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深渊》命拾灯

2、惊悚荒原

　　可随即他们眼前所见到的景象，并非是想象中地铁到站时，应有的地下站台，而是一片狂风大作、雷雨交加的荒野。在那天上雷光与列车灯光的映照下，众人能看到荒野上大片积水的地面，以及远处那隐约可见的高山轮廓。
　　“这到底是什么啊……”青年社畜看到后的一瞬间，脑中便一片空白。
　　他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了
　　性子早已在职场中磨平，母亲去世后，他便闷头在城市里打拼，连旅行都极少有过。
　　可这明明是地铁模样的车，却行驶在地面铁轨上，将他们载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
　　这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呜——”
　　伴随着悠长的刹车声，列车因惯性微微前倾，众人赶忙抱住身边的东西以防跌倒。随后列车缓缓停在独立于荒原之上的封闭站台前。
　　车门正上方，那块原本漆黑的电子屏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像素字体开始跳动。
　　【惊悚荒原站，已到达】
　　【倒计时：10秒】
　　【9】
　　【8】
　　冰冷的数字正无情跳动。
　　不知所措的众人，僵在原地，面对陌生的环境一时都未有动作。
　　【7】
　　【6】
　　“不……我不想下车！让我回家！”
　　那个之前拍打车门的女人彻底崩溃了，她尖叫着，逃避似的往列车后方的车厢跑去。似乎以为这样做，就能够回到列车出发的地方。
　　【5】
　　【4】
　　就在这时，车厢顶灯“滋啦”一声，猛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瞬间吞噬一切。
　　“别怕，只是停电了而已……”情侣中的男生安慰着女生，可声音却在发抖。
　　“冷静！大家都冷静！”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听着因她逐渐远去，而淡化了的声音，感受到人群再度恐慌的周天只能再出声安抚。
　　【3】
　　时清深吸一口气，冰冷空气被他高竖的领子挡住，不再冰冷。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
　　【2】
　　【1】
　　车门开启的瞬间，伴随着液压装置的泄气声，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顿时，一股混杂着潮湿泥土气息与未知腥气的狂风，便通过缝隙瞬间吹进了整个车厢。
　　众人隔着一段距离，遥望那封闭站台落地窗后，被夜色笼罩的惊悚荒原。
　　没有人动。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别无选择。
　　被突然带到这里，早已说明他们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清双手插兜，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样，率先走了出去。
　　列车里这么冷，大家一直待着不是办法，站台里好歹能够遮风挡雨，也更暖和些。周天只稍微想了想，便转身对大家认真说道：“大伙儿都先下车吧，到里边至少能暖和点。”
　　“嗯嗯，好的叔叔。”冻得受不了的几个女生手拉着手，附和着赶忙往车外走去。
　　见状，在场大多数成年人，也都选择听从指挥，陆续地走出了这节车厢。
　　但在离去的途中，之前的中年男人却忽然顿住脚步，扭头望了眼女子狂奔而去的方向。
　　一副憨厚老实模样的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语气迟疑，带着不安道：
　　“刚刚那妹子，就这么让她留车上了？咱们直接走了会不会不太好？要不回去提醒她一声啊？万一出点啥事儿这心里总归不踏实。”
　　可周围人身上实在冻得慌，都没功夫去理他。也就只有刚迈出门的洛语深，抬手轻推了下镜框，他正欲开口同那中年男人说些什么，却听无感情的列车关门播报声突然急促响起。
　　“车门即将关闭，请勿靠近。”
　　“您先出来再说。”洛语深伸手一把攥住男人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人往外拉。
　　踉跄着退到站台上的二人，望着车门紧紧关闭，周围的风声似乎突然平息，异常平静。
　　洛语深也不知自己那向来沉稳的心中，为何会有如此紧迫感，只是潜意识觉得，继续待在上边极不安全。此处尚有庇护所存在，若列车开走，下一站是何种光景，谁也无从知晓。
　　青年垂下眼帘，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车门已经关闭，他们如今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那还待在上边的女子，一切平安了。
　　二人并肩走进安静的室内，四周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一旁的男人回过神后，便转头打量起洛语深这幅斯文的打扮，忍不住上前搭话道：“诶小哥，你这衣服——文化人啊！”
　　他上下打量了洛语深几眼，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神情里满是欣赏。
　　然后在青年微微点头，礼貌的微笑中，颇为自豪地说道：“我闺女也有一套这样的衣服，她就在蓉城的医学院里念书。”
　　话音未落，一声声惊呼，便从这如同温室花房般巨大的站台深处传来。
　　闲聊被打断，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二人，快步往里走。紧接着，他们顺着众人的目光转身向左望去，隔着层玻璃，就见方才乘坐的列车，正于夜色下，朝着远方的高山飞速驶去。
　　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天际。众人能明显感觉到那列车速度快的不对劲，而且前边的那座山……也不知为何，看不见隧道。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
　　许多人都不自觉捂上嘴，尝试抑制住口中正不断溢出的颤抖声。
　　列车与山脚相撞，亮起冲天火光。
　　这种自毁式的路，世上没人会修……那便只可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死亡列车了。
　　洛语深神色凝重地想。
　　封闭的站台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离奇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众人感觉眼前微微一花，一个半透明的光幕，凭空出现。
　　已经坐于角落的时清，缓缓睁开眼，雪色的睫羽轻轻颤动。被衣领蒙住大半张脸的他，只露出一双微眯起来的眼睛，眸色晦暗不明。
　　【参赛者信息】
　　【姓名：时清】
　　【性别：男】
　　【体力：35】
　　实在难以想象，是怎样的身体机能指标，能生成如此差劲的数值？这真的平生罕见。而且这项数值，竟然已经永久锁定！这说明您体质实在虚弱，甚至可以说是病得不轻。不能看到您放肆奔跑在跑道的模样，真是令人遗憾。
　　顺带，我温馨的提醒您：
　　这项数值不可能会再超过这个数，它甚至有再次下跌的趋势。至于维持现状的方法，就得您自己去探索了，评分小喵没有权利告知。只希望您到时，不要连乌龟都跑不过了才好。
　　【敏捷：20】
　　连爬楼梯都会大口喘气、十分勉强的您，怕是动作稍微快些、幅度大一点，就会晕倒的吧？我为您避不开散步的老人、可能面临巨额赔偿的命运，感到惋惜。不过，若是您在倒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话，或许赔偿会有所减轻。
　　【攻击：10】
　　这只是根据您以往表现做出的一点总结。一向不忍伤害他人的您，怕是连提起刀来，都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吧？这真是太不容易了。
　　【智力：73（注：以原世界为标准计算得来的数据）】
　　比平常人略高。可要我来评价，双亲都是顶尖科学家的您，略显平庸。
　　希望您能继续维持下去。
　　【精神：41】
　　您似乎有些疲惫，至于原因，我想即便我不说，您也明白。
　　【技能名称：鹅之蔑视】
　　类型：继承技
　　文案：因为是对手，所以更加仔细
　　印有呆头大鹅的一套卡牌，通过触摸获取他人信息。时间越长，所获消息越多。
　　来源：挚友的意志
　　牌面上会展现出他人对应的大鹅模样与一段简评。如此羞辱之举，这技能的诞生，定然不会出自于您，这似乎……源于某人的赠礼。
　　【装备栏：一套旧装】
　　您过去的衣装，见证了您的过往。
　　【世界编号：T-NO001000000】
　　“……”
　　深深陷在座位里的时清眨了眨眼，光幕却依旧悬浮眼前。不等文字再次浮现，他就直接将其关闭。时清甚至能肯定，就算意外降临，导致了他失忆，也不会忘记如何关闭这东西。
　　想起每次打开时，原本被折叠的尖锐评价都会原封不动的展开。
　　如此贴心的设计……也实在令人不适。
　　想来没人会乐意看到这种过分了解自己、还把讽刺贯彻到底，将人贬得是一文不值的批注的吧？时清耷拉下眼皮，索性放空了思绪。
　　周围的新人，对此浑不在意，大多还在好奇这东西的来历。时清陷在座椅，任由嘈杂的议论声将他包裹。没过多久，那破口大骂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完全不出所料，有人正对这尖锐的评价，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果然，没人会喜欢这种东西。不知哪来的闲心，写下如此冗长的批注。真是无聊。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
　　周天将视线转向离他最近的时清，试探着问，“你眼前，是不是也多了块板子？”
　　闻言，时清动作微顿。
　　片刻后，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只用极轻的气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有人在长久的沉默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声打破沉寂。
　　某种高科技投影？还是趁他们昏迷期间，给他们大脑里植入了神经装置？洛语深托着下巴苦苦思索，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屏幕穿透。
　　在所有人都为列车撞毁而惊魂未定时，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和整个世界的真实性。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们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完全陷入茫然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宝宝，这名字后边的小字……”情侣中的女生指着那个地方，犹豫着说。
　　此刻，她的视野里正显示着：
　　【参赛者姓名：梁可】
　　您既报名了我们的比赛，自当遵守合约。完成任务，成为正式的选手。退赛即是死亡，我相信，如此美丽的您，不会选择死在这无名之地。绽放光彩，我们期待您的未来。
　　经她提醒的江遥朝那个位置仔细看去，顿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道：“我们什么时候报名了？！这分明就是绑架！这种啥都不知道，场地还是荒郊野外的比赛到底谁会参加啊！”
　　而随即他便顿住了，似乎看到了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内容，生硬转移了话题，“宝宝你冷不冷？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暖和点的衣服？”
　　抱着他手臂的梁可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坐直身子关切地问，“宝宝，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江遥摸了摸脑袋，“就是这里温度太低了，我怕你冻着。”
　　懂得关心自己固然是好的，可他这明显是有所隐瞒啊……梁可心生怀疑。
　　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对自己说的？她心中如此想道。但梁可她还是愿意相信那相识多年、已经打算订婚的男友，面上并未表现出不满。
　　决定事后找他问清。
　　而那任务……
　　洛语深思索半晌，觉得以那主办方神鬼莫测的手段，如今似乎只有参赛才有一线生机。
　　想起那辆列车尾端玻璃上映出的、向他们挥手求助的人影，他不知是不是自己晃花了眼的错觉，一手捏着鼻梁试图缓解不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