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ou

12、~

　　持续安静坐姿两小时。

　　文特想，对面也许就是父亲大人吧，眉目里看得出卡卡的英气。

　　“说话。”父亲大人先开口了。
　　“啊，”耳朵里很静，突然讲话有点不适应，“对，说话。”
　　“我要你说话。”好象有点生气了，文特想了几分钟：“您好。”

　　“……”

　　“你都是这么跟人讲话的？”

　　“不，也不是，”文特一向觉得，年纪大的人值得尊重，“我……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不说话也好，不会说话也好，总之今天请你到这里不是为了聊天的！”
　　生气了。
　　或者说他其实一直在生气。

　　“我不知道你跟小卡是怎么说的，不过我不会同意的，小文，看着你是个明白人，你应该知道，从卡卡身上你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她的眼睛……而且我们没有多少钱，你想要什么？”

　　“……”也许现在应该说点儿什么，至少说点儿辩解的话。

　　默，注视老爷子张合的嘴巴。

　　“是，我儿子，你看到了，卡卡的哥哥，高中没有上完就在外面混，那时起我们就把希望放在卡卡身上了，吸取她哥哥的教训，我们不娇惯她，卡卡自己也争气，成绩好，从来不不乱交朋友，要不是她的眼睛……”
　　有点说不下去。
　　“我们这代，跟着党跟着主席走，思想跟不上，这点我们得承认，可是，你也要为我们想想，生下来没饭吃，该教育的时候上山下乡，好不容易安定点，又下岗，指望儿子，儿子不争气学么古或在……你走吧。”

　　恩。
　　至少他没有说滚字。

　　文特站起来。
　　尽管没有看，老爷子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她身上。
　　感觉得到。

　　“……我能见见卡卡吗？”
　　“你还是……滚吧~！”

　　好，现在她听到这个字了。
　　旁边两个小伙子好象打定她会赖在这里似的，走过去，文特低下头：“谢谢，再见。”

　　老爷子没有动作。

　　文特走到门口。
　　她看到对面打毛衣的大妈盯着自己头顶看……有东西打下来，她摸摸头发，是鸟粪吧。

　　是血。

　　那里应该是卡卡的所在地。

　　毛衣大妈问她：“……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向上看。

　　窗户。
　　沿渗出红色的丝。

　　“……赶快上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文特先人一步冲开门跑上楼。

　　卡卡。
　　倒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窗户。
　　穿着先前她罩上的外套，手腕处鲜红的液体缓缓流向窗外。

　　见到她来，勉强笑一下：“你怎么才来？~”

　　抱住。
　　紧紧抱住，发抖。
　　你怎么才来？

　　是去逛商店买衣服还是去超市买酱油而已，只是这样而已，文特抱起卡卡，头发掉落的雨水下是冷视，后来的人禁不住闪开，老爷子看到下楼的他们，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女儿，手上缠了染红的布条时，有点瞠目结舌：“你在干什么？”
　　文特没做声，只抱人出去。

　　现在没人会把我们分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文特抱住卡卡，头埋在后颈里。

　　以前总是觉得人活的很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担心，眼睛看不见以后才知道，找到自己在一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时候，虽然每个人都跟我说，看不见没关系，看不见也会好好照顾我，总觉得怪。
　　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没有什么好怕的，其他什么人在我的角度，都会觉得没关系，眼睛而已。
　　可要我怎么面对以前熟悉的东西呢？
　　况且，一直都是按照家里人的意思，上学是，交朋友也是。

　　看不见了，总找到可以为自己过生活的理由了。

　　“……别再离开我了。”文特突然说。
　　“不会，”卡卡笑笑，“除非我死。”
　　“……不要说那个字……用那种方式离开我……爸爸走的时候，我妈喝醉了跟我讲，说留下我是报复他的不忠……她只有我可以折磨……后来，她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我看着……好长时间没有动……今天，看到你……难受……以后……别那样……”

　　叙述中，怀里的人体有点起硬。
　　“怕？”
　　“……你只是个小孩子，吓到了，如果是我，也会那么做的，所以，忘了吧，不会离开你的，”卡卡转过身，吻吻她，“不会死的。”

　　突然很想哭出来，文特把卡卡抱上车，哥哥也跟着，医生直接在车里治疗，卡卡晕晕乎乎抓住文特的手不放。

　　腕上横7竖8全是一道一道的伤口，看得文特心里直抽。
　　还以为，在她身边，上面就不会再有痕迹。

　　“西西，没什么啊……没太用力，我还想见你……以前都只想快点了结，今天犹豫了半天呢……人家都说想死死不成不想死倒是会……要是万一……见不到你那可就亏大了……”
　　现在，文特的手缠在那层脆弱的皮肤上，不敢用力。
　　那道口子，是为了她才刻上的。

　　自从上次聊过家里的事后，文特还带卡卡去过墓地，生前没在一起的两个人，死后墓碑也是分开的，卡卡说蛮好的，也许就这样的关系最适合。
　　然后她说想要学点东西，也许弹琴，反正想做点声乐方面的。
　　用不着眼睛的事情。

　　第二天去挑的钢琴，付帐的时候，服务员告知早已付清，琴里夹了纸条。
　　好好照顾卡卡。
　　文特让它轻轻飘落到钢琴与墙缝中间。
　　每件事都有目的，做起来有什么乐趣？
　　现在就很好。
　　至少，上次，老爷子什么也没说，派车送他们回家的。

　　……我没说过要忽略卡卡的哥哥吧？
　　现在他就站在文特对面，看她和女生“勾搭”在一起。

　　“这是什么？”他指着女生问。
　　文特沉思。
　　女生横哥哥一眼：“什么什么~？我是特的朋友~”

　　“搞啊，泡我妹妹，又是这个，脚踏两条船？~！”
　　“……这只是我的同学，这是卡卡的哥哥。”

　　“没要你介绍啊~”
　　两个人同时说道：“切~”
　　“谁要介绍拉~！”

　　文特心里想，其实蛮象的。
　　她也是中午被微抓到，非要到新开的SOGO自助吃东西，没想到免费餐卷发得多又广，这么容易就碰到熟人……文特盯住桌上假花发呆，末了起身：“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跑了。

　　女生张大嘴巴，哥哥一副“什么？！你竟然！溜？？？”的样子。

　　三个人看着她的背影。
　　等回过神喊已经来不及了。

　　“切~！真是~什么人哪~”哥哥带来的女生靠到他身上，“亲爱的，咱们别管她~”
　　“……滚~！”
　　“你！”
　　颠颠的气走了。

　　哥哥哼哼两下：“我妹是瞎了眼睛，你也是？”
　　“你口味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看就是一杀猪屠夫~”
　　“喂，我不说不代表默许你这么对我讲话！信不信~！”
　　“怎么？打啊，你都不懂什么叫做尊重女性吗？你M是这么教你的吗？”
　　“喂！！！”
　　好象愤了，女生看窗外，哥哥突然说：“我们没妈。”

　　……博同情啊？

　　“从小我跟妹一起，从小我就想，要是她将来有了男朋友，我一定好好揍那小子一顿，现在倒好，马的。”
　　“……有什么不同吗？还不是揍了？”白眼，微知道那次后，很多天都可以看到文特脸上青紫，身上更不用说了。

　　“切，要不是老头子！”哥哥猛喝光杯子里的啤酒，擦擦嘴，“马的，我还没被我妹打过呢~”
　　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嘴角露出笑容，
　　“很好笑吗？搞不懂你们女生，放我这儿多少好男人找不到？非要玩儿什么、什么同性恋？？？我真是~”
　　“不是玩。”再白眼，
　　“切，都一样，能有什么结果？还整出个孩子来啊？”
　　“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你还不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想？我从小就喜欢女的，怎么了？惹你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惹我妹就不行！哼哼~！”
　　“啪~！”皮包正砸到他脸上，“用这一万二的包打你我都嫌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