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峰》星河愿

17、旧校区

　　调查过后，那袋粉状的东西就是普通的面粉，周晋安只说有个人给了他三千块，让他把那包普通面粉放到任何一个人的衣服里就行。至于他为什么挟持人，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当时傅延希的父亲傅民安在省厅，省里安排了专案组的人去查，但至今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每次有线索就会因为各种原因中断。

　　这次的案子居然牵扯到当年的人，可是其中除了谢晓潇要完成她所谓的复仇还有什么其他联系，这些还不得而知。

　　裴煜双手枕在脑后，倚靠在靠背上：“所以，你说的最后一个地方，不会是，燕州二中吧。”

　　“是的。”

　　“那你开错路了，燕州二中现在全部搬到市郊了，旧校区已经荒废了。”

　　“什么？”傅延希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前面掉头，然后左拐……”裴煜刚伸出手给对方指路，像是意识到什么，看了看他：“所以……”

　　“那就更能说明，她只能抛尸到旧校区了。”傅延希一脚油门踩下去，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燕州二中作为省重点高中，三年前在校友投资下在市郊修建了新的校区，一年前搬离，而原本的旧校区一直没有被重新利用和开发，现已经荒废。

　　车缓慢地停在校门口，枯枝横竖交织将大门死死缠住，肆意生长的藤曼四处蔓延，积雪将遍地的枯叶覆盖，植物腐烂与尘土的气息与清冽的雪混杂在一起。

　　裴煜从车上走下来，走到门口，发现有一些枯枝被折断散落在一边。

　　傅延希将车停好，清冷的风吹到脖子里，使他不由得缩紧了脖颈。他走到裴煜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声说：“看来，有人昨天晚上来过这里。”

　　“我们走吧。”

　　校园里一片静寂，教学楼的墙皮已经开始大片的脱落，爬山虎的枝干绕着屋顶缠了一圈又一圈，楼门都上着锁，似乎并没有闯入者的痕迹。

　　傅延希双手揣到大衣口袋里，仔细观察着教学楼附近的痕迹，并没有可疑的发现，微微皱了皱眉。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裴煜回身看着偌大的空无一人的校园。

　　“郑勤的尸体是在操场发现的对吗？”他转过身，面朝操场的方向。

　　“操场篮球场背后的卫生间。”

　　“去看看。”傅延希大步向前走去，脚掌踩在柔软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人绕着操场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痕迹，走到篮球场后的卫生间时，发现卫生间的门在风中摇摇欲坠，上半部分的螺丝已经完全松掉。

　　傅延希走近轻轻扶着门，发现并无异样，准备后退时脚下踉跄一下便朝后倒去。

　　“小心！”裴煜快速上前，准备伸手扶他，但已经来不及，只见那人已经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松软的雪地留下一个圆圆的凹陷，裴煜看他这副样子，一边上前去拉他，一边笑着说：“傅顾问，都多大了，还摔屁股墩儿？”

　　傅延希用脚踢了踢绊倒自己的地方泄愤，但又觉得触感有点儿奇怪，便伸手去摸。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

　　首先露出的，是一截冻得青紫的皮肤，上面的积雪全部扫开后，仔细看去那是一节齐肘断开的小臂，断口处切割十分完整。

　　傅延希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收缩，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惨白。

　　裴煜收回了笑脸，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上前将那个完全呆滞的人拉到身边。

　　他蹲下身掏出口袋里的手套，仔细看着那一小节手臂，随后拨通了孟瑞的电话：“老孟，燕州二中旧校区篮球场后面的卫生间旁，发现一具人体残骸，只有手臂这部分，立刻带人过来。”

　　“什么？我马上带人过去，那杨昊那边？”

　　“找其他人盯着，咱们队法医应该还在医院地下车库，你去二队找谢队，让她带人过来支援。”

　　“是！”

　　“还好吗？”裴煜回头看着身后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给他。

　　傅延希伸出手，强烈的冲击感让他大脑处于宕机状态，正在重新梳理思路，微微张口：“我大概知道他们会把尸体放到哪了，这个应该是不小心掉出来的。”

　　说完，他指了指操场旁边的艺术楼，并且指了指四楼演播厅的位置，极其冷静地说：“周晋安，是在演播厅挟持的人质，想必这个戏剧的最后一幕也是在那儿。”

　　裴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演播厅的窗户看到那里还亮着灯，低声对身边的人说：“你在这，等老孟他们过来。”

　　“好，那你小心儿。”

　　说完便立刻朝艺术楼走去，他从操场的栅栏旁抄起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铁棍，快速上楼，走到四楼便放慢脚步，一点点地挪到演播厅的门口，伸手推开红色的木门。

　　木门吱呀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里被放大若干倍，走廊的尽头似乎还能传来些许回声。演播厅的舞台中间亮着一盏大灯，而在舞台中央摆放着被肢解的四肢躯体。

　　在尸体的正下方，摆着一张毯子，毯子的图案正好是栀子花，四肢躯体顺着花瓣的纹路摆放着，头的位置则是花蕊的正中间。

　　这三起案子，准确来说加上十年前的郑勤是四起，都和栀子花有关，这到底意欲何为？

　　裴煜仔细观察四周，巡查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人的痕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拨通了电话：“艺术楼演播厅舞台上，其他人体残骸都在。”

　　傅延希指尖用力握紧手机，略带疲惫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到电话那头：“是周晋安吗？”

　　“嗯，老孟来了，让他直接过来。”

　　“好。”

　　孟瑞带着二队的人过来，演播厅被整齐摆放的四肢让大家倒吸一口冷气，二队谢凡向裴煜走来：“裴队！”

　　“谢队，好久不见。”他上前与其握手。

　　谢凡看着裴煜，眼角露出欣慰的神情：“这应该是我转到市局刑警队，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这次这个案子还得麻烦谢队帮忙了。”

　　“听到你继承老裴警号那一刻，我们整个缉毒大队都很欣慰，老乔在我来之前还时常念叨你。”谢凡看着裴煜，他的身形完全与她已经牺牲的老同事完全重合。

　　“乔叔现在应该在省厅忙得脚底冒烟了。”裴煜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场景，轻声说：“这个死者正是十年前艺术节那个拿刀挟持人质的人。”

　　“就是那个把你同学衣服划破，在口袋里塞了一包面粉的那个人？”

　　“没错。”

　　“这个案子大致情况来的路上孟瑞和我说了，没想到居然会牵扯到十年前的案子。嫌犯目前有线索吗？”

　　“还在排查，两个人互相配合，而且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准备扩大搜索范围。”

　　“影响太恶劣了，这里面千丝万缕的联系估计真的只有嫌犯自己知道了。”

　　傅延希拿着手机走到裴煜跟前：“阿煜，林斌那边说，他们结束了，郑勉到公司了，他们准备过去，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位是？”谢凡看着眼前这人，眼熟得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是一队特聘的心理顾问，傅延希。”

　　“冒昧问一句，省厅傅厅是你的？”

　　“是我父亲。”

　　谢凡还在震惊之余，裴煜率先开口：“谢队，那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们需要去找一下郑勉，了解一些情况。”

　　“好，你们快去，这边交给我放心吧，咱们局里见。”

　　说完又朝孟瑞说：“老孟，我一会儿给局长说让他把这四起案子并案侦查，你回去之后拿上搜查令，去福利院、杨昊家里，以及他俩名下所有的房子住宅区统统搜一遍，有用的全部带回局里，全市通缉这俩人！”

　　“是！”

　　“辛苦了谢队。”说完便拉着傅延希往外走，一只手接过他的手机，对电话那头说：“在哪儿？”

　　“裴队，我们在李氏集团楼下，现在要上去吗？”

　　“等着。”

　　“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裴煜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刚摁下听筒，对面传来破口大骂：“裴煜，短短两天，就死了三个人，你们可真行啊？嫌犯人还没找到？上面领导把我一顿臭骂，情节多严重你知道吗？”

　　裴煜显然已经料到，打开免提，语气极其冷静和严肃：“陈局，我正要给您打电话汇报，根据我们现有的证据，我怀疑这三起案子和十年前燕州二中1.6案件有着密切联系，我建议这四起案子并案侦查，而且，我甚至怀疑十年前那起案子，可能，抓错人了。”

　　“什么？为什么不早汇报。”

　　“本来今天早上准备汇报的，没想到这俩个人也死了。凶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忍，而且十年前的案子我们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谢娟五年前已经去世了，谢娟和谢晓潇是双胞胎这件事也是才得知，我也是昨天调阅案卷在口供里发现了一些问题，才有了这个推断。”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边申请，还需要什么，我一并办了，抓紧时间把人捉拿归案，如果真的十年前抓错了人，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你明白吧？”

　　“嗯，我知道陈局，我这边还需要搜查令，我让孟瑞去她所有住所去搜查，务必把人翻出来。”

　　“抓紧时间，裴兄啊，能不能让老夫过个好年？”

　　傅延希温柔地对着听筒那边说道：“陈局，您放心，有我在，保证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陈局愣了愣，难得笑了笑，轻声说：“行了，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