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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   赫连宇哧地一笑,灌一口酒,斜眼看过去:“你几时听说,我赫连宇被佳人赶过?”

      “是是是,你赫连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白日里在亭间还有那般绝色的女子追着你跑……”骆远有意缓了语声,盯着他面上神色,半晌后点一点头:“原来……今晚也是因为她。”

      赫连宇眉心一抖,看一眼骆远,却没有说话,仰首一气儿饮干杯中酒,将杯盏随手一丢,枕着胳膊仰面躺倒在草甸之上。

      天幕低垂,数点寒星撒满,一弯孤月西坠,似是伸手可触。可惜,他便是醉了,也知道那远在天边。

      更何况,他还没有醉。

      如月……

      黄昏时分她如约而至,将他引到一座青峰下,看得出人迹罕至,山道已荒,只在山脚不高处盘了盘。她带他穿林越岩,两人皆架着风,不一时眼前便现出了几间白墙红柱的青瓦小房。门前柳绿,窗下花浓。

      他四下望望,又看回她身上。

      “赫连公子好象有些失望?”她微微笑,“如月早说过,荒岭陋居,不堪入目,恐扫了公子雅兴,只是公子坚持要来……不若此刻下山,另寻一家……”

      赫连宇连忙摇头。他不是失望,只是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住的地方会跟她的人一样……琼楼玉宇?高阁巧榭?珠窗银瓦?他不由略垂下眼,去想合适的词。山风忽然自地上卷过,呼啦啦的裙摆声响起。他循着风声抬目,一时间失了神。

      半壁青山,半天彤云,错落的青瓦白墙仿佛深浅相间的水墨染成。几线柳枝斜飞,数点落英缤纷,她似一团火,在风中烈烈而燃。

      “真美……我是说,这里很好。”

      她笑了笑,转身去推正中那间的房门,他在后面道:“如月,我想去你的房间。”

      她的手在空中停了停,垂下袖,回眸一笑:“好。”

      倚案当窗,外面已是幽蓝一片,山间夜风习习,一时将杯沿的氤氲酒气冲淡,一时又自坛口卷起一阵辛香送至鼻端,才勾得人心一动,却又马上散了。赫连宇放下手中空杯,望向对面。

      那一双美目也正向他看来。室内通明,烛光映着她的脸,香腮如凝脂,上面染了一层淡淡的烟霞。

      如月的酒量比他想象得更好。一坛酒将尽,她面上薄有酡色,但眸中仍是清澈晶莹。不过,这赌酒既是他提出的,他自有十成的把握。这么多年,除了输给二哥那一次,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醉。

      他手指在案上敲敲,冲她露齿一笑。

      “赫连公子……”她抬袖,准备为他续满。

      他呵呵笑出声:“如月,你又叫错了!说好不再喊什么‘公子’、‘相公’的。你说,是不是该罚你一杯?”

      她轻轻咬一下唇,睫毛缓缓垂下,再抬起时,两汪秋水盈盈波动,凝望着他,皓腕纤手捏着自己的酒盏,一点一点,往唇边移近。

      他吸一口气,倾过身去,一把握上她的手,连手带杯拉到自己面前,噙住杯沿,一仰首,就着她的手将她杯中酒一饮而尽。

      唉,明明知道她是有意的,可是他忍不住。不过,也不能太吃亏。他就势侧过脸,双唇往她腕上落去。

      她颤一下,倒是没躲,马上又笑着开口:“赫连宇,松一下手,我再去取一坛酒来。”

      “别去了,喝我带来的酒!”赫连宇将一大一小两坛摆上桌,“你们这儿的酒太淡,喝到明天也没感觉,不如试试我们西域的美人凝和雄鹰醉。这才够浓,够烈,够劲儿。”他朝着她笑,直接说了出来:“也才可能令我喝醉。”

      结果,喝醉了的是她。

      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低头盯着她看,想她方才的样子。

      雄鹰醉极为浓醇,入口如烈焰般刺激。美人凝细腻冰滑,芬芳中透着果香,可是颇有后劲。单喝,寻常人不过三五杯必醉,混着喝,通常一两杯就够了。

      如月不是第一天喝酒,从她第一口饮下的反应看,她对这两种酒的深浅心中有数。既如此,她还这么的……拼命?他忍不住想到这个词。

      这半个晚上,他由着她,顺着她,甚至干脆帮着她,让她以少博多地骗着他诱着他勾着他一杯杯往下喝。无所谓,他心甘情愿。他之所以提出让她陪着喝酒,便是图个有趣,想看看她主动起来是什么模样。

      以往和女子饮酒,总是既有趣又享受。一两盏谐趣调情,三四盏耳热脸红,五六盏后,酒不醉人人自醉。此后的事,便与酒无干了……

      可今日在许如月这儿,好象不喝倒下一个,这酒就没完没了了。

      真是愁人呐。

      好在她容颜美极,只是看着也赏心悦目,他才难得的有耐心。

      到后来,她终于渐渐显了醉态,他瞧在眼里,便有意哄着她说话。她神情中的戒备已被酒气冲散,但犹记得要让他喝酒,盯着他的酒杯不瞬目,于是他端起来一口口喝给她看,一边听她断断续续地讲。

      她说,这里不过是近些年自己所在之处,她家原本是姐妹五人住在一起。她的大姐一心修行,多年前便离了家,拜入清蘅山芷凌元君门下。二姐爱武成痴,听说什么剑谱刀法便按捺不住,四处探访切磋,一去经年。还好四妹是个喜静的,留在老宅中,整日埋首于书堆,书蠹虫一般,不过平静安宁,倒也自得其乐。

      他斟酒,等着她往下说那最小的妹妹,她却没了声音。

      他赶紧看过去,见她阖了双目,粉颈低垂。他以为她睡过去了,试探着唤她:“如月?”

      半晌后,她“嗯”了一声。案上的灯火将那浓密睫毛的投影拉得格外长,不知是烛晃还是人动,两团影簌簌地颤个不停。

      他等了等,还是问了下去:“你的五妹,如今……”

      “咯”的一响,酒盏触上桌面,她突然抬手将大半盏酒一口饮尽,又猛地低下头去,嗓子被烈酒呛得沙哑:“小五……小五她早就……不在了……她真傻,为了一个书生,居然……把自己的……真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心头却莫名一动,脱口而出:“那剑穗……”

      她霍然抬首,懵怔了好一阵,忽然冲他眨一下眼:“你,想知道?”她歪着头,指一指那只浑黑酒坛,抿着唇笑,醉态嫣然:“赫连宇……赫连宇你,把这一坛都喝了,我就……告诉你,剑穗的事。”

      呵,都这会儿了,也没忘记要灌他。

      他勾起嘴角。她此刻的样子极是妩媚,却又是说不出的单纯可爱,像一个偷偷耍了小聪明、打算从大人口袋里骗一颗糖吃的孩子。

      要不要给她点甜头呢?

      他笑吟吟看她,慢慢伸手将酒坛够过来,当着她的面,再慢慢将黑釉的坛口靠在唇上。

      才咽下第二口酒,眼角里便瞥见那抹娇俏的红色软软地、缓缓地往一侧滑落……

      她是真的醉透了。

      他不瞎,也不傻。今晚,她口中喝着酒,脸上挂着笑,眼里看着他,心里却只惦记着一样——他揣在怀里的那个剑穗。

      越是这样,他越不打算还给她。

      他侧坐床边,又看一眼她酩酊的睡颜,呵呵低笑。这个赌,她认真,他却只是逗逗她——自己怎么可能会输?他有些得意,伸手往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烫烫的,又细又滑,嗯,极好的触感。

      清风拂帘,红烛映帷,美人醉卧象牙床。

      见惯风月,此时此刻却还是有点动心。

      他把身子俯低几分,细细往她脸上吹了口气。他是不是该……再做点什么?

      记得那时二哥在他面前悠然摇着乌檀洒金扇,笑得像只狐狸:“阿宇,你最肖父亲。”

      赫连宇还他一记白眼。随便扯过来十个族人,问问全族上下谁像那风流倜傥的祯王爷,九个半都会指向对面那位才开春就扇不离手、一身花哨长衫的家伙。

      而那家伙显然完全理解了白眼的含义,“啪”地合上扇,摇头晃脑道:“我虽好色,却从不用强。”

      赫连宇嗤一声笑出来:“二哥你学我的话可以,拜托不要说得一副风骚的样子。”

      扇骨在他肩窝敲了两下,二哥的笑颜将身后的一树桃花都比了下去:“阿宇阿宇,你可知你这句口头禅,昔日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

      赫连宇讶然扬眉。他自记事起,见着老爹的时候并不多,不记得他曾有这么句话。不过也是,谁把这话用在自家?而说这话的人又怎会经常在家?

      二哥的声音犹在继续,懒洋洋的,逐渐融化在春风中:“都说我像他,可我偏瞧不上这句话。既曰好色,我便坐实了这个名,还拘泥什么你情我愿?遇上喜欢的,用些手段又如何……”

      搭在她嘴角的几根青丝被他吹到了一侧的腮边。

      她的唇真是小巧,上面酒渍半干未干,灯光晃上来,有种鲜润欲滴的感觉。他方才还暗笑她好象要骗糖吃,此刻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犯了馋虫的孩子,眼巴巴守着一粒又鲜又红的樱桃,心痒得渐渐按捺不住了……

      如月她输了。输了的人,总该做出一点点补偿,对不对?

      何况,她其实不在乎这些的,不是么?

      他不是用强,他只是……

      他没来得及想完这句话。

      距离太近,他只是垂了垂头,他的唇便已经覆上了她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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