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8、第 8 章

　　抿了一口酒，止水又一次望向酒馆外的街道。街上并没有想象中熙熙攘攘的人流，倒是一些小贩的叫卖声让这条街显得比其他地方都热闹了点。然而不管周围如何热闹，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此刻他所想的只有那个少女——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二公主。止水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轻功完全可以把她掌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但令他意想不到的竟然是那丫头居然能一下子超过自己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一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这样眼睁睁地在自己眼前消失，想起来和二十年前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来到了凤临镇，也知道在这里一定能再找到二公主，但究竟要找多久，他心里着实没底，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暗中追杀这个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的公主。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东面的天空中升起了一朵烟花。是信号吗？止水警觉地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他敢保证大白天放烟花绝对不会是小孩子的游戏，在这种战乱的年代，烟花通常用作军队间的信号，难道说……止水毫不迟疑地跑下楼，朝着东边烟花升起的方向跑去。
　　有人在后面紧紧地追着他，止水清楚地感觉到有个人的脚步在后面紧追不舍，并且越来越近，当他机警地回过头时，却看见一个中年大叔如风一般从后面超过了他。好厉害的轻功！止水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下。然而看到他跑去的方向正是烟花升起的东方时，止水立即感到了一些蹊跷，并马上加快了步伐。
　　崇慕森林？止水疑惑地看着周围，发现这里正是刚才来时经过的崇慕森林边缘，而自己也就是在这个地方跟丢了二公主。继续向前行进了一会儿，当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在这里”时，他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那个清脆而调皮的声音不是二公主还能有谁？
　　顺着声音的方向，止水看到不远处二公主正和刚才的那个中年大叔谈论着什么，她此时的衣衫不像刚见面时那么整齐，明显有尘土和打斗过的痕迹，但这些全都不是让止水吃惊的地方。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女孩旁边居然有一个人倒在地上，那个人的背上赫然长着宽大的羽翼——羽人！止水不禁自嘲地闷笑了一下，二十年前是羽人，如今又是羽人，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巧合，甚至是一种可悲的耻辱。
　　“喂！别在那边鬼鬼祟祟的了，难道你这小伙子对我感兴趣不成？一路上跟我跟得还不够？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啊！”当止水还在继续观望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似利剑般冲向他，劈开了他的思绪。
　　然而那个声音还没落下时，又一个声音紧接着叫了起来：“啊！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瘟神啊，老跟着我！”
　　“嗯？”中年男人斜睨了止水一眼，飞快地迈向他将他拉了过去，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难道你对我女儿感兴趣？”
　　女儿？止水暗自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人是二公主的养父，怪不得，父女两人的行为还真是如出一辙。可就在止水正眼注视这个中年男人时，仿佛有一道雷电贯穿他全身似的，令他陡然一震。这个男人挺拔的身躯、清爽的容貌让他感到似曾相识，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又说不出来，可能只是很久以前偶然瞥见的某个少年，但能留下印象的这世上着实不会多。他一声不响地凝视着这个男人，想要从他五官的细节中找出一丝相关的记忆，就像那一日遇见沧昊时那样，但结果全是徒然。
　　“喂，小子？”男人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地说：“虽然维生至今还没嫁出去是有点丢人，但像你这么来历不明的人，我还是……”
　　“爹！你有完没完啊，先救人要紧！”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女孩给打断了，“他中的是毒箭，要死人的啊！你居然还有时间跟那种人磨蹭！”
　　“放心吧傻女儿，他是羽人，对毒性的抵抗力比人类强的多，没那么容易死。”他边说边俯下身扶起羽人的手臂，将羽人扶了起来。松了一口气的羽人此刻早已昏迷，只剩下微弱的气息在唇齿间游弋，虽然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但根本无力行走。
　　“真沉啊，这翅膀还真碍事，得先用什么给遮起来，不然回到镇里别说疗伤了，估计连我们都得一起被人打死，要知道我可还没活够呢。”男人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在嘴里嘀咕，直到他把目光移到止水身上时，才恍然大悟似地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有了！小子，快把你衣服脱下来借我用，别舍不得，以后还你十件八件。”
　　止水愣了一下，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袍，立刻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但就在他伸手想要脱下长袍时却犹豫了，自己里面穿的是正统祭司服，权杖也因为行路匆忙而带在身边，这身装束实在太惹眼，万一被人认出该怎么办？可惜不容他多想，耳边又传来男人的催促声。在这种边陲地带，应该没人能认出吧，除非遇上军队，但即便是军队，他也有搪塞的理由，况且军队里的人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将长袍一把扯下扔给中年男人。
　　接过长袍的手瞬间凝固了。男人久久地凝望着一身白衣似雪的止水，望向他腰间所佩的权杖，许久才从双唇的缝隙间挤出两个字：“祭……司。”
　　刹那间，时间似乎凝滞在了男人吐出那两个字的短暂一刻。若不是羽人无意间发出的一声轻微咳嗽让彼此的气氛有所缓和，没人知道他们还要僵持多久。男人走近止水，看了一眼他那如海洋般深遂无底的深蓝色眼睛，仿佛明白了一切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止水也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中年男人，只有迷惑不解的维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不知所措。
　　“跟我走吧，小子。”刚说完，他已将羽人从上到下严密地裹好，迈开步子向凤临走去。不管维生怎样地强烈抗议，男人还是继续对止水说道：“我叫侍南岭，那个是我女儿维生，你叫什么名字？”
　　“止水。”
　　“好名字。”侍南岭回过头朝止水咧嘴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个笑容让人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