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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cene Two ...

  •   Act 1

      基尔伯特从来没有奢望过,还会有幸碰到像亲父一样让他全心敬爱的上司。不过刚遇见的这个固执到有点吓人的老头子,他却也讨厌不起来。铁和血的味道,在那个人身边的空气里扩散开去。基尔伯特深呼吸了一下,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还不错,很合适,他想。
      终于是时候了。在这个老家伙狡猾而坚忍的意志下,普鲁士的黑色鹰旗,必将在自己手中展开被束缚了太久的双翼,一举直飞九天。出于长期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直觉,基尔伯特很快就确认了这个事实,然后选择站到那个顽固的老人一边。
      他已经等了太久,没有时间可以耽误。这些年来始终流淌在血液中的高傲与坚持,一旦找到了出口,很快就会像岩浆一般燃起、沸腾和喷薄,在这片早已习惯了战乱的土地上,延烧开无边无际的野望。如果渺小和软弱就是最大的不幸,那么他既然已经见过了最糟糕的事情,就完全可以再无畏惧。
      这是基尔伯特以普鲁士之名立下的誓言,一如那个古老的传说中,浮士德与魔鬼之间以灵魂为代价的赌约。白皙手指抚过剑刃,森然的寒光里,那双红色眼眸沉静而冷酷,看不出丝毫波澜。
      决心已经下定,为了变得强大,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基尔伯特含义不明地笑起来,父亲,家人,你们看,我就将这样,光耀你们共同的名。
      另外的念头突然在他心头尖锐地一刺,很小,却混合了痛楚、不安和莫名的兴奋。只有走出了这一步,才能真正和那个人并肩,不必踮起脚尖,就可以深深望进他紫色的眸,对不对?
      基尔伯特又抿紧了唇。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经过流血就可以赢得的,比如说,平视伊万的权利。真是的,本大爷什么时候害怕过……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两三个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觉有点痛恨自己的自作多情。那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只怕根本就不会明白吧?

      1871年1月18日,路德维希的加冕典礼在巴黎郊外的凡尔赛宫镜厅举行。真是个好地方,基尔伯特解恨地想,一报还一报,弗朗西斯那个邋遢的家伙,当年可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满殿灯烛辉煌,基尔伯特快步上前,军靴踏碎一地流光。他单膝跪在弟弟面前,按剑垂下头去,宣誓效忠。
      路德维希,德意志。我将是你的剑,所向披靡,为你扫除一切对手;我也将是你的盾,为你挡去所有伤害与污名,这样你就可以做一个双手洁白的王者,同时也是国内万民仰视的神祇。那些酷烈与黑暗,都让我替你承担下来就好。基尔伯特想,他以后要做的,就是用剑锋开辟更大的、种满蓝色矢车菊的土地,然后亲自交到路德维希手上。
      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生存的理由。可最初的温暖慰藉,却被遗落在了别的地方,深埋在北国的冰雪之下,早已寻不回丝毫余温。
      果然只有变强一条路可走呢,基尔伯特嘴角的笑容冷厉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只有靠自己才能争取,而所爱的人,也只有靠自己才能守护。
      真是完美的胜利呀,只可惜——那个人不在。今天的自己,如果映在那双紫色眸子里,又会是什么样子?基尔伯特摇了摇头,把这个一点点咬啮着的不愉快想法从心里赶出去,不让它来打扰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很快就有机会见面的,而且这一次,他不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家伙,终于变成了与那只大笨熊平等的敌手,或者友方。基尔伯特突然感觉到一种报复的快意,伊万不得不认真考虑下该如何应对他了,大概会先好好打量他一番,没准还会用熊掌揉乱他满头的银发,然后笨拙地来一句:“小子,干得不错?”无聊时他偶尔会在脑海里排演这一幕,无声地笑弯了腰。

      Act 2

      事情偏偏不是基尔伯特想象中这样。他与伊万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硝烟骤起,把他的胡思乱想炸了个粉碎。大半个欧洲都成了战场,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音乐家离开了钢琴,亚瑟匆匆丢下开到一半的茶会,而菲利西亚诺那个被娇惯坏了的南方孩子,正因为打仗时吃不到地道的意大利面,抱怨连天。
      基尔伯特本来不想与伊万为敌,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利害冲突。但是走到如今已成死局,他们已经不可能重新选择,只能受制于彼此的盟友,站成对立,再不回头。
      没想到再次拿起枪时,竟然要对付这么难办的敌人。基尔伯特在西线与弗朗西斯、亚瑟缠斗得不可开交,脚下的土地被血染成暗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军靴,这双鞋子曾经踩实过多少个士兵坟墓上的泥土,早就记不清了。
      基尔伯特没有料到,就在他即将筋疲力尽的时候,伊万家的军队会乘机从东面偷袭,很快就逼向德国的心脏地带,在他背后狠狠扎了一刀。自己果然还是把那头熊想得太好心了,那些秘密协约,那些暧昧温柔,那些自己一厢情愿的向慕,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在钢铁与坚冰面前不堪一击。咬着牙包扎好伤口,在绷带尾巴上打了个漂亮的结,基尔伯特苦涩地诅咒了一句,如果他们必然要分属两个敌对的阵营,为什么不干脆早点决裂,而是非要等到他已经不可自拔的时候,才让他与伊万兵戎相见?
      最初的狂热退去后,战争很快显露出了它狰狞的本相。毫无意义的死亡,流血,伤痛,污秽,颤抖,恐惧……梦碎了,要承受的一切,都与荣誉无关。回头想想,出征时爱人嘴唇的温度,插在枪管里的花束,含着泪水的欢呼,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圣诞之前就可以结束战事,回家过节。”奔赴战场时,每个士兵头脑里都塞满了这种玫瑰色的想法,但它们很快就成了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战争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还是看不到要停止的迹象。对于所有参加者来说,它都已经变成了一场望不到尽头的酷刑,可是没有人主动从这种折磨中抽身,因为他们相信,对手会比自己更早坚持不住,弃械投降。

      “停战?”基尔伯特的声音冷酷得连他自己都感觉陌生。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指间握着的外交函件,洁白厚实的纸张微微皱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个老古板的大作,全是陈词滥调,基尔伯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法从字里行间寻出一点属于伊万的痕迹。有求于本大爷的可是你这头死熊,连亲笔写封信都做不到吗?他心情突然烦躁起来,几乎绝望地想着那双深紫色的眸子,和狡黠而灵动的笑容。
      俄历1917年10月26日,十月革命在俄国爆发。新成立的苏维埃政权当即决定与德国和谈,退出世界大战。
      伊万•布拉金斯基,难道你真的是疯了吗,怎么会让布尔什维主义的幽灵,游荡到你那个笨熊脑子里?基尔伯特用他能想起来的词把伊万骂了个遍,可心里的痛还是不听话地扩散开来,一跳一跳地牵动着,混杂了失落与受伤的骄傲。
      为什么要让自己沾染上其他人都恐惧、憎恶的红色病菌,为什么?基尔伯特一只手掩住眼睛,气急败坏地质问着那个不在眼前的人。这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呀,你知不知道——
      也包括我。

      Act 3

      “停战谈判吗……好的。”听到上司的指示后,在整理好身上军装的同时,基尔伯特也迅速把一团乱麻般的心绪打理了个清爽。与伊万相遇时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年,早就长成了冷肃的将官,在听到别人尊称他“阁下”的时候,终于学会了不再孩子气地用“本大爷”来回应。军服的式样虽然几经更迭,但穿在他身上,看去一直都是那么妥帖。
      这件事,冷静下来以后再想想,果然是不一样的呢。基尔伯特嘴角微微扬起,自己实在是太心急了点,如果从来没有过承诺,也没有同行过一程的话,就根本无所谓背叛吧……
      上司打算带上他一起去谈判,终于要见到伊万了,这样就好。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上百年。

      和谈半死不活地断续拖了好几个月,伊万的怒气也像是火山岩浆一般在心里蓄积了起来,不知道会倾泻到哪个倒霉鬼头上。如果说现在的北极熊是这个地球上最危险的生物,一点也不过分。
      这种程度的自知之明,伊万觉得自己还不缺。温柔细心什么的,从来不是他的优良品质。看他现在极力想从中抽身的这场战争就明白,几年前,当耐心消磨净尽以后,伊万根本不打算在小规模的、可控的外交冲突中耗费精力,而是直接选择了最激烈的手段——全面战争,把所有大小盟国和敌人都拖了进来。让“最后的审判”来解决问题吧,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一定不会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伊万残忍地想。这样的冷酷和纯真,如同北方极寒之地的暴风雪,早已深深融入血脉、刻在骨子里,再也改不掉。
      他的情绪是像阳光和向日葵一般灼烫的金黄,被这样一个人爱上,是最热烈逼人的幸福,更是最难以想象的折磨。好在伊万一向自认为是个冷漠的人,能让他动心的家伙,只怕还没有生到这个世界上吧……
      上司的特使们还在闷死人的房间里开那似乎永远都开不完的会,伊万实在听不下去,大摇大摆起身溜了出来。自己大概也很让那些假仁假义的政客们头疼吧,几天前,当写着“必须割让15万平方公里土地,外加30亿卢布的赔款;否则战争将继续,别无出路”的最后通牒递到他手中时,伊万轻蔑地一笑,当即把那张不知道耗费了那些人多少心血和唾沫星子的纸撕了个粉碎。能解恨就好,至于之后的麻烦事,他当时可没空想那么多。
      伊万现在真的很生气。他是喜欢听别人的哀求不错,于是轮到他自己被迫低头时,这种滋味就显得格外难熬。他一定要那些人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伊万捏紧了拳头发誓。那个普鲁士小子,竟然敢用大军压境来威胁他,如果让他逮到,看他会怎么收拾那家伙……真是忘恩负义,他忿忿地想着,目光却不觉被不远处的一抹银白吸引了过去。
      看来那小子也是坐不住了想出来透口气吧,不错的猎物呢,又自己送上门来了……伊万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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