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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太皇太后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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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窦太后推开凭几,倏地坐直身体,一双无光的眼睛“看”向刘彻,“欲危皇嗣?谁?”
刘彻取出那份矫诏,亲自送到窦太后手边:“大母,这是五日前有人送到上林苑的,宣卫子夫的弟弟卫青进宫,其实却是要杀卫青。做此事的人唯恐上林苑防范严密,特意偷用了朕平日私访民间时所用的印信。可惜那些刺客虽然重伤了卫青,却并没有能杀得了他。”他虽然在和窦太后说话,目光却未有瞬间离开馆陶和阿娇,见母女俩骇然变色,冷笑一声:“不过要说这些死士也的确够忠心的,见事不成,宁可自杀也不为朕的卫士所擒。可惜,这份矫诏却是毁不掉的证物!”他握住窦太后的手,引着她细细摸索封泥上“曹时信印”四字,又说道:“孙儿这几日一直留在上林苑,就是等着卫青醒来,要问一问这些矫诏杀人的凶徒究竟是什么人,没想到——”
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窦太后立刻追问:“怎么?”
刘彻盯住阿娇,一字一顿的说到:“没想到,孙儿今日刚刚回宫,就听说皇后去了卫子夫那里,说的竟然就是卫青遇刺一事。”
此言一出,室内几名女子齐齐变色,馆陶更是身子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唯有刘彻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回响着:“卫子夫听闻此事,受了惊吓,要不是母亲及时赶到,恐怕孙儿的第一个孩子,就要不见天日了。”
“荒唐!”窦太后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阿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阿娇见外祖母生气,惊慌起来,嗫嚅着答不上话。窦太后发怒是真,但这质问本也有三分给阿娇自白机会的意思,不想这外孙女居然真的有勇无谋、鲁莽到家,事前既无准备,暴露后更惊慌失措,没有半分急智,“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的辩解之词。窦太后见阿娇的罪名要坐实,又转了念头——阿娇毕竟是她的外孙女,倘若因此事被废,她在朝堂后宫中也是脸面无光,因此立刻打断阿娇:“不必再说了,皇帝,这事你想怎么办?”
刘彻心里明白,窦太后压不下这事,又不甘愿看着阿娇被废,这是和自己谈条件来了,他微微一笑:“卫子夫怀了孙儿的孩子,却还没有名分,孙儿觉得这事不妥,若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有异议,孙儿打算封她为夫人。还有,卫青此次受害不小,少不得是要安抚一下的,孙儿要封他为侍中,执掌上林苑诸事宜,也好时时跟在孙儿身边,免得再有人打他的主意,伤害朕的孩儿。”
“不行!”阿娇不顾馆陶的阻止,抢在窦太后发话前回绝。刘彻并不生气,悠哉悠哉的看着她涨红的脸,笑道:“皇后有话要说?”
“陛下明知故问,那卫子夫是什么出身?做家人子尚且不可,岂能位列夫人之位?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皇后矫诏,暗杀一个孩子都不怕人笑话,这时候反倒担心起后宫的脸面来了?”
“你——”
“好了!”窦太后喝止住帝后的争吵,断然下了决定,“就照皇帝说的办,阿娇,你这次是太过分了,怨不得彘儿生气。”
“外祖母……”
“行了,彘儿,你先回去,我这里有新鲜的水果,带些给卫子夫,好生抚慰抚慰她。毕竟怀着龙种,不可轻忽。皇太后也一同去吧。”
“诺。”王太后和刘彻答应了,小心退出长信殿。馆陶见他们出了殿门,立刻凑到窦太后身边:“阿母……”
“行了,别说了!”窦太后怒气未平,刚才只不过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勉强压抑着,此刻馆陶主动送上门来,便毫不客气的冲她发作起来,“看看你们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堂堂大长公主和皇后,居然绑架个孩子,说出去叫别人看着像什么?还牵扯到卫子夫,她是有身子的人,那是龙种!你们就敢这样?倘若皇帝真的诏命有司穷治,欲危皇嗣,罪可至大逆不道!阿娇糊涂,你也跟着犯浑?”
馆陶见被母亲疾风暴雨的训了一通,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忍不住出声辩解:“阿母,这事真的——”
“好了!”窦太后抬起手,阻住她的话,“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皇帝把卫家上下这么一封,你们做的事想瞒都瞒不住,今后你还指望朝堂后宫中有多少人能向着你们?是人都知道,风头要变了。”
她叹了口气,又问:“那个卫青,到底是什么来头?”
馆陶迟疑了一瞬,沉吟着回答:“女儿知道的也不多。这卫青原本是平阳公主的骑奴,骑射功夫不错,被皇帝收入建章。这一年来整天在皇帝身边混着,皇帝对他也很好,所以——”
她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但窦太后何等精明,单听着“一年来整天在皇帝身边混着”这句话,再想到刘彻对陈季须和陈融的冷淡,已将馆陶的心思猜中七八分。她并不点破,只说:“既然是阿媛送给皇帝的,她必然知道底细,那你就去问问阿媛,看看皇帝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诺。”馆陶应了,带着阿娇退出。长信殿内只剩下窦太后,她听着笼中虫儿的鸣叫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