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风起 ...
-
凛：【“听说会有很多好吃的。”】
开心接过水泽怜奈递过来的邀请函，她的眼睛亮闪闪的。
想起家里的两个孩子，凛期待地问：“我可以带上银和龙之介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场合啊……”
对上那双骤然失落下来的眼睛，水泽怜奈只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她严肃地摸了摸凛的头：“……但是如果凛希望的话，可以喔。”
啊，好像看到了有尾巴在摇。
水泽怜奈眨了眨眼睛，宠溺地看着凛撒欢远去的背影，不放心叮嘱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好像把凛看作晚辈了呢。”】千色笑眯眯凑上来。
凛疑惑歪头。
【“有吗？”】
【“有喔。”】
凛乖乖点头，既然千色这么说，那就是这样。
——比起这个，凛现在更关心宴会的事情。
她从漫画里看到，这种场合一般要穿正装，会有很多好吃的。
衣服的话完全不用担心，正装当然也在凛的收集图鉴里。
“我回来了。”
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一点。
读书的银和练习穿针的龙之介同步抬头：“欢迎回来。”
银笑着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姐今天看上去好开心。
凛向她们展示邀请函，呆毛晃了晃：“是工作委托，可以去参加宴会。”
“银和龙之介要一起吗？”
——她们是后来才知道凛的工作是和异能特务科的合作。
一开始以为凛只是在哪里打工，还认真担心过成员增加会不会加重她的负担。
问题没问出口，凛便像能预知般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是和官方的合作，不用担心钱不够。”
兄妹二人顺理成章得知凛也是异能力者。
过往读心般的温柔瞬间有了答案，银惊讶又崇拜地说：“姐姐好厉害。”
龙之介则骄傲抬头：“不愧是在下的姐姐！”
来到这个家之后，凛教会她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不喜欢的事说不。
——即便勉强自己，凛作弊的异能力也能准确看出她们在想什么。
所以银抱歉地笑道：“姐姐，我不想去。”
龙之介倒是纠结了一下。
他的神色在阴晴之间来回切换，最终皱着看不见的眉毛认真道：“最近的练习卓有成效，在下还差一点就能穿过去了。”
舒适的环境并未消磨他的警惕。
——与之相对，为了守护来之不易的幸福，龙之介比从前还严格地磨练着自己。
凛对于新事物的喜爱，集中在第一次的新鲜体验，她只是觉得和家人一起会更开心。
被拒绝失落在所难免，但她更欣慰于他们的选择。
不必勉强自己迎合，每个人都能找到最舒适的生活方式，这才是家人。
凛感慨，凛了悟。
与初到这个家时一样，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圈进怀里。
“我很开心……”
很开心看到你们愿意相信我；很开心看到你们愿意相信爱，接受爱；很开心和你们成为家人。
凛知道自己很笨拙。
异能力决定了她能一眼看穿所有人的心。
但除了千色以外，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情绪。
而千色又是如此了解她，根本无须用言语传达。
那么对孩子们呢？
她要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现在，她的心情有传达过去吗？
黑色羽睫轻轻颤抖着，回应她的是毫不犹豫的回抱。
银依恋地蹭了蹭凛的衣服，仰着头笑弯了眼。
“感受到了喔，姐姐。”
龙之介身体僵硬得如木板，怕凛觉得他硌人放手，拼尽全力放松肌肉。
一团热气从少年头顶冒出来。
千色眼中含笑地看着他们。
爱不只改变了兄妹，也改变了凛。
最后还是凛率先结束了拥抱，她挨个摸过银和龙之介的头，认真承诺：“放心吧，吃到隐藏款我会回来复刻的！”
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跑去卧室找衣服了。
银笑眯眯地看着兄长若有所失的不舍模样：“回神啦，哥哥。”
他下意识矢口否认：“在下没有！在下只是……”
眼睛一转，龙之介义正言辞道，“在思考怎么用罗生门穿针！”
银笑而不语。
-
宴会在海边一座庄园里举行。
凛跟在种田山头火后边，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成分很复杂呢。
有mafia，有异能特务科，还有来自横滨的各种小大组织，群魔乱舞。
据说已经命不久矣的宴会主人，拥有一笔资产颇丰的遗产尚未指定继承人。
这位富豪先生大手一挥，决定筹备一场宴会，挑选出继承人来继承财产。
异能特务科作为官方组织受邀到场，并不参与这场挑选，更多是为了评估这场宴会潜在的风险与后果。
出于种种考量，种田山头火邀请凛和他一起出席。
还没进入庄园，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已经尽数袒露在凛面前了。
凛无视了随处可见的觊觎，仔细排查着，看到两道熟悉的色彩时，眉眼柔和了一下。
种田山头火笑眯眯地问她： “如何？”
已经有不少人准备上前跟他搭话了。
凛抿了抿唇，神色略微惊讶地注视着那团微弱的色彩。
“他确实快死了，行动目的没有问题——但是……”
“有不知道针对什么的恶意，晕染了整个色块。”
“还有……快意？复仇的快意。”
没等她说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堆着笑意上前恭维：“种田长官，在这里看到您真是……”
和种田山头火对视了一眼，凛转身离开这里。
千色无聊地看过已经被人包围的种田山头火，平淡道：【“虚伪。”】
凛无视周遭探究或敌意的打量，目标明确走进甜品区，目光扫过一众造型可爱的糕点。
不管了，开吃。
吃到第三块迷你蛋糕，凛愉悦地半弯了一下眼睛，跟千色安利：【“这个好吃。”】
其实前两个也很好吃，但这个是千色的口味。
千色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金眸亮起来：【“不甜。”】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凛理所当然地点头回应他：“中也也是。”
赭发少年抬手按了按头顶的黑色帽子，露出帽檐下被遮挡的蓝色眼睛，神色亲近又无奈。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嗖”一下靠近了凛手上的蛋糕，鸢色眼眸里聚着虚无的笑意 。
“好老套的搭讪啊，中也。”
“这个蛋糕看上去很好吃欸，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和他对视，凛点了点头，拿起一块新的递给太宰治，一视同仁地和他打招呼：“太宰也是，好久不见。”
挥开太宰治靠近凛的身体，中原中也无语道：“混蛋青花鱼，不会自己拿吗？”
太宰治的眼睛咕噜咕噜转起来，不怀好意几乎写在脸上。
在中也警惕的眼神中，太宰治站到凛面前，转了一圈，故作天真地问：“凛酱能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熟悉的感觉，在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之后久违地降临到了中原中也身上。
凛仔细打量着太宰治，见他衣着打扮基本没有变化，头顶灯泡一亮。
“你长高了。”
太宰治“bingo”地打了个响指，把中也推过来。
“蛞蝓呢？”
凛疑惑：“蛞蝓是说中也吗？”
“是喔是喔！因为他就像蛞蝓一样黏答答的，是不是很贴切。”
太宰治摆摆手，迫不及待想看中也吃瘪的表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蛞蝓啦，蛞蝓的变化！”
中也的打扮倒是变了很多。
“帽子？”
“排除衣服，不对不对！”太宰比了个大叉。
“……”
凛全方位盯着中也走了一圈。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已经引得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终于，在中原中也爆发的前一秒，凛开口了。
“……没有变化？”
太宰治欣喜地举起双手：“答对了！”
“小矮子一直没长高——超可怜的，噗噗!”
凛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她又看向头上冒出井字的中也，安慰道：“没关系。”
“都说了我还在生长期！还会长高的！”
中原中也爆发了，忍无可忍地怒吼：“混蛋青花鱼！不准教坏凛。”
“还有你，不许跟他学！”
原本嘈杂的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
中也睁开眼睛，对上众人惊讶的目光。
——太宰治不知何时拉着凛跑进人堆里，对着他指指点点。
太宰治捂着肚子笑道：“中也这样的行为，千万不能学习！”
凛深有同感地点头。
—
玩闹之后，中原中也忍不住看着凛感慨起来：“之后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啊……”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我听太宰那混蛋说，你加入了异能特务科？”
被提到名字，太宰治抬起刚刚被中也揍出一个包的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凛：“凛酱……中也，好过分……不仅不关心你，还殴打我……”
“哈？！”
中也刚刚平息的怒火“chua”一声冒出来，撸起袖子就准备再揍他一顿。
太宰治躲到凛身后，还是那副可怜小白花的语气：“说起来，凛酱今天也是和种田长官一起到场的呢？”
凛无视两人打闹的动作，低头咬了一口蛋糕。
“啊，是的。”
她慢吞吞纠正：“——是合作，我没有加入。”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被成功带偏，没管太宰治逃去哪里，他欣赏地说：“这样也好，更自由一些。”
凛抿掉不小心沾到的奶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感知中，那团本就微弱的色彩倏然失去所有光芒。
——转为残留的，已故之人才会拥有的色调。
凛微皱了一下眉，没忍住微微偏过头，看向那里。
中原中也没有发觉凛的异样，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除了学习如何成为首领，mafia里还有关于我身世的线索。”
“……”
察觉到两人的沉默，中也后知后觉地问：“怎么了？”
太宰治若有所觉地勾起嘴角：“凛看到什么了吗？”
凛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彷佛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他死了。”
果然……
太宰治垂下眼睫，掩下眸中深思和对凛的探究，意有所指：“这样啊……”
“？”中也发自心底疑惑道，“谁死了？”
很快，有人解答了他的疑问。
身着黑衣的管家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走上前，神情疲惫又哀痛。
他说：“主人刚刚离世了……还没来得及选出继承人。”
“诸位请回吧。”
猝不及防的死讯根本不在人们的意料之内。
骚动，讨论，质疑，轮番上演。
一道灵光骤然划过脑海，她好像明白宴会主人想要做什么了，转而警惕地低声对身旁两人说：“他想报复横滨。”
“什……？”
中原中也错愕地看着转身离去的少年，伸出手还想追问什么，身侧的太宰治突然笑出声来，拍手称赞：“原来如此。”
中原中也皱眉看着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太宰治看着凛远去的方向，鸢色瞳孔一弯：“真是一位有趣的小姐。”
“哈？！”中也发出了崩溃的疑问。
-
艰难从人流里挤了出去，凛气喘吁吁地来到异能特务科车旁边，心有余悸。
【“差点变成肉饼。”】
看着头发丝都没乱过的千色，她又是羡慕道：【“我也想和千色一样。”】
少年无奈地看着她：【“嘛，人多是比较危险的。”】
凛现在对银讨厌人多的地方深有同感了（虽然可能根本不是一个原因）。
从今天起，她也讨厌！
种田山头火好不容易从政客那里脱身，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如何？”
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笃定道：“他是故意的，为了挑起争斗。”
无主的遗产面对横滨大大小小各种组织，会发生什么，并不难猜。
但凛还有一个疑问。
多大的遗产才会搅动整个横滨呢？
人为财走，鸟为食亡。
他拥有多少筹码，才有自信掀翻整个棋盘？
种田山头火神情凝重地皱眉思索着，最后摆手示意手下先送凛回家。
“感谢凛小姐的情报。”
凛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坦然道：“就算没有我，你们也很快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时机是很宝贵的资源……况且凛小姐还告诉了我他的目的，不是吗？”
千色也不认同她妄自菲薄：【“凛很厉害。”】
和种田山头火点头别过，坐车回到家里，凛第一时间叫来孩子们。
“要变天了。”
并不把他们当温室的花朵对待，凛公平而残酷地告知：“会搅动整个横滨。”
“接下来的日子非必要尽量不外出。”
“我们现在去超市和药店采购物资。”
看着二人凝重的表情，凛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还在一起。”
发表完重要讲话，凛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十分。
低头询问他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银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双眸锐利：“没有了，姐姐。”
还用罗生门抓着短针的龙之介同样气势惊人：“在下会保护家人！”
-
流言不知从哪里诞生，等所有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在横滨的街头巷尾。
凛的疑惑获得了解答——
五千万。
竟然是这么庞大的一笔遗产吗。
提着水壶给阳台上的花浇水，目光停在盛开的无名小花。
就凛能看到的所有范围，横滨的现状不算乐观。
人性的恶在“无主”的引诱下无限放大，浑浊的色彩前所未有地席卷整个城市。
还有一丝若无似无的算计和嘲弄，不慎被主人残留在了某一处地面。
——幕后操使低估了凛的能力范围与操作精度。
即便那色彩浅淡得几近于无，对于陷入混乱的人群来说，已经足够醒目。
或许，他现在就在凛追查不到的范围里，含笑注视着一切呢。
【“像是老鼠，躲在下水道不敢看见太阳。”】千色站在凛身侧，神情冰冷，动作却是割裂的温柔，轻轻托起被风吹动的花朵。
【“总有无聊的原因，让他们随便破坏别人的家园。”】
【“啊……”】凛放下水壶，慢慢拉上窗帘。
她侧过身，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两兄妹，眼神渐渐染上柔软。
【“……不知道家的温度，够不够让老鼠缩回去呢。”】
黑沉的天色酝酿着什么，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凛和孩子们一起敲响了邻居老太太的家门，在老人惊讶的目光里递过去一箱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如非必要，还请您不要再外出了。”
火拼、爆炸，对于横滨本地人来说几乎算是日常。
同样的，普通人要在这里活下来，趋利避害的本能是必不可少的。
老太太没问为什么，只是温柔谢过她们的好意：“好的，你们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