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疏帘淡月

7、最终章

　　初秋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得人直想睡觉。听到门外有响动时，我亦比平时慢了半拍。
　　“这么慢！”门外人不改小姐脾气，一上来就出口抱怨。
　　我却一点都不介意，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啦！”她把我推开一点，用漂亮的眼睛看住我，春风满面。
　　然后，两人一同相视大笑。
　　我探头看她的身后，“老公呢？”
　　“公司。”
　　“这么忙？休息天还加班？”
　　“不是挺好？否则我哪得自由身？天天黏在一起，看都看腻了！”说是如是说，可她的语气分明甜得要滴出蜜来了。
　　“口是心非。”我拉她进屋。
　　采莹进了客厅，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怀念地说：“半年没来，这里还是老样子。”
　　我指指茶几上的烟灰缸，“喏，连这个都替你保留着。”
　　采莹笑笑，“我早戒了！”
　　“我知道，放着看看也好。”
　　她把烟灰缸拿在手里轻轻抚摸，“不敢相信，我曾经是烟瘾那么大的人！”
　　“是，烟蒂很快就堆满一缸，整个房间好像下大雾。”想起她拼命抽烟的场景，我忍不住皱了下眉。
　　“没那么夸张吧！”她不由笑出声来。
　　“怎么没有？那味道可以呛死人，讲给你老公听他铁定不相信！”
　　“我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把烟戒得差不多了。”采莹似乎被唤起了美好的回忆，眼角眉梢皆是妩媚。
　　她突然看见茶几上的大红喜帖，好奇地拿起来，问道：“是谁要结婚？”
　　糟糕，居然忘了把它收起来！我恨不得斩死自己！
　　“你不认识的，是不相干的……”我慌忙伸手要把帖子取回，却已经来不及。
　　采莹早就把它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一时间，我的冷汗涔涔。
　　“莫少扬？他终于要结婚啦？”采莹抬起头看我，她的眼睛中除了意外再没有其它的情绪。
　　她指着喜帖上所印的莫少扬和乐如影的婚照，“你瞧，他们多么相配！”完全是出于欣赏的感叹。
　　终于相信时间的力量，教人学会如何宽容和遗忘。
　　“难道来一趟，留下来晚饭如何？”我建议道。
　　采莹想了一下，道：“那我打个电话给以哲。”
　　谁知道，她一提起电话就同他的亲亲老公讲个没完，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我无奈地苦笑，但见她与自己丈夫的感情这么好，也觉得欣慰不少。
　　一年前，采莹和江磊分手，我不是不替他们可惜。一直以为江磊会是采莹的最佳伴侣，无论是与她在容貌上的般配，还是对她的温柔体贴。可是见采莹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之后过了一个月，采莹一日外出购物，归来途中不小心摔伤。一位先生将她送至医院治疗，然后又联系到我前去照顾，这位先生便是采莹如今的丈夫方以哲了。
　　由于那次的意外事件，采莹和他开始有些接触，但也仅仅止于偶尔外出喝茶或是打个电话问候而已。我见方以哲为人温和有礼，也不反对采莹和他来往，至少同他这样的君子交往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然而当采莹向我宣布她要结婚的消息时，我却震惊了。那一日我与她争执的情形此刻还尚在眼前……

　　“什么！你要和方以哲结婚！”我的惊呼引得餐厅四周的人都回头张望，我却浑然不觉，因为我理智已经为愤怒所吞没。
　　是的，愤怒！这位大小姐要玩爱情游戏找找别人也就够了，何苦欺到这个老实人的头上？
　　“黎采莹，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低吼。
　　采莹镇定地往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平静地答道：“我不开玩笑，我很认真。”
　　“认真？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居然已经要谈婚论嫁！”
　　“是，我承认我和他才认识了一个多月，但是，这根本不是时间的问题。”她这回又加了一匙奶精。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相互之间根本还不了解。”
　　“我再说一遍，洁羽，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她头都不抬一下，专心致志地搅拌着咖啡。
　　“采莹，方以哲这么个老实人，你又何必……”我努力相劝。
　　她把茶匙放到一边，“正因为他是个老实人，我才决定嫁他。”
　　发现自己说不过她，我挫败地将面前的冰水一口饮尽，恶狠狠地嚼着杯子里的冰块，“方以哲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配着你一起疯……”伴着“咯啦咯啦”的声音，我嘴里嘟囔着，以为采莹什么都没有听到。
　　然而，她却抬起头看我，笑容甜得令人毛骨悚然，“你错了，是他向我求婚的。”
　　她优雅地啜了一口咖啡，赞一声“啊，真好喝”，接着神情骤变，变得极其严肃。她牢牢地盯住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洁羽，请你，祝福，我们！”
　　就在那一刻，我决定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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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我与采莹坐在沙发里聊天。谈兴正浓时，采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咦”了一声，便走到阳台里去接听。
　　她简短地说了两句，很快就收了线，走回来坐好。
　　不待我问，她就主动交待：“不得了，老公来抓人了！马上就到。”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有些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方以哲未免也太夸张，老婆不过到朋友家吃晚饭，有必要紧张成样？
　　算了，他也是疼采莹，这份心至少无可非议。
　　之后采莹和我仍然是有说有笑，但气氛却变了，她明显心不在焉。
　　方以哲果然来得很快，从采莹挂断电话不过二十分钟，门铃便响了。
　　采莹这一次，抢先跳起来去开门。
　　两人在门口窃窃私语一阵，然后方以哲被采莹领了进来。
　　我与方以哲并不相熟，前后统共见过五六次，兼且他不擅长言辞，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
　　老实说，这个男人的外表和帅气、俊朗等形容词完全搭不上关系，充其量是五官端正而已。就这一点，他和采莹似乎毫不相配。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采莹喜欢，一切都不成问题。何况，他看采莹的眼神是那么温柔且满带着疼惜。
　　我站起来，问方以哲：“喝什么？”
　　采莹替他道：“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说着，顺手取过了外套。
　　我看看时钟，不过八点，于是挽留道：“还很早啊，再多坐一会再走吧。”
　　方以哲立即推辞：“不了。再晚，外面就凉了，最近她的身体不太好。”
　　听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再多讲什么？
　　我将他们送到门口，采莹回头道：“行了，洁羽，你回去吧，别送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下楼。
　　方以哲伸手去扶采莹的肩膀，采莹却小小地挣扎，“不过感冒嘛，哪里就这么娇贵起来了。放开啦，人家看到了！”
　　我在后面抿着嘴偷偷地笑。
　　方以哲依言放开，隔一会，却又去碰采莹垂下的手。
　　采莹仿佛愣了一下，随即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于是，他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右手。
　　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地合上。
　　我将额头抵上门板，一朵笑容在我的嘴角轻轻绽放。
　　这一切，终于，有了，最完美的结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