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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英雄救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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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透过窗牖浅浅地打在床榻前。
夏侯涓刚一坐起身,便拿过床头的外衫,紧紧地裹住自己。
新岁恰好端了热水进来,见状,感慨道:“女郎,这没什么薪柴,就连火盆都烧不起。虽说已进春日,但早晚还是有些冷。”
夏侯涓无奈道:“至少庆幸不是冬日。”
话罢,她完全掀开被褥,三下五除二地将所有衣衫穿好。接着,走到新岁放下水盆的书案前,拧着布帕洁面。
等她洗漱完毕,新岁来为她绾发。
发髻刚刚成型,还没来得及选一根簪子装点,屋外响起敲击篱门的声音。
新岁左手一根银钗,右手一根玉钗,没好气地说着:“这么早,谁啊?”
夏侯涓则是随意取过一支银钗,别在发间,而后便走出门,邀新岁道:“走吧,出去看看。”
新岁只得小心翼翼地放下玉钗,颇不情愿地跟在夏侯涓身后。
夏侯涓缓缓打开篱门。
门前站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粗衣青年。头发只用毛边的发带束起,略显狭长的眼睛,在望见夏侯涓的一瞬,几乎迸出光来。
粗衣青年上前一步,汲汲地说道:“阿涓,你起来啦?”
夏侯涓则是被惊得往后急退。
到重新拉开安全距离,夏侯涓有些尴尬地询问:“铁牛哥,你怎么来了?”
名唤“铁牛”的粗衣青年听了,当即解开身上绑着的绳索,从背后取下一捆长短、粗细皆不一的薪柴,摆在夏侯涓面前。
铁牛道:“听说你家没什么薪柴,我昨日刚砍了一些,特地给你送来。”
说完,铁牛又要上前。
夏侯涓避开他的方向,推拒道:“不必了,铁牛哥。这薪柴过些时日,夏侯府上便会给我送来。你辛苦砍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铁牛又道:“总归薪柴不会嫌多,你只管留下。”
说着说着,铁牛到篱落内的井沿旁坐下,指了指摆放在一旁的葫芦瓢,示意夏侯涓,他想喝水。
夏侯涓点了点头,而后恍然意识不对,开口:“铁牛哥,要不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哪知,铁牛只是一挥手,拒绝,已顾自舀了井水,大口地喝起来。
因为喝得并不讲究,还有近一半的井水顺着嘴角、颈项汩汩而下。
铁牛大半的衣襟都湿了。
夏侯涓看着,悄无声息地抿了抿唇。
铁牛继续出声:“阿涓,你明年就要十五了吧?你是富贵人家的女郎,或许还会有及笄礼。不过我阿娘说,等你明年一及笄,就可以许人、成亲了。”
说到后半句,铁牛兴致勃勃地看着夏侯涓直笑。
夏侯涓局促地摇了摇头:“也并不。于我来说,十五岁依旧还小,我还不想成亲。又或许,夏侯家对我有其他的安排呢……”
铁牛似乎早预料到夏侯涓会这么说,不等夏侯涓说完,蹭地一下从井边起身,到夏侯涓面前,直逼夏侯涓。
他甚至伸出双手:“阿涓,你的伯父伯母根本不会管你。就算他们管你,说不定随意将你嫁给一个下人。你我知根知底,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我父亲是村长,你不如就嫁给我。至少我能保你永远不缺柴薪。”
夏侯涓匆匆地将手背向身后。
新岁亦步亦趋地刚出来,瞧见如此行径,立马上前,挡在夏侯涓与铁牛中间,申斥:“孙铁牛,你做什么,又向同我家女郎逼婚不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妄想般配我们女郎。”
此一句话,直接惹怒孙铁牛。
孙铁牛一把拉开新岁,面朝着新岁,小声、龇牙:“臭丫头,你别多管闲事。等我娶了你家女郎,就纳你做通房。”
而后,回过首,孙铁牛又一副情真意切地望夏侯涓头顶的银钗:“阿涓,你嫁给我,便不必日日只簪银钗。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打一柄金的。”
他越逼近夏侯涓,夏侯涓就越往后退,到整个人绕过身后的木桌,直接被抵在泥墙上。
夏侯涓微微抻手,言语不乱:“铁牛哥,我到底是夏侯氏的女儿。便是真要嫁给谁,也得经过我伯父伯母的同意。”
“你放心,我会向夏侯家提亲的。”孙铁牛垂首在夏侯涓的发顶,深深的闻嗅一口,接着,一脸陶醉状。
他再次抬手朝向夏侯涓的腰间。
夏侯涓也抬起手。
正当此时,篱门外由近到远响起一声问询:“有人在吗?夏侯氏涓女郎可是住在此处?”
伴随着一张熟悉、威正的面容,下一瞬让夏侯涓全身被危险笼罩的高大身影,已是由另一个更加高大魁梧的身影拎起来,直接到篱门边,甩出去。
孙铁牛坐在地上,怒不可遏地指着眼前人:“你谁啊?知道我是谁吗?这夏侯涓可是我未来的媳妇,你也敢动?”
熟悉的身影稍稍回眸看了夏侯涓一眼。
夏侯涓正刚丢下自己随手拿起的木杵,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就这一眼,熟悉的身影正回身,半弯下腰,揪着孙铁牛湿漉漉的衣领道:“我怎么从未听闻夏侯女郎有过婚约?你既说自己是夏侯女郎未来的夫婿,不如随我进出城去寻夏侯夫人验证一番。或者,我带你去趟许都,找夏侯将军?”
“不、不必了。”孙铁牛想要挥手打开熟悉身影的钳制。
熟悉身影却是不为所动,微微眯眸,满布威胁:“竖子,我警告你,你以后但凡再靠近这草庐半步,张爷爷我就让你知晓什么叫身首分离。”
“滚吧。”熟悉的身影又推了孙铁牛一把,松手。
孙铁牛慌里慌张地爬起来,但没有立刻走,而是死死地瞪着面前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瞋目稍一看他。
他立马吓得连滚带爬,匆匆离去。
新岁已是回到夏侯涓身旁,搀扶着夏侯涓,关切询问:“女郎,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夏侯涓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那熟悉的身影也回过身来,看向夏侯涓。
夏侯涓上前,向熟悉的身影规规矩矩地一施礼,称:“多谢张将军。”
张飞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莫说我本就是来向夏侯女郎赔罪的,便只是路过,也不会袖手旁观。”
新岁则是注意到:“赔罪?你带了柴火来吗?”
张飞指了指门外:“有一车。我昨日亲自砍伐了一整日。”
新岁匆匆地跑出去,只见门外确实有满满一车的薪柴。而且每一捆,各个长短、粗细都差不多。
新岁高兴地上前抱柴火去。
离落间,夏侯涓望张飞,无话可说。索性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
倒是张飞找寻了话茬半晌,开口:“说来,想寻夏侯女郎可真不容易。”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原本具有威慑力的五官,竟也能变得可爱、憨傻。
夏侯涓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他。
张飞像是得了某种鼓励,喋喋不休地继续往下说去:“我本以为女郎是夏侯家的亲生女儿。先是直接寻到城里夏侯府。结果门房说,他们家女郎才不会做拾柴的活计。我又具言了在哪里撞见的女郎,门房想了半晌才想到你。”
“原来,你不是夏侯渊将军的亲生女儿啊?而是夏侯渊将军弟弟的女儿。夏侯府的堂女郎。然后,我今日就赶忙推着一车柴火,来谯村寻你。果不其然,还真让我找到你了。”张飞眉飞色舞地一通言说。
夏侯涓却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笑得是,他怎么能将自己明明不怎么幸福的身世说得如此稀松平常、理所当然。哭,自然是因为夏侯涓想到自己的身世。
末了,夏侯涓勉强地扯了扯唇。
她本想说,不是都让张飞不用来陪礼了吗,怎么他还是来了,还花费好一番功夫。可是,想着,人家到底救了自己,也不好质问什么,只得住嘴。
张飞又在思索话茬,直至在脚边不远处看见另一捆柴火。
张飞指着询问:“这是?”
夏侯涓抿唇答:“方才那位孙铁牛送来的。”
张飞二话没说,大步流星两步,拣起那堆柴火,像是拿着什么令人作呕的废弃之物,匆匆走到篱门外,使了大力,扔得老远,而后回来。
夏侯涓“诶”了一声。
张飞好奇地看向她。
夏侯涓弱弱地道:“我本想说留下来也可以烧。反正都是柴火,管他是谁送来的。”
张飞却是表情坚定,不以为这有什么可惜的。
夏侯涓也只能作罢。
又是好一会相顾无言,夏侯涓正想自己怎么也该请张飞喝杯茶。刚延手,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夏侯涓尴尬的表情僵住。
张飞则是不以为意道:“女郎还没有用早饭?”
随之,他看了看日头,已是日上中空,因而说完又有些不太自信。
夏侯涓倒是坦然:“是。”
“那我去给女郎做些吃食?”张飞撸了撸袖袂,便跃跃欲试。
夏侯涓制止他:“不必。厨房还有前几日剩下的胡饼,我随意吃一些便好。”
“怎能如此?”张飞嗔怪一声,“女郎年岁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这胡饼干硬,容易积食,吃多了还败胃口。难怪你这么瘦。女郎,你别不信,这一食一饮,还该仔细讲究。”
夏侯涓想说,他们绝还没有熟到可以为对方做饭、吃对方做的饭的地步。
但是,张飞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说干就开始四处寻找厨室:“你且稍等我一下,很快。”
就是他找了半晌,没找见厨室在哪。
夏侯涓莫可奈何:“主屋左手边的那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