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隙》十一隙秋叶

8、第四章

　　第一幕：
　　“青铜的时代，英雄从岛屿回归。他的木船被奉为神圣的造物以供人们参拜和纪念。
　　“技术尚不成熟的时代，人们对木制品没有很成熟的保存方式，历经许久风化，材料逐渐腐朽，木质的船身变得脆弱，偶有虫子啃食。
　　“人们对神圣的造物开始修缮，出于敬畏和保护。
　　“最初的材料已不足以支撑木船的框架，人们拆下腐朽到不堪的木板，换上新的木板用以加固，维持其最初的模样。
　　“距离第一批见证英雄的人已经过了许久，现在传承下来的只有修缮的工作——数百年来，材料已换了多批。
　　“后生者开始思考：
　　“‘材料已经替换，船是否还是原来的船？’”

　　第二幕：
　　我站在恩特楼下，下班的时间，但是楼上依旧亮着。
　　我向维特勒斯的方向走着，朝着我杀人的那个现场的方向，试图在那里回忆起让我近日里越来越纠结的事情。

　　这里依旧平静，损坏的路灯还没有修好。在这个时间通常不会有很多人路过。
　　循着模糊的印象走到那个地方，我停下了。
　　我的双手开始颤抖，心里也越发激动，生理上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我的大脑开始空白——直到我冷静下来。
　　我知道，这是出于一种病态的本能，或许我早就病了。

　　我在回忆，那天晚上的现场。

　　第三幕：
　　“你怎么知道我的胸口有伤，你到底是谁？”我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倏地站起来。
　　“放松下来，明歌。”男人盯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我目睹了你的死亡，在维特勒斯。”
　　男人的话让我震惊，在这之前，我并不相信他对于我“死亡”的这一说法。

　　男人为我续满茶，为自己点了根烟，缓缓吸了一口。
　　“你确实已经‘死亡’，这是一个事实。你的记忆有残缺吗？换个说法，你是不是感到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
　　我愕然，看着他，眼里是不可置信。
　　这是事实。我的记忆确实出现了断层。至少在三个月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没有了印象，甚至我在怀疑：这三个月来的记忆是一种虚假又熟悉的东西。
　　我发觉很多情况下，我所思考的方式和各种习惯都有着一种本该如此的违和感。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说法。”男人笑笑。
　　“但是作为亲历了所有事件的我——‘殉道者’，你应该相信我的话。因为我和你在这里的谈话：你的动作，神情，你接下来将要回答的，都是我的第二次经历。”

　　第四幕：
　　“你应该清楚，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看着眼前的人，冷冷道。
　　“我已经束手无策了，请你理解我。”男人摆摆手，无所谓道。
　　“我不可能理解的，你应该知道——你来到这里只会取代我，我不可能让你占据我的位置！”我近乎嘶吼，向他喊。
　　“抱歉，这是我存在的唯一办法。你应该最了解以前的你自己，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视线开始模糊。
　　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胸口处流下，我拼尽全力试图捂住胸口，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耳畔开始尖锐地鸣响，身体在变软，触感变得麻痹。

　　我睁开眼，光刺得我眼前发黑。

　　第五幕：
　　“你来了，简。”我看着简，笑笑。“请坐吧，我点了耶加雪菲。”
　　“谢谢你，明歌。”
　　我看着简，日常着装的简似乎透露着一股比在实验室更浓重的疲惫。
　　“我这里有了新的发现。”简顿了顿，继续道：“我见到了克劳先生，又似乎并非克劳先生。”
　　“为什么这样说？”
　　简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手里捏着咖啡杯的勺子，慢慢搅动着咖啡。
　　“你还记得我给你发的那条消息吗？”
　　“雾？”
　　“没错。”
　　“可是我记得，那天晚上并没有起雾。”
　　“我不可能欺骗你的，你应该了解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在克莱穆特里斯发现了克劳先生的笔记，以及——”简的表情更加古怪，似乎很难说出口。
　　“什么？”
　　“你知道的，作为科学领域的研究者，我不可能认同一些‘神鬼’和‘魔法’的说法，可是我在克莱穆特里斯发现了一杯热的咖啡。”
　　“可能是克劳先生冲泡但是没有及时喝掉……”
　　“不可能。”简斩钉截铁地说，“办公桌上落了一层灰，克劳先生一向对生活苛刻，不可能让自己的办公桌上落下灰。”
　　“……”

　　“我在见到克劳先生后的第二天收到了你的消息。”
　　“可是我是在你向我发送消息后向你回复的。”
　　简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时间清楚地写着2022年9月15日 21:03。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我是在太阳落山时刻向简发送的信息，直到我查看短信记录时，我不禁皱眉。
　　短信界面清楚地显示发送时间为：2022年9月15日19:11。

　　“时间不对。”我眉头皱地更深了。
　　“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歌？”
　　“你刚刚说，见到了过去的克劳先生……”
　　“……”简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这是我的猜测。他说到了‘未来的他’和‘现在的他’。”
　　……
　　一阵沉默。
　　“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我开了口。
　　“你说。”
　　“我在科迪小姐那里听到了一些她的解释——对时间的解释。”我看着简，“或许你不愿意相信，但是目前发生的事情来说，我觉得这个解释或许可以解答一部分我们目前遇到的事情。”
　　“我们目前可能见证了‘线’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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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沉默。
　　简开了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实证。”我平静道。“或许这是条线索，克劳先生留下的信件可能是突破口。”
　　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她将笔记本翻到某页，摊开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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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幕：
　　“目前我们已知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有什么打算吗？”
　　“实话说，我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我打算在克劳先生留下的地点去慢慢寻找。”
　　“我明白了。我总觉得科迪小姐似乎知道我们遇到的这些事情，我后续会继续去收集线索。”
　　今天天气很晴朗。九月份的天气虽没有消退夏季的炎热，但也接续到了初秋的凉爽。
　　我看着窗外的行人，周末的下午总是他们乐意出来闲逛的时间。
　　“简。”我顿了顿。
　　“怎么了？”
　　我在犹豫，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同行者，我在隐瞒。
　　“没事，接下来我们就分头行动。”我朝她笑笑，“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你。”
　　简收起桌上的抢东西，站起来看着窗外。
　　“或许我们早就踏入了雾城，不过我们没有意识到罢了。”简看着我愣神的样子，笑笑：“放轻松，我开玩笑的。”
　　“嗯，希望一切都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