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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四】今日小院起东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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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是何家女子?”一脸百无聊赖的施玉看着柳怀川看着一副画像发呆,不觉凑了过去。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柳怀川,不由啧啧称奇,“柳兄,这画像没画出来我还不觉。如今看起来,你还真有几分女相。”
“你少胡说!”柳怀川一听大恼,连忙卷起那宝贝的丹青,带着结巴,怒斥道,“我……我……我……可……可……可是……是铁……铁……铁铮铮的……的男子汉!”
说着她还怕别人不信,大力地拍了拍胸脯,结果呛得自己咳了几声。那泪水盈眶的模样,更是让施玉忍不住想要捉弄。
“呵!得了得了。”施玉看着她那摸样没好气地挥挥手,随意盘腿一坐,“如今这世道,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也没什么好奇怪。就如当今怀阳郡主,倚仗着她的皇帝小弟,可说是囊尽这天下美男,那郡主府俨然成了个小后宫,男宠上千。”他闲闲地拿起桌上的果干抛入嘴中轻嚼,说得云淡风轻的。
柳怀川不由盯着他看,心里不禁开始碎碎念。怎么就不见那怀阳郡主把他拉到那男后宫去好好宠爱一番。看他一头长发只随意松松地束起,由其自然垂下,有几束发丝落到了胸前,那模样,估计让那什么怀阳郡主给见着了,估计就想直接绑回郡主府里圈养起来了。
“话说起来……”柳怀川想起以前在程府听到的一些闲言闲语,她伸手戳了一旁悠闲啃着瓜果的施玉,“我以前呢听说过一些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呀。听闻那怀阳郡主有的是手段,她那些男宠可都是自愿跟着她的。而且呀……”她眨了眨眼睛,斜斜瞄了瞄施玉,“她和一些朝臣的关系也不止是君主那么简单呢。”
施玉没好气地推开她凑近的脑袋,“你是最近太闲了,傻了吧?”
“不是呀!”柳怀川不死心又凑了过去,“我问问你哈,若果那怀阳郡主朝你伸出橄榄枝,你接是不接呀?”
“你这说的简直是瞎话。”施玉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说到底,这世间有哪个男人甘愿做一个女人的男宠?”
柳怀川一听,心中不禁嘀咕。
对,你们男人就不甘心做人男宠,怎么也没人问问当今女子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后宫成群?
“你说什么?”施玉感觉好像听到苍蝇在嗡嗡叫。
“没有……没有……”她竟然还嘀咕出声了,忙转开话题,“说起来,你帮我找了张无云没?”
“找过了,没见着人。”
“不可能的呀……”柳怀川不禁嘀咕,“他不在道云观?”
“不在。”施玉拿起瓜子放嘴了一咬,然后拿出双手再剥开,轻轻掏出里面的果仁再抛入嘴里,整个过程让他做起来无比的优雅自在,看得她都想试试这瓜子是不是真那么容易吃那么美味。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张无云跑哪里去了,一般都在道云观里不是么?
“听庙里的小道长说,他是给请去十里外一名士绅府里驱邪做法去了。不知道归期。”
她盯着他,似乎不怎么相信,“这哪来那么多鬼灵,还不知归期?”
“信不信由着你。你要想一探道云观我也不挡你,不过如今整个扈都都在找你。”他语气平淡,说得极为轻松,“你知道的,有些事在平民百姓里看着不过是小事一桩。行刺户部尚书郎,在那些做官的看来,可大有内容。捉到你可以是说你是那程厉行仇家派来砍杀的,也可以说你是发现他什么肮脏罪行被发现而被追杀的,也可以说你是朝中另一个流派派来狙杀他的,各种各样说法都行。就看捉到你的是谁。呵……要知道,如今那程厉行如你一般,自那燕州刺史一案下来,也是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处。”
“那他怎么那么笨自己把自己推上去?”
她手没忍住,掏了一颗瓜子塞嘴里一啃,结果那瓜子体积小,她啃下去就溜了,着实让她忙了好一阵。
“你以为入了这道,要怎么走由得你说了算?说这朝中分流派,你若不选边站,出事了可没人罩着你。可若你想有个庇护所,有时候也该是付出些代价的。当然,你是不知道这代价有多大,受不受得起。”
“诶……怎么那么难。”她不过啃个瓜子,怎么看施玉做起来就轻松优雅,而她却如此狼狈不堪。
施玉见她那狗熊似的硬拽着那小小的瓜子往嘴里塞着啃,不由嗤笑出声,“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也可算是笨的了。”他不知从哪弄来的,变戏法似地推过她一盘干净的瓜子仁,粒粒分明,圆润得很。“给你,笨手笨脚的。像你这种人,愚钝耿直,一开始就不该淌这浑水。”
柳怀川听他这么说,心中是不愉快的,可一时也找不出话来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施玉起身离开走到一旁的鱼塘里赏鱼。
说到底,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笨,还不由得别人说?她自知理亏,也不欲多狡辩什么。可是想想,这天底下没有谁一开始就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也没规定这朝堂就该是不同党派竞争的战场。他们究竟置天下百姓于何位?
大师兄说她这性子跑出来铁定吃亏。亏她是吃了,而且还是个大亏。她出来不是为了吃亏的,可是没吃过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在这浑浊中生存。有利必有弊,又或许说,有弊亦必有利,这是是非非的果真是说不真切。那燕州刺史本身就该死,可苦无证据,两党之间的斗争直接把他当了磨脚石,栽赃嫁祸的事都干了出来。其实这事放在江湖上,就如一些侠盗爱劫富济贫一般,也算不上什么。可万万没想到的,使她做这等差事的人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她其实到现在也弄不清楚。与程厉行比起来,究竟是她更该死,还是他更该死。她该死是在于她的愚钝无知,而程厉行是否该死她是说不出来的。人称他程铁户,好事是没少做的,可是偏偏是这样看上去忠良的一个人背后竟也有不得人知的肮脏勾当。
她一想起那满载他罪行的竹简,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禁就冒了出来。
突然有一名下人行色匆匆,衣袂飞扬。说起来这施府还真够奢华,不仅主子穿得好,连带那些下人们的衣服料子也是比普通百姓人家要来得好,真不由得他们说这施氏乃京都第一大族。当然,这些话也就是随便说说,这天底下还有哪族大得多皇室的?
想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接着她眼角瞄到刚刚那走得快飞起来的下人在施玉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施玉便朝她走来,说道,“你回屋子去,不许出来。”
那语气是不容置疑,甚是权威。果真出身不同,说起话来中气亦是十足。
她约莫猜到是怎么回事,转身收拾起桌上的果仁就钻入屋里去了。
施玉见她那些个小动作,嘴角有些掩不住笑意。
当施玉来到施府大院时,正看见府中几个护院都拔了剑和那官兵一直僵着在那,整个气氛剑弩拔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开打似的。他拍了拍手掌,那些护院见是他,连忙收起长剑,个个皆是训练有素,让开一条通道让他走过。
“这演的是哪一曲?”他满脸堆着笑,但笑意不达眼,更多的是不耐。
“施大公子。”一旁领兵的齐士帧见是施玉也不好让自己手下再拿着矛头指着他,连挥手让他们收了长矛。
“不知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施公子,抱歉扰了您的雅致。如今城中通缉那柳姓刺客,他还未出城,必定是藏在城中千户中。所以我们需带兵围搜,户户皆得搜查。所以……”齐士帧句句斟酌,就怕不小心惹了这施大公子。
“所以你们带兵跑过来搜查我施府来了?难道你们不知今日茹夫人会回府中与我这小侄小聚,你们如此一来,不怕扰了府里情景?”施玉挑眉,煞是不屑。
“这个……本官亦是奉命行事。”齐士帧肚子里全是苦水。
这茹夫人乃是先帝宠妃,为先帝生了一个王子,可那王子命薄后来夭折了,后来先帝怜惜,便封了她为昭仪。这茹夫人传闻生性怪癖,喜爱四处游走,先帝亦随她所愿,不欲拘束她过多,更还封了她一个“游查夫人”的名号,各地官员见着她还得按照朝中使臣的礼节接待。如今即便先帝已仙逝,可茹夫人依旧是茹夫人,他人也是轻易不敢得罪的。
说到底,他也不想接下这苦差事。虽说这施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可偏偏每次都有女子选入宫中,而且财势不输人,谁愿意过来搜他府邸啊!可偏偏听那程大人所言,这施玉识得那柳姓贼人。当然,他们是不敢胡乱猜测这两人间有什么关系的。
“哦?你们是怀疑我施府藏匿了贼人?”他声音虽轻,但却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那……倒不是。不过为了施府上下的安全……”
齐士帧话还没说完,施玉一声轻笑便将其打断,“怎么?大人您以为我施府护院功夫不够,让那小贼入了府还不觉?”接着他懒懒地问道,“那不如让府上护院和齐大人的小兵切磋切磋。若是我们输了,那是他们不济,那便让大人兵马搜查搜查好确保我们施府上下的安全。但若是我们赢了,也就不劳烦齐大人费心了。”
齐士帧看了看身后的小兵。他身为扈都衙门都尉,本来这事也不需劳烦他本人接手,可偏生那程大人怒言那小贼不禁意欲行刺,更在他府中窃去要物,而且此人狡诈轻功了得,所以才让他领着小队搜捕。这些年扈都皆平静得很,这些赌城京卫小兵要和施府那些个满是历练的护院比拼?想想是没个指望。况且,说到底,这施府和程府素来无瓜葛,这代当家施玉更是懒理这朝中琐事,喜好四处游历,他认识的人遍布四方,说来那柳怀川可能也就不过是冰川一角,估计他回头也忘了。要说窝藏通缉犯,估计算不到他头上来。
思及此,齐士帧抱拳歉道,“施公子府中护院个个训练有素,是本官多虑了。多有打扰,请施公子莫要放心上去。”说完他手一挥,“撤队。”
然后一行人齐刷刷地走了。
齐士帧领人才刚走出施府,就见那大道上一顶暗紫色华丽轿子被缓缓抬近。那轿子的薄纱轻轻扬荡,里面坐着一位袅袅伊人。挨着轿边走着四名侍女,个个样貌清丽,身形纤纤,气质不俗。
他原以为施玉说茹夫人会过来乃是吓唬他的,想不到茹夫人还真是来了。他停在路边,身后的小兵跟着他,一对人齐刷刷地下跪。
“属下见过茹夫人。”
那华丽轿子早已被平稳地放在地面上,里面伸出一个玉掌,往上勾了勾示意他们起身。马上,一左一右两名侍女拨开那薄纱,只见里面坐着一名三十五岁上下的女子,贵气十足。另外两名侍女忙上前扶着那女子下轿。她一身由上好紫绸裁成的衣裳把她姣好的身形十足展现了出来,柳腰纤纤,露出来的肌肤白润如玉,看上去滑如羊脂,与那衣裳相辅相成,整个绝色的冰山美人。
素闻施氏一族出美人,果真如此。
齐士帧是看呆了,可也不敢冒犯,低着头不出声。那茹夫人也没说过半句话,一众人等似是把他们当透明一样,齐刷刷进了施府。
他一时懵了,心里嘀咕:她刚刚那抬手究竟是喊他们起身还是喊侍女来服侍的?
施茹是好久未回过娘家了。父母皆已仙逝多年,而这扈都施府一向只有当代主家居住。自兄长辞去当家一职把担子全数扔给他的独子施玉后,亦跑出去云游四方,此时施府也就剩施玉一人了。
这侄子她是欢喜得很。长得好看,嘴又讨人喜欢,就主要就是很合她缘,两人相聚最爱天南地北地说着不同的风土人情。今日她来也没通知他,只是她刚从天山那边下来,想与他分享分享便过来了。谁知一进府就见施玉站在大院里。
“小玉儿。”她亲昵地喊了声。
一旁的施玉没料到她竟然来了,听到他姑姑唤着他平日最恶寒的昵称也没反驳,惊道,“姑姑!”
施茹笑了笑,“哎呀,我说怎么好像一阵子不见,你又拔个儿了!”
施玉没好气地翻了白眼,“姑姑,你上次过来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五年前,他还是弱冠少年呢。
“嘿……你这小子,是怪姑姑冷落你了?”施茹嗤笑道,完全没有适才的冰山美人样,更多了些活泼生气。“对了……你怎么好端端没事地跑来这大院里站着,是有什么东西好看吗?”她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想是要发现这大院子有什么值得自己那高傲自认优雅脱俗的侄子观赏的。她适才心里雀跃兴奋,也没留意这施府有什么新奇的。
施玉见她那模样,心里早笑翻了。他这姑姑都三十好几了,还跟个大傻姑娘似的。他挽着她步入屋内,轻轻笑道,“没什么好看的,也就一群狗腿子。”
此时躲在屋内的柳怀川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到底能出去了没?她……她……她想上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