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玄衣》秋风锦瑟

3、戚•洛澧

　　望舒。
　　这是月神的名字。
　　她在别人的眼中，美艳、纯净，就像神一样，不容亵渎。
　　但我看得出，也只有我看得出，她是人。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她的身上散发着只有人才会有的孤独寂寞的气息，这是一种与世事格格不入的冷傲。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与我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是命运把我们推出了温暖的人群，把我们摆在了冰冷阴暗的角落，独自品尝着孤独。
　　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倾心，因为我嗅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孤独气息，因为它激起了我强烈的欲望去呵护这样一颗残缺的心，因为我也想找一个人来温暖我冰冷的生命。
　　我隐约找到了云雾中真实的她。
　　我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吧！没有承诺，没有誓言，她却真的跟我一起走了。

　　回头遥望这巍峨的洛城，我竟没有一丝的不舍与依恋。
　　我是一个孤儿，在洛家没有任何地位，长辈们待我如同对待下人一般，呼之则来，挥之即去。除了洛家人必须学习的家法和剑术之外，这个家给我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角落里委屈地哭泣，声音很低，怕被别人发现。
　　我告诉自己，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救自己。我不甘心。
　　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学尽了洛家所能教给我的一切，创造了一个奇迹。同辈中人无人可以与我相匹敌，长辈们开始对我投以最赞赏的目光，用最信任的态度将任务交给我。但是我不屑，那只不过是亲情外壳笼罩着的无情的利用。他们尽情地利用着最好的工具，不会想我的感受。我永远只是个没有人重视的孤儿。
　　才八岁的我，做出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削一把粗陋的竹剑，独自出门漂泊游历。
　　我用十几年的痛苦经历，换来了一世的侠名。
　　那是一段血写的历程，我没有掉过一滴泪。多少次饿昏在拜师求学的路上，多少次在鬼门关前打转……
　　我一个人漂泊惯了，我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家。可笑的是，我忘了洛城，可全天下人都记得，他们叫我“洛城公子”。他们把我逼回了那个我曾经拼命逃脱的牢笼。
　　回到洛家，我意识到当初的离开是何其的明智。
　　有谁会想到，不可一世的洛家有一天会要靠我这么一个“下人”，一件“工具”去撑它的门面。
　　可笑啊！可笑！
　　这是一个没有温暖的地方，我不屑去做什么洛家的儿郎。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日子，我从小就体会过。
　　出于那一份自尊，我没有带走洛家的一分一厘，没想到，这真的会把我逼向绝境。
　　我们住在我游历江湖时独宿的茅屋里，虽然简陋，但也温馨。
　　我是久在江湖的人，自然知道如何生存。我做起了赏金猎人，为官府去缉拿要犯来维持生计，日子倒也过得平和安乐。
　　直到那一次。
　　又完成了一次任务，比预计的快了半个月。我特意快马加鞭赶回家去，想给望舒一个惊喜。
　　我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了屋内痛苦无助的呻吟，呻吟之声变成了哀嚎，哀嚎之音逐渐涣散……
　　刺鼻的药味。
　　腥气的血。
　　阴暗的屋里，我的心一悸动。伏卧地上的一袭白衣，衣襟上赫然是殷红的血，地上是破碎的碗，满地黑色的药汤。
　　望舒！望舒……
　　我疯狂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为她运气调息。直到感觉到她粗重的喘息，感觉到她逐渐恢复了生气，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但不幸才刚刚开始。
　　叶适是青阳最好的大夫，他说他无能为力，他说望舒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我紧紧地抱住昏迷着的望舒，感觉温暖正在离我而去。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去创造一个更大的奇迹。

　　“澧，我们要去哪里？”叶适用了一个月才把望舒调理到可以远行。
　　“璩川侠客城，剑庄。”
　　“轩辕家？”
　　“是。”正是与洛家同列武林十大世家的轩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