺着一名女子。
昨夜的誓言犹在耳边,上天却偏偏又和他开起了这样的玩笑。
南风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只是窸窸窣窣地穿好自己的衣裳。
方要出门,却听身后声音道“司徒公子”
南风怔住了脚,略略回头道“时辰尚早,你晚些再起吧”说完急步出了房门。
兰羲和唇角微动,似笑非笑的脸颊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在枕际,那一刻她终是幸福的。
自从入朝为官后,南风呆在将军府的时间更少了,有时一连好些天才回府一趟。
将军夫人觉得以往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于是总想找些法子补救,但南风不是婉言拒绝就是毫不领情,这日听说儿子要在府里用饭,忙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
席间,只有母子二人在座,南风一如既往地低头吃着碗里的饭,好像此刻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了。
将军夫人夹起一道醋溜排骨放在儿子边上的碗里,只见南风抬头道“谢谢母亲”
记不清是多久了,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她终于又听到儿子同自己讲话的声音,甚至已经听不出丝毫埋怨与责怪。
“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夫人道。
“母亲”南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道。
将军夫人微笑着看向儿子,等待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孩儿想成家了”南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傻孩子,这是好事呀”将军夫人顿了顿,又道“不知道是哪家人家的姑娘”
这本是她多年来的夙愿,如今听到儿子亲口向自己提出,真是大喜过望。原本以为云儿会是司徒家的准儿媳人选,可是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才发现,感情的事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她并非哪家人家的姑娘”此言一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荒谬,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对或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对她有个交代。
“莫非这位姑娘的亲人都已不在了”将军夫人猜测道。
“孩儿还有事,晚些再和您说”许是觉得这气氛太过尴尬了,南风于是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将军夫人看着儿子傲然,孤立的背影,心里忽然阵阵酸楚。人都说母子连心,可如今他在想些什么,就连她这个做娘的是半分也猜不透,甚至觉得他每每强颜欢笑的背后,都掩藏着不为人看破的心事。
三日后,京城第一名妓兰羲河要嫁与当今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司徒南风的消息,像瘟疫般地迅速蔓延至城中的每个角落。
有人把这当成是一大笑柄,闲聊于茶余饭后;有人却将这看做是一段风流韵事,争相传说;更有人将这看做是一个时机,想要借此打压司徒南风的气焰。不过不论是那种情况,都对当事人没有任何影响,只因了当今圣上的一句戏言“年少轻狂,谁人不曾,圣人尚常犯错,况凡夫俗子”
因了只是给予侧室的身份,所以嫁娶的一概礼仪全都免掉了,只在当天由新郎官将新娘子,从万花楼接到将军府即可。
“羲河,难得你有这么好的命,虽然现如今只是侧室,但他朝你若能替大人添个一男半女,可就真是熬出头了”老鸨拉着羲河的手,感慨道。
“羲河记着了”兰羲和坐在床边,轻声道。
“红姨,迎亲的人来了”春雨站在门外道,只见红姨忙将穿着一身喜服的女子搀到了屋外,
一支迎亲队伍就这样自春满楼门前出发了。
“这回真可谓是官场情场皆得意啊”一个身穿深褐色锦福的男子坐在春满楼对面的酒楼里冷眼观望着这支缓缓行进的队伍。
“现在就让他先得意得意,且看看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之人”同座的另一男子不屑地收回双目,举杯饮完了杯中剩下的酒。
“莫非这当中还另有玄机”先前那人好奇道。
“天机不可泄露,来,喝酒喝酒”两人笑着举杯畅饮。
将军府内,鲜红的喜字显得格外耀眼,由于只是纳妾,所以并未张罗酒宴,新娘到了之后,就直接由喜娘搀着进了新房。
按理媳妇进门之后,要先给婆婆敬茶,然后才能入洞房,可是因了羲和的特殊身份,所以连
这一环节也省了。
晕黄的烛光映的房间里光线微亮,等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人进来。兰羲和微微直了下身子,这才发觉浑身阵阵酸痛。
“吱”得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南风步伐稳健地走到床前,略带犹豫道“天色不早了,想必你也累了,早点歇了吧”
“相公……”见来人要走,羲和只得轻轻唤了一声。
南风停步道“若是有事,就唤丫头进来侍候”
“是”羲和点头应道,其实她并未奢望能有一个圆满的洞房花烛之夜,她只不过想要让他把自己头上的喜帕揭掉,因为有这样一个说法,若是新婚之夜喜帕不是由新郎揭开的,那么这对新人就无法白头到老。
南风从屋里走出来,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满月,心中顿觉无限凄凉。他犹记得去年的今天,自己正与霓裳月下对弈,当时只是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没想到仅仅相隔一年,却早已物是人非。
透过房顶那一小处缝隙,一眼便能望到天空上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想不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已经元宵节了”梁鸿叹息道。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一个不甚响亮的声音在梁鸿耳畔响起。
“成王败寇,老夫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梁鸿面色平静道。
“梁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皇上开恩,只要你供出所有参与叛乱者的名单,死罪可免”云飞扬道。
梁鸿冷笑一声道“老夫已经活了这把年纪了,死又有何惧,只是尚有一心愿未能完成,老夫只怕死后无颜再见故人面哪”
云飞扬定定地注视着面前之人,他的头顶已经布满了银丝,苍老的面孔也已经被岁月的风霜侵蚀殆尽了,唯留那一对锐利的鹰眸仍然闪耀着不屈不饶的斗志,这种眼神在他看来,绝不应是属于一个失败者的。
走出大牢,面上迎来阵阵冷风,直叫人从心底涌起阵阵寒意,云飞扬不知该不该将梁鸿刚刚那一番话转告给梁小姐,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会伪装出来的,可为什么一个注定了的失败者眼中竟能容得下那份从容与淡定,这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