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王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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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徳西科教堂外。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着，为了不引人耳目，桑德林叫人换了一辆普通马车，虽然比不上皇家马车那般奢华，却也足够让人坐得舒心。
“你来了。”
桑德林早有预料地对面前的少女温润地一笑，“还不算迟到。”
“我怎么可能睡过头？”本来爱丽丝想给桑德林一个爆栗的，但奈何对方是皇子，和自己又不熟，万一惹急了受伤的还不是自己？
“说说这一次关于试炼的信息吧。”她挺直腰杆，头微微后仰，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势在必得之感。
“关于试炼，我只得到两个情报。”
“第一，此次试炼，只允许每个贵族派两名小辈前往试炼，按理说是不能有你这样的‘黑户’的。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我怎么好意思失言？”
爱丽丝道：“我猜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是这样没错。另外，第二，此次试炼选在‘迭代’教堂之中。那里......”
桑德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爱丽丝截胡了。她那双血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从喉咙里挤出话一样同他讲：“‘迭代’教堂？——他们那些皇族是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百年前的那场惨案，难道他们忘了？”
桑德林叹道：“都是利欲昏心的家伙啊。”
百年前，王都，“迭代”教堂。
当初的王觉得自己的王都少了点什么——哦，是什么呢？珠宝？金银？他的行宫那可是世间仅有的......
后来，一位传教的教徒告诉王，这个世界是有主的。
王思念一转——是了，自己的王都，还没有过这样一位“神明”。
他疯狂地痴迷于修建教堂，“迭代”便是其中一座。
当年机械运导技术还不发达的时候，他愣是造出了那样一座巨龙——该怎么形容它呢？古老？庄严？神秘？大气？——不，是荒败。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这座堪比“神迹”的教堂？它极其繁复，每一帧都极具那个时代将要腐败的奢靡气，里边却是供给“信徒”的专用试炼场所，传闻人进去之后伸手不见五指，那可是成长的好地方，或者是夺命场。
所以，这座没人进出的教堂，成为当时盛极一时的，“迭代”。
但是有一天，变故突生。
那一天天空染血，天降异象，整个王都都被那轮血月笼罩，好像逃不出去，王都被厚障壁隔着，怎么，也推不开那扇隐形的门。有些当事人描述那时的场景——一片红色，刺目的红。街道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多半都被吓得接连跑回家里了。
可是回到家里，这“血月”也没有放过他们。
他们听到了一整夜的哭声，或高或低，或凄厉或哀婉......一整晚，整整一整城的人都没能入睡，身体僵透了，有些躲在衣柜里的，都害怕是不是里面夺命的鬼要逃出来，挖他们的心脏。
第二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当天去过“迭代”的那一批“信徒”却从此再也不见了踪影，而王，也一病不起、高烧不退，不久后就病逝了......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居心。不过，似乎贵族们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你我应该都知道，那场浩劫之后，迭代里被不明的人留下了不明但绝对每一件都是惊世无双的宝物，他们不可能就任宝物给其他人的。”
爱丽丝嘲道：“我原本以为的贵族好歹能有些骨气。”
她支着脑袋，大概是闲得无聊，一直盯着对面的桑德林。他那双异色瞳尤其耀眼，一碧是春天，一蓝是冬天，春冬交织，便形成了别样的生命交响。而此刻，那身西装的袖口里，桑德林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焰的温度炙烤。
一颗冰块，在极地里，却要被融化。
他当然是包含在所谓“贵族” 身份上面的，甚至更进一步；但他懂得，爱丽丝说的的确是事实。
“是。”他的睫毛微敛，“但是进‘迭代’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即便是被改造过一部分，实质上还是个凶塔，一旦进入，除非自身素质过硬，否则，自生自灭。”
“切。”爱丽丝昂了昂下巴，一双血瞳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在盯一个有趣的猎物，倾身道，“我不仅不会死，我还会得到他们一辈子倾尽全力都得不到的。”
“有什么事情，还是我‘茶蘼’办不到的。还是说——”她那有些苍白的面容倏地转过来，带着笑，“你觉得我不可能赢？”
桑德林挂上一如既往的淡笑：“当然不是。”
“我只是担心——”
“既得利益对吧？放心，我们约好的，你的情报，一点都不会少，而至于我要的——”
她瞥了眼对面的皇子。
“你必须给我拿到。即便是用命。”
桑德林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哦？不怕我死了招惹追杀吗？”
“也许你说的对，”爱丽丝抬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度兴奋的笑，“但是，这是我想要的，你用尽一切办法都得给我拿来，否则，就没有诚意了。”她看了看远方的天，道：“况且，我也是要拼了这条老命的啊，皇子殿下。”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懒散至极的味道，让人即便知道她蛮不讲理却依旧无法抵抗不知名引力，就像月亮总会牵引潮汐。
只是偶尔吐出来的话，也会让人禁不住哭笑不得。
“祝你成功。”
“现在不是说成功不成功的问题了。”爱丽丝看向马车窗外的眼神多了分探究，“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欢迎礼’了。”话音刚落，就有无数支箭矢朝他们齐齐射来——有人特意在这埋伏他们！
说来也倒不奇怪。毕竟，一个是玉人榜的榜首，一颗头悬赏的赏金那可谓是永生不愁；而另一位则是和旧余党派不对付的二皇子殿下，王都嫉恨他的贵族也并非在少数。
两人合璧，造就了这样一番场面——跟苍蝇一般密密匝匝的黑影朝他们杀过来，暗处还有弩手和弓箭手齐头并进，真是煞费苦心！
如果不是现在需要战斗，爱丽丝心里早就吐槽了——“这还是刺杀吗？这人数淹都能淹死她了吧？！”。
然而谁让这群人不知死活地往前凑，让她不得安静些呢。
真是......吵死了。
一股至精至纯的蛮不讲理的气息波动以她为中心自周身荡开，那些试图夺魂的箭矢纷纷像碰到什么无形的屏障一样，在空中嗡鸣着挣扎了一会儿，便齐刷刷落地而亡。
“废物们，听好了。”
她手里拈着一团火。桑德林认出，那绝非凡人所有，仅仅是一簇神火，便能代表神的意志及愤怒，去处置那些不太听话的“信徒”。
爱丽丝那样静静站着，血色瞳眸像盯着已死之物一般盯着行至一半的空旷山野。她自身浑然已经有了保护罩，那些攻击她的此刻俨然伤不到她分毫。
“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我手里握着神火。只要轻轻一烧——哗.......你们的灵魂就会被我全部烧掉。”她的那双眼古井无波，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好吃的菜一样随意。说到这，她笑了笑，把手抬得更高了些：“当然，我允许你们出格一次，来抢夺我手里的神火，然后烧掉我的灵魂。”
说罢，她好像很惋惜地叹道：“哎呀，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坏人，‘好人’眼中行走的眼中钉肉中刺和金钱，灵魂是不是应该被烧得一干二净啊？”
刺客们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一开始的波澜不惊，而是仿佛充着血丝，眼球下一秒就会爆裂开去，死死瞪着爱丽丝——不，准确来说，是盯着她手中的神火。
那可是神火啊！
千年难遇一株的神火啊！
怎么能有不抢的道理？即便是没能取下眼前这个人的首级，就算是神火，也能够让他们下半辈子不用愁，乃至于整个家族就好像有了命脉一样可以昂扬千年！
多么美妙啊。
刺客们各自在心中惊叹着。
绚丽夺目，多么耀眼。
当然也有心中警惕，没有上前，反倒是静静待在角落静观其变的。却是有人直接冲了上前，盯着那簇神火的眼神逐渐狂热。
然而却被那层隐形的屏障拦住，不得近身。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众刺客瞧那疯女人竟然显露出疲态，那层屏障应该是不在了！他们有那么多人，拿下一个小小的玉人榜榜首亦或是神火，岂不是不在话下？
众刺客以为自己抓准了时机，蜂拥上前。
而爱丽丝好像真的浑噩至极，随着他们的攻击不断后退，脸上甚至还出了擦伤。
正当有一名黑衣客快要够到神火时，爱丽丝猛地睁眼！
她血色瞳眸像沁了千万人的血一样令人胆寒，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一群恶心的蟑螂。
她迅速退后两步，勾唇遗憾道，“我还以为能有多么厉害，不过一群蠢货。”
“还把我这么漂亮的脸给弄破了。”
她擦拭了那一刀锋利带来的血珠。
爱丽丝手里捏着她常用的巫蛊娃娃，无辜地眨了眨眼：“各位刺客，感谢你们送来的情报。”
随即，她将手放在巫蛊娃娃上方，形成玫红色光晕，霎时狠狠碾下！而那一群刺客，也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化为了飞灰。爱丽丝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不紧不慢地走向马车所在方位——
不多时，这片地域，下起了血雨。
“啧，贪得无厌的脏东西。”
她瞥了一眼脚底下的尸体，早有预料地“刷”地撑起粉色的伞，在血雨中前行，而那雨滴却好似有意识地在避着她，简直可以说是——避如蛇蝎。
上了马车，桑德林还是那副含笑模样，问她：“事情解决了？”
“多亏了你，又整了这么一出麻烦事。”爱丽丝收起伞，“帮你解决了这么一批人，报酬翻倍。”
“这是自然。”
“情报我得知了一点，相信，这一次行动不会太久的。”
马车又开始晃晃悠悠地向前驶去，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刺杀这档子事。
“王都将近，”爱丽丝看向一幢幢繁丽至极的穹宇，红唇嫣然一笑，“狩猎开始。”
她不是没有手段消除那些刺客的痕迹——至于下血雨，纯属心情不好，所以一定要告诉对家们她有能力击杀那些他们层层筛选出来的所谓“精英”咯。至于为什么不公然上门挑衅......她也想的啊，奈何对家太多，跟搬家的蚂蚁一样多，没心思去记那些是自己的仇家。她只信奉一句话——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不要闹得太过了。”
“怎么？你不想吗？刚刚你可是看得起劲呢。”
“会惹火烧身。”
“我还会怕？我惹的火捅的马蜂窝子已经够多了。你只需要记住——我将会作何选择，是哭着选择离开世界，还是笑着继续待在腐朽的明天——你都没有资格去评说。”
“迭代”教堂的皇家试炼，还有一百多年前的红月谜团......这王都，究竟还潜藏着多少的秘密。
一群人聚集在教堂之外——教堂高耸，时钟在不断地走着，云雾弥漫，正如他们看不到来处，也看不见归处。
见桑德林来了，那些人便开始不情愿地恭敬起来：“参见二皇子殿下。”
直到走进，他们才看清楚二皇子殿下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红瞳，白发，粉衣，看起来倒是俏皮得不行，只不过那女孩望向他们的时候怎么总是觉得后脊发凉呢。
“这位是......？”
为首的一个贵族子弟皱着眉，“我记得陛下是给了每个家族两个名额，但是不能带他人参加此次试炼。”
爱丽丝听到此话，好看的眸子顿时降低到零下八十摄氏度：“你再说一遍？”
为首的那个有些慌了，还是咽下唾沫故作镇定道：“不能携带除家族以外的人进入此次、试、试炼。”
“瞧瞧，我一个‘外人’，不过说几句话，就怕了？”爱丽丝刚想要再补刀几句，桑德林却捏了捏手示意她别再往下说，她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开始当起木偶，缄口不言，心里却愤愤地想：待会儿试炼肯定会有人员伤亡，到时候就要报复这个人，最好做得彻底些，以免对自己不利。
没办法，她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恶人角色。
眼前这个人，她都不屑于做成人傀。
“桑德林！”那人开始不满地控诉，“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简直太没有素质了！”
果然，这里每个人都是她的同类，却厌恶她的真实坦荡。
难道他就很礼貌吗？并没有。
她杀人之前，还会告诉对方一声呢。纵使不是这样，她也绝不会不知死活地冲一个摸不清的人耍脸色。
万一对方素质过强……那就是一条死路。
不过目前没有这种情况便是。
真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贵族的脑袋剖开来看看，到底装的是什么。
桑德林的眼睛陡然像冰碴子一样凝结起来，眉头微蹙：“我不希望再听到关于我未婚妻的坏话。否则......”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未尽之言尽在其中。他将女孩的手握得紧了一些，和想象中却是一样柔软细嫩。落在那名贵族子弟眼中，却极其扎眼。
那人惊叫道：“桑德林！你竟然还想与这个不是皇族的人结婚？你是疯了吧！”
桑德林的眼睛一闪而过厌恶，转而挂上疏离的假笑，“我记得，你们家族在王都的地位不算扎得深......这次机会还是你母亲帮你求来的。怎么，要坏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吗？还是说，我才离开王都些时日，你们就不记得我是皇族的身份了么？就这样喊我的名字......怎么，嫌命太长了？”
那人瞬间噤声，因为他知道，这个罪名可能连他一辈子都不够罚的。他们家......还需要他支持上去！绝不能......
爱丽丝刚才想起自己还有扮演的桑德林的未婚妻的身份，嫣然一笑，假装害怕地往桑德林怀里缩了缩：“桑德林，我待会儿能不能......”
“当然可以。”
桑德林知道，如果只是给予这个无可取闹之人一些罪罚，那简直太便宜他了。而他冲撞的他的“未婚妻”不高兴，那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遂她的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咯。
只不过，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胸腔中有一种悸动。
不知是何家的乌鸦又越过月影，撞进心坎里去了。
皇家试炼，生死未卜。
现在，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王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