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45、第 45 章

　　万顷绿茵如碧波般从脚下延伸，不管外面的战争有多么纷乱，仅数里之遥的什叶草原，依然显得郁郁葱葱，仿佛这里根本没有冬天。
　　所有从城外来到这里的人，在见到了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旖旎风光后，全都震惊了。他们先是呆立在原地，仿如置身梦境似的，睁圆了眼睛贪婪地想要将此处美景尽收眼底。片刻之后，他们欢叫了起来，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向远处山峰上的白色宫殿奔去，先前疲惫与痛苦的神情一扫而光，全都换上了一张张无比快乐的笑颜，似乎在山的顶端，隐藏着一个没有战乱与饥荒的世外桃源。
　　“这里便是帝都了么？”维生望着这片郁郁葱葱的草原，自言自语。
　　“还不能算到，这里是什叶草原，帝都的郊外，真正的泽辳，而刚才我们经过的小泽辳，只是因为和这里离的近才被那样称呼的。”卯月一边走一边解释：“人们常常提起所谓西贺的心脏、被诸神庇佑的福地泽辳，就是这里。据说这里是世上唯一一处没有四季之分的土地，我听说曾经西贺的先祖想把都城建在这里，但刚建好第一座行宫，就突然有一座小山破土而出，将行宫全部摧毁，所有建造行宫的人也全部死去。后来人们就传说这里是神灵所居住的地方，于是西贺先祖便将帝都迁到离此三十里外的地方，而这里就成了西贺祭神的场所。”
　　卯月说着伸出手指向远处那座不太高但巍然挺拔的山继续道：“那座山就是传说中破土而出的山，山上那座白色宫殿后来人们为了祭神而建造的神殿。每年冬天的第一个满月之日，就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来此祈福，听说场面非常壮观呢。维生，我们也去好不好？”
　　“嗯，好啊。”维生顿了顿，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兴奋，不像卯月那样开心得几乎是连奔带跳地跑过，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莫名地问道：“为什么卯月对西贺的事知道那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卯月的身形忽然停滞了一下，紧接着便回过头笑道：“因为我去过的地方多，所以知道的也多，不过大部分都是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
　　维生笑了笑没有接话，在这里她就像是个懵懂的孩子，对身边的一切都是完全的陌生。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东西，然而她却把这些好奇心通通压在了心底，尽量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路，甚至不惜将自己伪装起来。
　　“维生害怕吗？”蓦然地，卯月停住脚步轻轻问道，“害怕自己又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还是害怕我会给你带来麻烦？害怕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担心着被人伤害，这样的维生，好讨厌！”
　　愣了一下，维生任由卯月丢下自己向前方跑去，呆立在原地苦苦地笑了一下。她发现这一路上，她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总是过于小心地对待周遭所有事物。现在，已经开始招人讨厌了吗？突然想到，那个时候，也有人很让自己讨厌，而如今，轮到自己了。
　　继续向着神殿的方向前进，刚追上卯月，就看到一辆豪华的金漆马车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从维生身边掠过。
　　刹那间，心跳停了一下，呼吸也凝滞了，就在与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维生有一种全身突然僵硬的感觉。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整个人无法动弹。仿佛那辆马车有致命的吸引力一样，将她的灵魂全部吸了过去。
　　直到马车离开很远后，维生才渐渐恢复知觉，回过头望向那辆马车，以及那些和它一起渐行渐远的人，维生几乎无法站稳。她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那是，梦中的……”
　　然而，在维生看不见的远方，马车缓缓停下。车中女子低着头，用手紧紧捂住胸口，仿佛整个身体被冻住了似的僵硬不已。一种将自己分裂成两半，又再次会合的感觉强烈地袭击着她，虽然她根本没有在意身边除了侍女是否还有别人，但这种奇怪的感觉却真实地存在，而且强烈得让她无所适从。愣了很久以后，车中女子才轻轻地开口说道：“锦儿，回神殿。”
　　来到神殿前，维生这才发现原本看上去宽广平坦的神殿竟是巍峨得需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顶。蔚蓝的空中阳光直射而下，反射在纯白的大理石柱子和墙壁上，刺得维生无法睁眼。
　　“好雄伟！这就是号称可以与神灵直接对话的神殿吗？”
　　“嗯，不过据说除了总祭司以外，没有人能见到神灵，或者也有可能，所谓的神灵之说完全是子乌虚有，但还是有无数人相信来神殿祈祷会得到好运。”卯月解释道：“我们也进去吧。”
　　跟着人群走向神殿里面，只见宽阔明亮的大殿中整齐地站着两排侍女，她们身后有六名年轻男子手持圣杯，将杯中之水洒向那些正面金色、反面绿色的叶子。这些人全都一袭白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根本不说一句话。侍女们默默地为每一位前来祈祷的人献上一枚洒过水的叶子，每个拿到叶子的人都跪倒在地深深地叩谢，随后便离开神殿。当维生接过叶子时，递给他叶子的侍女忽然浑身微颤了一下，不等做出其他反应，便跪了下来，其他侍女也跟着跪下，深深地行了叩首礼后，才一个个相继起身。
　　维生惊得几乎要夺门而出，随即便看到一位身着金边白衣的侍女从内殿走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维生身边行了一个大礼，轻轻劝慰道：“公主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维生不明所以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女子，又四下回头看了周围几眼，充满疑惑地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公主殿下，恕刃颜无礼，总祭司阁下如果不想见客的话，无论是谁无论来几次，他都不会见。您是金枝玉叶，这样屈尊前来，若是被人知道，对您是非常不利的。”
　　“你在说我？”维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茫然地与刃颜四目相对，许久之后才拼命地摇着头道：“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公主啊，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到这儿来的，你要找公主应该去皇宫才是。对不起啊，我真不是什么公主。”
　　一边解释，维生一边看向身边的卯月，悄声说道：“我们走吧，这地方的人怎么全都怪怪的。”说完，拉起卯月就向外走去。
　　“殿下请留步！”刃颜的声音从声后突兀地响起，维生刚回头想告诉她自己确实不是公主，只见刃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软软地说：“我再试试吧，兴许阁下会改变心意，请殿下稍等片刻。”说完，刃颜微微欠身向内殿走去。
　　无聊地在外殿转了几圈，刚想着是不是应该和侍女们搭讪聊天的时候，维生已经听到刃颜的声音从里面轻轻响起。
　　“公主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即便阁下您认为有什么不妥，是不是也应该亲自向公主殿下说明？”
　　“行了，我去就是。”
　　冰冷而熟悉的嗓音穿过维生的耳膜直达头脑深处，仿佛一道惊雷劈过，让她的心立刻狂跳不止，嘴唇轻微地颤抖着，身体如同一个穿线木偶，被某种力量驱使着，僵硬而缓慢地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