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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

  •   “我站在一片黑色的海面上,白月的轮廓下有忽闪着的昏黄的灯。脚下有着星辰穿梭形成的轨迹,像一条一条的线,大多闪着银白的光。
      “这里的线交织,纵横,绵延向无边的海天交际。我向远处灯塔的轮廓走着,伸手想触碰,却穿过了一条条没有实体的线。
      “不知过了多久,我走到了灯塔下,那里有一道虚掩的门,门后闪烁着昏黄的光。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灯下有个影子,随着光焰的跳动忽闪。
      “‘循线而来的闯入者,欢迎来到时间的盲点。’”

      时间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计量单位,记录频次,记录日记的时间,记录我的一生。我并不认为时间是一个浪漫的表达。时间的苛刻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对我的生活,到了特定的时间就去做特定的事情。至少在我的二十三年里,时间是这样被我定义的。
      我曾经阅读过一篇诗章,看到了这样的描述:

      我想躲在时间的盲点,
      偷偷观察高山与鸟鸣。
      那里有一条条线,
      在时间的缝隙蔓延,
      把海天贯通。

      在第三次想看清梦中男人的脸时我又醒了过来。很奇怪的感觉,我甚至无法回想起那个场景,只有那座灯塔,和时间的盲点。
      我试着把休息日放空,尝试去做一些改变。于是我走到窗前,维可西纳在雨中成了朦胧的绿色轮廓,依旧有鸟鸣。我喜欢雨的味道,混杂着泥土、树木和平静。

      “这是目前在可观测条件下的第十次闪烁,它的影子已经与其轮廓有了进一步的重合,光也更加强烈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漫溢的疲惫,披散的头发,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迷茫,我感知到闪烁背后异常的宣告,但我无从知晓——毕竟我仅仅只是渺小的尘埃。
      我一直知晓着,宇宙有着热切的心跳,如同人的身体——静脉的寂流,动脉的鲜活。我沉迷星空,流坠的火焰在缀光的暗幕织成一条条线,我的意识中:我的时间,我的交际,包括我的一切,都是一条条织布机上的线——被织成了闪烁画面的布。

      今天是克劳先生失踪的第三天,他一向如此,有时在研究中沉迷,但我通常可以在他常去的几个地方寻到他的影子。但是我找遍了所有的可能性,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他克莱穆特里斯的办公桌上,放着七块方糖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他一向喜欢这样的味道。但是桌子上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克劳先生不是一个不细致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对生活与研究同样苛刻的疯子,他近乎偏执到将一切变得有序。
      桌子上的日记本摊开着,泛黄的纸张上面留着凌乱的字迹,看着并不像是他的记录,但是落笔的习惯依旧和他一样。

      “我试着把时间贩卖给自己,让过去成为分支的流火,过去成为未来的填补,移位的时间可以成为补全缺失的导向。
      “我尝试去触碰支线的走向,仅仅一瞬我便回到了这里,过去和未来的另一个交界,我迷失了方向,这里充斥着雾霭,直到我看到了克莱穆特里斯影子。
      “你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看到尚未迷失的我——这本就是个常识中不会感知的悖论。”

      我喜欢这座城市,名叫卡罗布尼的城市。维特勒斯从城市的中心穿过,它是生命的河流,清澈跳动。相比我的故土,这里温暖但不炎热。维可西纳的鸟叫声在我房间西面清脆悦耳。
      在我很小的时候,穹顶变得灿烂,这是从未看到过的,因为那里总是被厚厚的云层盖着。流光的亮片在故土的湖泊中绘成梵高的星空,我喜欢抬头看着那些光点,那里有一颗是我生命的微光——父亲说,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星星。光把他们连在一起,成了一幅幅油画。
      卡罗布尼是星星的故乡,人们对星空的幻想最终构成了我热衷的理想,于是最终我来到了这里,想去找到属于我,属于这里的星星。
      在这里,我总是能在克莱穆特里斯的楼下看到层顶透光的重影,和维特勒斯在晴日里倒映的阴云。
      克劳先生是我的师父,也是我最敬重的前辈。我喜欢沉迷在研究中的感觉,但是有时候不得不去应付一些让我难以交流的人,我时常感到窘迫,不知该怎么样去表达。克劳先生总是可以帮我应付这些我不得不面对的东西,我很感激他。

      腕表上的指针转的很快,眨眼间便已经过了很久。我捧着克劳先生的笔记本,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笔记上的文字让我感到陌生。
      桌上的咖啡凉了下去,勺子柄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大约在三个月前,从我观测到第一次闪烁的时候,似乎一切有着隐隐的变化。克劳先生常皱着眉头,但是却什么也不肯说。他的手里时常拿着休斯顿·科迪的那本书,这让我感到很是不可思议,很多人对休斯顿·科迪的探索感到莫名其妙,认为这不过是她的臆想。
      克劳先生的办公室很整齐,桌上的物品有序地放着,都是些研究资料,但是没有更多关于他身处何方的信息。
      ……

      从克莱穆特里斯走出来时,天已经趋近漆黑,月亮已经渐渐变为白色。卡罗布尼已经亮了起来,繁华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远处街道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我凭着记忆向克劳先生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走着,慢慢数着,直到街角的第十一个咖啡馆。
      这里依旧亮着昏黄的灯光,我在门口驻足,看着咖啡店的牌子上依旧写着“Nov”。木头制成的牌子已经变得很老了,看着像是挂了很久一样。
      克劳先生很多次和我打趣道:“这个老头一定是十一月份出生的,不然为什么会往牌子上写下November的缩写呢!”
      我驻足在门外,里面零星的几个客人坐在木质的椅子上谈笑,手中不经意地搅动被子里的咖啡,咖啡的醇香从半开着的门里漫出来。
      吧台上摆着的老式唱片机,看着成色很新,大概是才生产不久的,但是唱针的针尖却已经有着陈年的磨损痕迹。唱片机播放着老式的音乐,约莫是上个世纪的古典音乐。
      “老板,可以给我来一杯耶加雪菲吗。“
      “好的,请稍等。”
      “最近克劳先生有来过吗?”
      “没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
      我沉默地走向角落的座位,靠着椅子疲惫地看着窗外路过的人,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明歌发来的消息。腕表上的指针指向九点的时候,咖啡准时地端了上来,冒着热气。
      咖啡馆的的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雾气,外面的灯成了一圈一圈模糊的光晕。耳畔只有唱片机的音乐,和老头沙哑的哼唱。
      "Ela dan?a na areia, canta,
      (她在沙滩上起舞,吟唱,)
      “Ela sussurra à grande deusa Gaia,
      (她在向着伟大的盖娅女神倾诉,)
      “Conchas afiadas ferem seus pés,
      (锋利的贻贝刮伤她的脚,)
      “Mas ela ergue um galho seco e quebradi?o,
      (她却拿起枯朽的枝杈,)
      “Apontando para os pássaros no céu baixo."
      (高指低空的飞鸟。)

      窗上的光晕突然被一个有些眼熟的影子遮挡,我心里一惊,连忙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咖啡馆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浓重的雾霾,眼前的建筑的影子变得模糊,我揉了揉眼睛,这里依旧有着模糊的重影,但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当即往雾中的影子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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