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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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银第二天是在一阵诱人的香味中醒来的。
迷茫睁开惺忪睡眼，陌生的环境让她下意识警惕起来。
屏住呼吸，她小心地环视了一圈，看到身侧熟睡的哥哥时放下一点心来——看到芥川龙之介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又揪成一团。
挣脱身上的被子，朝芥川龙之介走去。
她后知后觉发现整个屋子都被人用被子铺满了。
？
不对，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
摇了摇刚刚起床不太清醒的大脑，她担忧地用手心摸上兄长滚烫的额头，注意到芥川龙之介急促的呼吸，鼻子一酸。
哭泣无用，她死死咬住下唇憋回眼泪，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昨天她因为体力不支昏迷在逃亡的路上，对于现状、还有这间房子的主人，都一头雾水。
这里很正常，很温馨，美好得像一场梦。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还有透过门缝不断钻进来的食物香味。
观察着芥川龙之介身上的衣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设计相似的粉色睡衣，惊讶地睁大双眼。
隐约的缠绕感在站起来走动后变得非常明显，她伸手掀开小腹前的衣服。
果然，伤口被妥帖地包扎了，洁白的绷带缠过营养不良的躯体，在末尾打了一个蝴蝶结。
抬手间，芥川银闻到了与这里同出一源的味道。
小心嗅闻了一下手臂。
花香淡淡的，甜甜的，让她有伸出舌头尝一口的冲动。
这样的环境，要如何叫她生出警惕和反抗之心呢？
慢悠悠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停在关闭的门前。
来人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清冽又平静：“睡醒了？我可以进来吗。”
芥川银怔怔点头，发觉自己愚蠢的动作后脸颊迅速变红。
“……请、请进……”
门推开，露出后面端着木制托盘的少年。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裙，不做多余修饰，只有裙边缝着一圈金色的小花，看上去安静而沉稳，一如她这个人。
尚且稚嫩的脸庞，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当你对视上那双黑色眼睛的时候，你就能明白她身上的矛盾了。
她的目光像大海，广阔而宽容，带着不知从何说起的怜惜。
你绝不会因为她的年轻低看她的阅历。
她好像已经走过万水千山了，所有的故事在闭上书页那刻戛然而止，留给别人的只有温柔。
看着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孩，凛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先去吃饭。”
刚睡醒的小孩头发乱糟糟披在耳后，懵懵看过来的时候，像只炸毛的小猫。
银的大脑停摆了，她愣愣地听话照做。
意识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餐桌前拿着餐具准备吃饭了。
形状漂亮的蛋卷堆在米饭上，旁边还有被细心雕成各种形状的蔬菜。
肉卷被摆放成了树木的样子。一颗完美的心型煎蛋点缀在正上空，用番茄酱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
冒着热气的米饭上均匀地撒着亮亮的芝麻粒，缠绵地钩住鼻子。
好漂亮……
这是给她的吗？
芥川银有些不确定，环顾四周确认餐桌上确实只有这一个盘子。
她颤抖着手舀起一勺饭送进嘴里，眼泪忽然流了下来，随即想起了芥川龙之介。
哥哥那边怎么办？那位小姐给哥哥准备了吗？
芥川银跳下椅子回到卧室，“那个，请问我哥哥……”
凛指了指刚被叫醒的芥川龙之介，又指了指托盘里装着肉粥的碗。
“他只能吃这个，目前。”
芥川龙之介迷糊的视线，在看到芥川银的瞬间清醒过来，他虚弱地咳了两声，感觉喉咙里有一把火在烧。
“请……不用，担心在下……咳咳！”
“哥哥！你还好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因为虚弱，比芥川银要小很多。
……情况也许比她想得要好一点。
芥川银奇异地放松下来，对上凛沉静的目光，犹豫再三，鞠躬道：“请救救我哥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都是好孩子呀。”】
千色双手抱胸靠在门板上笑道。
凛“啊”了一声回应千色，对着芥川银认真点头承诺：“我会救你们的。”
扶着芥川龙之介坐起来，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有力气吃饭吗？”
“咳……在下可以。”芥川龙之介费力支撑着身体，拿起碗勺一口一口喝起来。
见他没问题了，凛转头提醒银：“你也去吃吧。”
芥川银用力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回到桌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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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压着“在下还可以……不需要睡觉……”的芥川龙之介再睡一觉之后，凛也差不多到了去横滨四处溜达的工作时间。
照顾病人的重任便落在银身上。
出于监护人应有的责任感，凛打了一盆温水放在芥川龙之介旁边，手把手教了芥川银如何物理降温。
过程中强行无视了银微弱表示她会的声音……
过了一把监护人的瘾，凛满意地晃着呆毛出门了，临走前还询问了一下银午餐想吃什么。
“……只要是凛小姐准备的都可以。”
芥川银抓着衣摆小声回答。
凛点头，准备出门，忽然想起什么。
她严肃道：“陌生人敲门不可以开，我有钥匙会自己开……那么，我出门了。”
芥川银愣愣点头，看着门开启又关上。
真的放心留两个陌生人自己在家啊……
不过，虽然有一点奇怪，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
芥川银笑了笑，站在原地给自己打气，决定有机会的话要给凛准备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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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凛日常行程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名叫水泽怜奈，是一位温和的女性。
和刚上车的凛打过招呼，水泽怜奈笑意更深道：“今天凛心情要更好一点呢。”
凛点头：“捡到两只小猫。”
她看了看家中变得丰富的色彩，眼中柔软下来，“很可爱。”
事实上，水泽怜奈今天的任务，还有评估凛的变化。
昨晚的出行凛并没有刻意掩饰。
异能特务科便顺水推舟调查了一下，在现场发现了遗落的子弹——正是他们配给凛的子弹型号。
结合巷口监控拍到的画面，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
拥有家人的凛，会比现在可控许多。
水泽怜奈有时候想起他们警惕戒备凛的姿态也很想笑。
只要和她接触过，就能发现，凛是一个再纯粹温柔不过的孩子。
缓缓开过可以覆盖横滨的所有边界，车在停在一家超市门口缓缓停下。
凛跟水泽怜奈挥手道别，思考午饭和晚饭的食材。
【“自由的代价……嘛，只要不太烦人。”】千色神色晦暗地看着某处无人的地方。
跟上凛时又变回笑意盈盈的样子了。
凛被特价鸡蛋吸引死死住了：【“千色，是特价欸！”】
凛跃跃欲试地朝着牌子下面走去，【“我听别人说好像很难抢的样子。”】
这里的人格外多，也格外拥挤。
凛差点被挤成面饼，好不容易才从缝隙里钻进去，架子上还剩下最后一盒鸡蛋。
！
凛和另一个人同时伸出了手。
红发少年？青年？不，虽然留着胡子，不能以貌取人……
凛和红发男人对视，余光扫过他身上穿着的沙色外套。
“啊，抱歉……你需要的话，让给你吧。”
意识到对面的少年比自己小，织田作之助率先收回手。
不舍的颜色很鲜明呢……
好奇地看着织田作之助，占满视线的是男人身上的复杂的虚无与平静，还有对于理想的热爱……
嗯，是个很有趣的人。
凛没有推辞，但也做不到夺人所好——况且他们刚刚应该算同时？
凛提议：“我们平分吧。”
织田作之助头上的呆毛翘了一下，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啊，这样好像也不错。”
凛点头，分出一半的鸡蛋，又摸出一半的价格，一起递给织田作之助：“我还要购买晚饭食材，就先告辞了。”
织田作之助点头，接过凛递过来的东西。
【“午饭的话就吃蛋包饭好了。晚餐……”】
想起家里还有一个病号，凛的头上冒出一个灯泡：【“关东煮怎么样？”】
千色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但是他不能吃太多不易消化的食材。”】
凛头上呆毛乱翘着，又有一个绝赞的主意：【“我要邀请老太太来吃晚饭！”】
想一出是一出啊。
千色无奈地笑了：【“那你记得邀请她。”】
凛开心点头，扫罗了一堆新鲜蔬菜，提着两大袋东西满载而归。
“我回来了。”
透过猫眼一早知道是她，芥川银开心地应答：“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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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出芥川银身上的放松，凛猜想是芥川龙之介的情况好转了，放下东西问：“你的哥哥好一点了吗？”
芥川银开心地笑着：“是的，温度降低一点了，应该会很快康复。”
凛点头，细心道：“还是要好好养着。”
提起食材一一归类放进冰箱里，注意到芥川银在一旁局促紧张的情绪，凛拿出一颗鸡蛋放进她手里。
“你是叫银，对吗？”
芥川银轻轻拿着，生怕用力之后会直接弄碎它，她的眼睛亮亮的：“是的，我叫芥川银，哥哥是芥川龙之介。”
凛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正式地做过自我介绍。
“我叫做凛，你可以叫我姐姐。”
凛说：“无事可做的话，要来帮忙准备午餐吗？”
姐姐啊……
芥川银用力地点头，怕晚一秒梦就醒了。
在凛的指挥下她从生疏渐渐变得熟练起来，把打散的鸡蛋液递给凛，银忐忑地等着她的反应。
凛勾了一下嘴角，把蛋液倒进锅里，小心控制着火候，翻转着逐渐成型的蛋皮。
“做得很好。”
蛋皮出锅，米饭也蒸好了。
凛拿出一个画着黑色小猫的盘子，舀了两勺饭进去，询问地看向银，“够么？”
银连忙点头。
凛偏头思考了一下，又加了一小勺进去，不多，是她正好可以吃完又不勉强的量。
把盘子递给惊讶的银，在她拿稳之后慢慢把蛋皮倒在上面，凛指了指料理台的餐刀和各种调料。
“划开就交给银了，还有装饰。”
“嗯……喜欢什么画什么。”
交代完，凛又开始煎制下一份蛋皮。
热油在锅底吱吱作响，鸡蛋的香味再次传来。
银在每一份蛋包饭上面都画上了笑脸，给凛的那份特意加了一朵小花。
红红的番茄酱点缀在冒着热气的蛋皮上，米饭里裹着松软的土豆块和火腿肠，午餐制作完成。
凛让银先去把芥川龙之介叫起来，自己则端着盘子摆放在餐桌上。
率先入座，凛没有直接吃，学着千色的样子懒洋洋撑着下巴，偏头眼含笑意地看着卧室里走出来的两人。
芥川龙之介苍白的唇色红润了不少，脸上带着睡迷糊的红晕，板着一张脸彷佛要去洽谈什么重大会议。
更可爱了。
凛眨了眨眼：“这是银做的，快试试好不好吃。”
芥川银急忙摆手：“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帮了忙。”
“是凛姐姐做的，很厉害。”
【“你们确定要这么推辞下去，不直接开动？”】千色笑道。
凛点了点头，觉得千色说的很有道理，双手合十虔诚道：“我开动了。”
芥川银和芥川龙之介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在下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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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芥川银和凛一起收拾残局。
凛严格按照千色的喂养指南，在芥川龙之介吃下药后给了他一颗糖，然后指着被褥：“去睡觉。”
“……在下睡不着了。”
芥川龙之介强调：“而且，在下已经好多了。”
睡不着怎么办，千色没说过欸？
凛沉默下来。
【“千色千色，怎么办？”】
千色坐在沙发的被子里：【“继续昨晚没看的电影？”】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安静等待着凛开口让他们离开，谁知等来意想不到的答案。
“好的，那我们下午看电影吧。”
凛打开幕布，在零食架里挑挑拣拣，觉得他们不一定喜欢她爱吃的，干脆直接把架子推到旁边，给兄妹俩一人塞了一堆。
确认被子足够大，能够裹住她们三个，凛没有再搬被子过来。
准备工作完成，凛满意地缩进被子里，挑选心仪的影片。
被零食和被子兜头罩了一脸，银和龙之介懵懵地探出头，彼此对视一眼，充满了疑惑与……开心？
凛觉得自己是开明的大家长，偏头询问她们的意见：“我和千色想看鬼片，你们要看吗？害怕的话就看别的。”
芥川龙之介震声拒绝：“在下不害怕！就看鬼片。”
银则看出了凛的期待，红着脸小声道：“我也想看。”
全票通过，好耶。
凛神采奕奕地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和可能透光的地方，仅剩的光源来自幕布。
她凝重地朝着二人点头：“……那么，要开始了。”
不明觉厉的芥川龙之介郑重点头，同样严肃：“在下准备好了。”
芥川银裹紧身上的被子，抿唇紧张道：“我也准备好了……”
电影是千色挑选的，凛也不知道是什么故事。
镜头随着主人公的探索逐渐从悬疑变得惊悚，第一人称视角推开一扇陈旧的门，发出了“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芥川银跟着抖了一下，颤颤巍巍抓住身旁人的衣服。
她又怕又想看，挣扎着半睁开一只眼睛。
芥川龙之介板着脸，依旧是最开始的样子——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的罗生门，影子般在身后狂舞着。
千色饶有兴趣地盯着屏幕，时不时给出【“好假。”】【“愚蠢”】的评价。
凛魂飞天外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她的异能可以感知生物的情绪，那么能不能感知‘鬼’的情绪呢？
说起来，鬼算生物吗？
如果感知到了会怎么样？
哪里有鬼呢？
……
银抓住衣角的动作唤回她的思绪，凛低头看了一眼两人身上的恐惧色彩，一手揽住一个。
应该算是电影的一个小高潮，主人公打开门后被血肉模糊的尸体高能贴脸，然后开始刺激的追逐战。
龙之介和银都没有看进去。
——不是被吓的。
贴过来的人体温偏低。
随着她的动作，淡淡的香气扑在鼻尖，还有甜甜的的零食味道。
衣物传递着不属于主人的温度，兄妹两从未跟陌生人靠得这么近过。
……很温暖，很安心。
芥川银脸上痒痒的，仰头一看，原来是凛不听话的头发从耳后散开了。
看到害怕的色彩消失，想了想，凛还是遗憾地收回了手。
千色说过，贴贴要适度，不能过度。
后面的剧情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了，主人公在发觉上一辈各种爱恨情仇之后，推断找到了凶手。
——原来根本就没有鬼，是凶手假扮的，自此，影片迎来尾声。
千色认真看完了，嘴角是一抹无聊的笑：【“屎。”】
凛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头顶呆毛翘了翘：【“喜欢，下次再来。”】
熄灭的灯一一亮起，看了一眼时间，凛觉得差不多可以准备晚餐了。
她还没备菜呢。
“银，你去隔壁问问邻居，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怕她害羞，凛想了想补充道：“算了，你们两个一起吧。”
“好的。”
“在下一定会完成任务！”
切开要煮的食材，凛把煮锅抬到餐桌，放入调料开始加热。
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兄妹二人还是没有回来。
凛皱了皱眉，准备出门看看，正好遇到进门的三个人。
老太太一只手牵着一个，笑眯眯地看着凛。
“打扰了。”
“刚刚在家里整理东西，收到邀请真是惊喜呢。”
“谢谢凛酱，我很开心……”
“对了，这两个孩子还帮我一起整理，真是帮大忙了。”
看着目光躲闪的龙之介和小脸红扑扑的银，凛也笑了。
伸手摸了摸兄妹的发顶，凛引着他们走到餐桌坐下。
锅中已经下入了各种食材，蒸腾的热汽翻涌上升，模糊真她们的眉眼。
凛和老太太时不时聊两句，龙之介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埋头苦吃。银好奇地听着她们谈话，露出内敛的，灿烂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