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用内力捂脸

22、璇玑星图

　　紫宸殿中黑如墨染，待青龙聚起目力欲查探四周时，数点光华自黑暗中慢慢透出，个个状如茶盏大小，明明灭灭。“有光，当有影。”青龙暗道，回望身后入口处，光华掩映下，竟无任何阴影，而本是正门的位置也散出点点幽光。他再看去，何止是身后，就连头顶、足下，也是一团光华。

　　这些光华看似散乱，青龙仔细辨认下，却发现它们纵横交错，连绵不绝，好似一团熠熠流辉的浩瀚宇宙。在他头顶，白虎七宿蔓延开去，煞气四溢，一颗颗星辰直若破空而出，化作凶虎长啸扑下。而脚下，角亢星宿相连，气势滂沱，隐隐有龙出大渊之相。

　　“不对……”青龙喃喃道，“东宫苍龙，西天白虎……这星图为何……”蓦地，光华隐灭，浩翰星团消失无踪，宛若宇宙回归到最初的源点――没有光、没有影的一团混沌。

　　青龙忽觉有人靠近，听风辨位，抬手劈出，直取来人面门，掌风过处劲风怒吼。而另一只手骈指急速点出，快如灵蛇吐信，毫无声息。“碰！”青龙二指点中来人手掌，而他手掌也被那人架住。

　　“宗主！”青龙已觉出来人的内力和自己同出一门。

　　一道红光突显照亮方寸空间，青龙见宗主手持火符站在身前。金光面带笑意，道：“以白虎肃杀掩盖玄武的盈动，青龙，看来你从星图中悟得不少。”

　　青龙笑道：“宗主，只怕你比我领悟更多。”

　　金光摇摇头，道：“刚才我一直在想，为何踏进紫宸殿中，会有恍如置身宇宙中的感受？”

　　“属下也不明……而且此等幻像，来得也快去的也快……”青龙只觉脚下踩到了一物，拾起一看，发现是个手掌大小的傀儡人偶。青龙小时候也曾看过傀儡戏，偶师用线牵引人偶关节或将手指穿进人偶布袋内，让偶人活动手脚，再配上词段念白，惟妙惟肖，很是生动。可他手上这只精致的程度，远胜过市面上见到的人偶，衣饰华美，紫云袍，蟒玉带，就连腰间佩着的金丝袋上，还绣了条摆尾的金鱼。这身行头，分明就是朝中三品大员的官服配置。

　　青龙惊道： “宗主，您看，这不是傅大人么！”

　　金光没有看他，只是望着上方出神，青龙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一只球形墨色事物浮在梁下，飘飘荡荡，浑不受力。那物身上隐隐刻着些细小花纹，但瞧着不是十分真切。

　　“宗主，那球有什么问题？”青龙见金光神情专注，料他必然看出什么端倪。

　　金光抬手轻挥，一道清光腾起，似割裂了无形的绳索，球状物摔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他手中。青龙上前一瞧，发现这物什虽然通体乌黑，但细腻莹润，竟是由两只半球型黑水晶铆合而成。球形晶面上被凿出无数小孔，密密麻麻，或点或连，正是一副周天星位图。金光道：“青龙，你来摸摸这东西，是不是有些发烫？”

　　青龙接过一摸，不光是烫，那些小孔中还透出隐隐微光，淡到几不可查。青龙将眼睛贴上小孔，只觉得视线中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光华。青龙托住水晶球道：“如果猜得没错，我们刚才看到的星云是由此物发出的。”

　　金光点头：“确实，只是后来里面光源淡去，漫天星图便随之消失。”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青龙动手去拧，只听嚓嚓两声，水晶面上现出裂痕，可接合面依旧纹丝不动。青龙不由面上有些尴尬。

　　金光道：“莫急，也许其中另有玄机，不如将它带回细细参详。”

　　青龙一手托住球，一手捏着那只人偶道：“宗主，不光此物有玄机，连这个偶人，也有些诡异。”

　　金光拿过人偶一看，发现其面目酷似傅毅，人偶手中还拿了管狼毫小笔，笔尖发黑，好像是真的在编撰史书般。金光觉得此偶过于生动，忍不住摸了那小毛笔一下，发现指端竟有墨痕。

　　“青龙，你还记得傅奕走出紫宸殿的时候，手中有没有拿笔？”金光忽问道。

　　青龙细细回忆了下，傅奕手中似乎没拿毛笔。 “好像没有……”他忽又想起打进来后，不曾查到除自己和金光外，殿内尚有他人声息，奇道，“宗主，那傅大人呢？！”

　　“这笔上墨迹未干，莫非……”金光看向四周，这是个前厅，平常是太史局同僚们讨论历法的地方，本应该摆放桌椅，可如今空空如也，而地上血迹蜿蜒，一直淌到殿外。

　　“青龙随我来！”金光奔向内殿，当推开虚掩的门后，饶是他二人诛魔时见惯了血腥场面，里面的景象也差点令他们吐出来。

　　数十具尸体“坐”在地上，确实是坐，而且从骨骼摆放的姿态上看，是盘腿坐！

　　“少监，春官长，冬官长，……”金光依次看去。

　　每具尸首身披官袍，里面裹着的一团血肉模糊的骷髅。有些骷髅的下巴骨似像炒锅中的猪油，还在不断融化。青龙强压下翻上来的胃酸，靠近一具尸首欲查探死因。

　　“别动！”金光喝道。

　　“宗主，属下未感到魔气迹象。”青龙道，“当是人为，请宗主放心。”

　　“正因为不是魔物，才要更加小心。”金光道，“从刚才见到傅奕时，我就觉出他身上既无魔气，也无尸气。”

　　“不过怪在也没有人气。”青龙奇道，“这世上，除了妖魔、鬼物和人以外，还有何物能扮作傅大人模样，难道还能是神仙？！”

　　金光摇摇头，又道：“陛下命太史局诸人连夜调查傅奕推演吉日的卷宗，不料今晚他们皆命丧黄泉。”

　　“宗主和属下是前来暗查，想不到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将他们全部杀死！”青龙心中一寒，道，“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呢？”

　　“不要碰尸体，周围看下线索，最重要的是推演手稿。”金光道。

　　内殿中倒是摆放了不少桌椅、书案，四周沿墙壁，筑起高大的木橱，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上千本书。金光二人翻遍书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今日“天狗食日”的推演记载。

　　“步天歌！”

　　《步天歌》据说是隋朝太史令丹元子所作，用诗歌的形式描绘了全天三垣二十八星宿。如今，它就架在书橱上，光看侧面书脊，较其他典籍，它显得最为破旧，所以金光一眼就注意到了。

　　金光心头一动，忙将《步天歌》从架上取下，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书内扉页上连个批注圈点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夹着什么字条。

　　正在失望间，就听青龙在一书案边喊道：“宗主，你看这画好奇怪啊？”

　　金光将书揣好，跑去一看，是幅画。画中景象，他十分熟悉——灞桥垂柳。柳条青青，春意盎然，而地上铺满白霜，十分不协调。画角上也没有题跋，只有一摊未干的墨痕。

　　“墨痕，墨痕……”金光又掏出那只偶人，道，“这笔上墨……”

　　青龙顿时一惊，道：“宗主，你莫非是要说那个“傅大人”是只“人偶”！”

　　金光道：“有可能，道家不是有撒豆成兵的术法么？！”

　　“是有……“青龙想起师母司马三娘就曾雕了个等身大小的偶人，照顾幼小的弟子。那是个美丽的女子，一开始三四岁的孩子还以为是真人，小嘴“姨娘姨娘”的叫个不停。一次有个孩子落水了，偶人忙扑下去救人，上岸后偶人就不动了，雪肤花貌化作白梨木，把孩子们吓哭了，师娘从此就不再雕偶人了。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金光见青龙的神色有些恍惚。

　　“没……”青龙回过神来，道，“只是我觉得这偶人太过精致，不知出自何人巧手？”

　　“嗯，不如我们去坊间找人问问。”金光道，“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吧。”

　　二人回到玄心总坛，天已将破晓，东方天空一团浅黄，点翠屏上，一道人影挪移晃动，掌中光华散射，犹如白雪飘舞。

　　“朱雀，你这么用功啊？！”青龙道。

　　那人正是朱雀，朱雀将手上兵刃藏于身后，道：“宗主早！”

　　“手上拿的是什么？”金光问道。

　　“剑……”朱雀低头道。

　　“是刀吧？”青龙笑道，“一大清早就撒谎，你怎么给弟子作榜样。”

　　朱雀急道：“宗主，青龙，你们看见就算了，别告诉丹书啊！”

　　“呀，别告诉我什么？！”丹书背着个竹篓，从山上下来，就听见朱雀说到这。

　　“喏……波斯弯刀……”朱雀亮出身后兵刃，见丹书开始眯起眼，忙跑到青龙身后道，“丹书，你不要那么激动吗，用波斯刀怎么了……”

　　“你要练习刀法，不可以选择唐刀么？！”丹书捏拳道，“作为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咱们当用唐货！”

　　“是啊，我们是龙的传人……”青龙点头。

　　“龙的传人……”金光喃喃道，脑中又闪出那张苍龙七宿在下的星图。

　　因为地上淌有血，所以显出龙出大渊的星象时，隐隐有一团血光。

　　金光惊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