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花》呆呆的宝贝

3、第三章

　　第二章

　　浓烈的烟尘，遮蔽了整个北川。浓烟中，老太太紧紧的一直抓着身边的大树。老太太吓得不轻，已不知道奔跑，终于有人冲了过来，拽了老太太一直的沿着街道往空旷的地方跑。

　　少数幸运的人冲出了房屋，捂着鲜血的脸。北川宾馆，三羊开泰的雕塑下，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群。群山依旧在咆哮，合着地底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凄凉的呼叫。

　　短暂的时间过去，整个城市却发现了巨大的变化。

　　一座老城变成了一座山一般高的废墟。只有新城，还有歪歪扭扭的房子坚强的站立。

　　烟雾慢慢的散去，老太太出现在了楼下。

　　“娃~~~娃~~~”老太太的声音越发的凄凉。

　　男人回来了，满头的尘土，头发已变化花白，破布一般的衣服挂在了身上。一道道血痕，鲜血直流。不管怎样，这个时候，能活着比睡都幸运。

　　老太太抓住了男人的手：“嘟嘟呢？丽嘉呢？”

　　“妈，别急，这里危险。你还是去广场。”男人说：“我去找他们，一定没事的，一定。”
　　男人扶着老太太起身，此时的浓雾已经慢慢的消散。

　　远处，山坡，嘟嘟的学校已经不见。每一块的巨石叠的连一个缝隙也看不见。唯一幸运的变成了一根旗杆，孤零零的树立在巨石之间。

　　扶着老太太手的男人，已经看见。每走一步，男人都会回一次头望一下山头。果然，当他把老太太扶过去后，十分钟后又回来。

　　“嘟嘟~~~”他声嘶力竭的喊着名字，冲了上去。

　　学校幸存的三十多个孩子和学生，已经走了下来，有些孩子颤抖的双脚似乎支撑不了体重。男人挨着挨着询问的孩子，他知道，这里都是嘟嘟的同学。男人心里燃起了期望，下午的第一节是嘟嘟班级的体育课。旗杆树立的操场是唯一一块没有巨石的平地。

　　“看见嘟嘟没？”“看见嘟嘟没？”每一个问话是希望，每一句的回答是绝望。知道问到最后的老师，仓皇中唯一还有一点清醒的老师告诉他：“嘟嘟，病了，请假，待在了教室。”

　　教室？为什么是教室？男人捂着头，跪在了街道。

　　十多分钟后，不少的家长都集中到了山下。经不起打击的不少人，已经混倒在了地上。

　　“我要去找嘟嘟。”男人起身，还想往上冲。身边的人都拉着了他。伴随着余震，零星的石头还在往下落，谁也不敢冒险上去。如此巨大的岩石，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六百多人的师生，注定要长埋青山之下。

　　“孩子肯定是没了。”身边人的哭泣。

　　人群开始渐渐的散去，拯救那些可以活下来的人。

　　男人，起了身，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夹克，抹了抹脸。像街尾跑去。

　　夜，慢慢的来了。整个城市，没有一丝的灯火。墨一般的夜色中，□□的声音传来。很多人，还活在废墟下，他们正在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呼叫着自己的亲人。很多人拥着自己的双手在废墟中需找着亲人，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才绝望。浓烈的血腥味道，开始弥漫整个城市，看不见任何建筑的街道，光闻着血腥味的浓烈就知道到了一处废墟。

　　窗台下，多了一处的篝火。

　　几个男人蹲坐在了旁边。

　　为首的，年长人说：“外面的全部断了，通信电力全部断了，已经安排人出去求救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自救。”

　　“光靠手是不行的。我们需要的是机械。”身边的戴眼镜的男人补充。

　　“北川有几辆挖掘车？”年长的人问。

　　“应该超不过五辆，但是据我了解有三辆都已经损毁。”

　　“前日子，我经过这里时，挖掘车正在运作。是哪个单位的车，赶紧联系一下。”

　　“郑兵武的，我认识。”其中的一个男人说。

　　“他还在么？”年长的人问。
　　“
　　在，听说他儿子不在了，刚有人看见他在街尾的农机局那里，他老婆压下面了。一直在叫他，这会应该还在那里刨。”

　　“快去把他叫来。”年长的人说：“还有其他车没有？”

　　在场的都摇了摇头。

　　很快，男人走了过来。手指上的指甲盖都已经看不见了，厚厚的泥土中，血一滴滴的浸透出来。

　　“我得救我老婆，有什么事，快说。”男人的脸阴沉着。

　　“你的车，在哪里？”年长的人问。

　　“车，我已经去看过了，在库里，被钢架压着在。”

　　“坏了没？”

　　“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大碍，钢架的重量还没有把车损毁，我看了轮子的。”

　　“那赶紧开出来。”年长的人说。

　　“张主任。”男人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不想，如果能开，我早开出来了，能用手去刨我老婆？”

　　“什么原因？”

　　“我看过了，车子支撑着钢架在，车顶棚已经变形了，车子一开，钢架随时会塌。而且库房外面，现在一片的废墟，一个人根本没法把车子弄出来。”男人回答。

　　“一定要想办法把车开出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淬了一句，扭头就走。

　　“站住。”年长人喊着了他：“车钥匙拿来？”

　　“你要找人去开？”男人问。

　　“一辆车能救多少人的姓名？一人换多少人，值得了。库房外的路，马上组织人清理。”年长人说完，周围很安静，谁也不愿意去犯这个险。

　　“那，我去。”男人突然说。

　　“你去？”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车子钥匙开出来了，第一个要救我的老婆。”男人说。

　　“好。”年长的人回答。

　　“不行，立字为据”男人这次的胆子变得很大：“你们政府说的话，从来都不算话。”

　　“我说的话，就是依据，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没第一个救你的老婆，我这个张主任就直接的下课。行了不？”

　　男人看了看，想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天亮的时候，库房的外面已经清理出来了一条道路，四周的□□声经过了寒冷的一夜低了很多，也消失了很多。

　　男人爬进来已经变形到，只能容纳一个人趴着进去的车厢。插入了钥匙，打火。几次后，终于听到了轰鸣的声音，四周的人群有人开始欢呼。

　　男人轻轻的点了点油门。车子微微的动了一下，钢结构的支架，嘎吱嘎吱的想起来。男人一松油门车子又退了回来，钢结构重新的压了下来，车厢变形的更加的厉害，金属的车棚，已经顶在了男人的脊背上，似乎已经破了，男人感觉到了一阵的温热，应该是流血了。

　　突然一阵余震，钢结构开始摇晃，车棚变形压的很低了。男人试图挪动一下，发现自己自己卡在了狭窄的车厢里。

　　男人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冲着外面喊：“张主任，你承诺过郑兵武的话一定要说话算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替兵武做证。”

　　话一说完，男人的油门踩到了最底。巨大的挖掘车像猛兽一般冲出了车库。人群散开，冲出来的车子已经撞上了，路边的废墟。

　　人群上来时，只看到了已经没有车顶的驾驶室，和一具只有下半截身体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还在流通，短暂的温热还在继续。有人躲在扶墙呕吐，有人满脸已挂满泪珠。

　　“收拾下，赶紧救人。”张主任指挥着失控的现场。

　　第二天，终于有人进入了北川。带头进来的第一批人里面，就有小永。那个前一天还陪着自己在江边喝着小酒了解打算的姐夫，已经变成了编号8215袋子里装的尸体。

　　周围的□□□□越来越少。大型机器终于进来了，迎接它们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只有少数坚强的人等到了最后。

　　楼下的蓝色的袋子越堆越高。腐臭刺鼻的气味，一天比一天浓烈。穿着防化服的人开始四处喷洒的药水。羊角花，在这种味道中，一天天的枯萎。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男人躺进了亲手为自己挖掘的一个巨大墓地，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万多的北川人。

　　埋葬的那天，张主任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似乎已经看不见任何的东西。根据统一的安排，一辆用男人生命换回来的车，被安排去救孩子们。张主任拉着县上领导的手求过，人人的都知道张主任的儿子也被压在废墟之下，他求的不是救自己的孩子，而是男人的老婆。一个生命换来的承诺，张主任最终没能完成。这个足够他的余生，责骂自己一辈子。

　　深坑里，第一层铺的是石灰，第二层是人的尸体，第三层是石灰，第四层是混泥土。这样的四层结构，整整铺了八次。男人尸体的编号是8215埋在了第一层，他深爱的老婆尸体编号是15810埋在了第六层。他终于牵制爱人的手一起走进了天堂。上帝待他们不薄，给了他们一座金碧辉煌的房间，他住底层，爱人住在六层。

　　.......

　　雨下的更大了，我站在了道路边，手里捧着了一个塑料的花盆。两年的时间，足够这个廉价花盆的塑料衰老，轻轻的一摔也许就会使它粉身碎骨。

　　“你拿的什么？”小李在身后问。

　　“羊角花。”我回答。

　　“已经枯了。你也能看的出来？”

　　“是它告诉我的。”

　　“你？中邪了？”小李惊讶的问。

　　远处，雨雾中，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那是我孙子最爱的花。”她看着我手里的花盆说：“可惜，三世同堂的一个家，就剩下了我一个老人，老天真的不公平啊，我这个八十岁的老人，又能活的了几年，换成我的孙子该有多好？”

　　“奶奶。”我捧着花盆：“这盆羊角花能给我么？”

　　“它已经枯了，能养活么？”小李问。

　　我折断了，泥土外的枯枝。根茎的地方，露出了潮湿的绿色：“一定能活！”

　　我看着老人，笑了。老人点了点头。

　　薄雾中，深坑已经变成了绿色的草坪，细致的修剪出了512的字数。草坪四周，插满了黄色的菊花。

　　我相信，天堂的人，此时一定在看着我们，所以我们更应该努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