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保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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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轻轻叩开绮云殿的门，守礼踏进殿中，面对着执手而立的相王与太平公主，他脸上一扫平时的恭顺笑意，郑重行礼「嗣雍王守礼，拜见安国相王、镇国太平公主殿下。」
两人受下礼，表情亦是严肃，那三个标准的封号，将他们的关系从家人拉到大唐的官爵，相王平静地说「雍王请起。」
「谢相王。」守礼起身，三人分宾主坐下，他轻咳一声「当着两位殿下尊前，我就不说废话了，今日请两位来合璧宫，乃是为了东宫一事，想讨两位说法。」
太平公主看了相王一眼，相王扯了扯嘴角「东宫之位悬而不立已有数月，我们也是十分关心的，只是这是干纲独断的事情，今上没有旨意，不好多言。」
相王说完，便看守礼，他心中一凛，虽是明白此事今日是不会轻易讨出结果，只是没想到相王一上来就打迷糊，转念一想，是不是相王还不放心他呢？于是改弦更张，先表明自己的立场「从前阿母子在位时，处处照拂于小侄，今上登基，就有人说小侄想要夺嫡，但我明白，今上圣心默定重俊，君子有成人之美，小侄思量着这几日就上本保奏重俊，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相王与太平公主面面相觑，心中都是雪亮，守礼觊觎东宫已久，怎会保奏重俊？相王首先回过神来，他深深注视着守礼，像是要将守礼看穿似的，斟酌着字句说「重俊圣心默定是众所皆知的，只是，他非嫡非长，功也不大，保奏为储君，能服众吗？」
「相王殿下向来是李唐王族的主心骨，您一保奏，小侄自当唯相王殿下马首是瞻。」守礼有些答非所问地说，但是与相王接触的严肃眼神中，却透露出他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这李唐王族…」太平公主从旁发话，她一反平日的泼辣，盘过来问守礼「你所谓的李唐王族，有谁？」
守礼微笑，似答非答说「若无二位，何人敢自称李唐王族？」
此言听在相王耳里，就明白了，他一拈长须「那么，若无武三思，也就无人敢自称武周王族了，是吗，雍王？」
「相王英明。」守礼说，心中对相王的警惕高了几分。
「保奏，自然可行，只是…」相王故作寻思状，皱着眉说「光我兄妹二人，似乎显得不够慎重，雍王说呢？」
守礼也皱了眉，似乎颇是为难「目前最受宠的是梁王和安乐公主，只怕他们，是不会愿意保奏的。」
相王唇边掠过一笑，终于明白了守礼的用意，见太平公主一脸不解，便摇头叹气说「唉…武家还是与我们势不两立啊！此番要立性格强悍的重俊，只怕武三思会百般阻挠呀！」
这一说，太平公主也明白过来，守礼却一脸严正「这也由不得他，东宫早立，早一日安宁。」
「是呀…也省得有人又来劝进你我。」相王拍着大腿，似乎是不胜感慨地说，又问「隆基与你同来吗？」
「是，在殿外等候。」
相王十指交迭在鼻上，慢慢地说「他是颇能干的，只是有些事情总是嫩了些，今日，我就不与他见面了，你转告他，让他带着女人小孩回相王宅住几天，刚生的孩子，也不让我这做祖父的瞧瞧，野的很。」
「小侄明白，必将意思带到。」守礼恭敬地答应，心中却在琢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相王会特别交代他吗？
太平公主却比他早一步听出相王的意思，她玩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地说「崇简在过几日就要下嵩山了，我想让他补个雍州长史，雍王可要多关照些。」
听见“崇简”，守礼眨了眨眼睛，谁也没看见的凶光一闪而过，抬头，依然恭敬地说「那是自然，崇简与小侄从前就熟的，请姑母放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从前是不在意这些的。」太平感叹一声，不胜唏嘘地说「没办法，崇敏崇行跟梁王家走得近，又姓武，早就是郡王了，只崇简现下只是国公，少不得替他多担心些。」
「小侄明白。」守礼答应，三人寒暄了一阵，他便退了出来，领着隆基、众侍卫与合璧宫的老宫人离去。
隆基觑着守礼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地问「雍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守礼勉强地一笑，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最近可见过崇简？」
「没有，从他去巴州之后就没见过了。」隆基摇头，马上补充说「但是他从巴州回来后，生了大病，整个人神智恍惚，姑母还想着要给他娶妻冲喜，后来姑夫说这只怕是心病，请隐居在嵩山的安平王武攸绪下山开导，后来就跟着他上嵩山修行，已有半年了。」
守礼点头，他想起去巴州前，金刚说崇简昏迷中喊着房妃的名字，握紧了马缰，他感觉胸中一种难以抑制的复杂情绪，那个美丽的名字、高贵的名字、连他都不敢喊出的名字，崇简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地念出来？怎么可以？
「隆基。」守礼唤了一声，脸色异常阴沉「回去之后，你让隆业收拾行囊，去巴州请回大母。」
「雍哥哥，千万不能呀！」隆基劝阻，见守礼脸色不悦，连忙说「二伯母回来，您要怎生安置呢？」
守礼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怎么安置？大母是太妃，该怎么奉养就怎么奉养，有什么好问的？」
「雍哥哥，母后干政，阿母子的殷鉴不远，您要三思！」隆基急急地说。
守礼原本是高兴的，与相王兄妹达成的共识，是计谋的第一步，但是却被崇简与房妃的牵扯搅得憋气，他心情烦躁地说「大母不是阿母子。」
「阿母子原本也不是阿母子！」话音一落，隆基就接过话，他直直地注视着守礼「李唐江山，岂能再交给另一个女主？」
守礼勒住了马，面无表情地转向他，眼光里闪着冷如刀锋的光「你认为我会是孺子皇帝？还是我会像高宗大帝那样体弱多病？」
隆基傻了眼，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一瞬间，守礼温和敦厚的兄长形象变得遥远，在他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守礼，冷酷、多疑。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守礼缓缓转过头，一夹马肚，领着众侍卫飞奔而去，隆基心中空落落的，寒风吹得他身上发冷，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扫过全身，就像小时候被送进偏宫一样，他觉得自己是被憎恶、被遗弃的孩子，那时有守礼与房妃照拂，此时，他有谁呢？
独自在禁苑的长草间不知站了多久，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喊「隆基？」
他身上一惊，转过头，十几呎之外，是相王，夕阳落到合璧宫所在的山后，背着光的相王身后似有金光万道，伟大如神，隆基喃喃地说「四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保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