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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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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个记忆力好的人,可对于渊,我总能想起很多小细节,他皱起的眉头,某一个微笑,或者那天夜里轻轻的叹息。
十一
趴在枕头上,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
早上被晃醒,已经八点多。最后的这门次物理考试是十点开始,闪躲过渊的视线,抹一把脸,背上包觅食去。
我没和渊说话,是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欲望。
渊也没有和我说话。
我想他一定记得前一天晚上的吻。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第一次喝醉酒,很特别的感觉,并不迷糊,反而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所有感觉都被放大,而正是这种放大让人失去了好好控制自己的能力。醉酒的好处是让人敢做自己清醒时做不出来的事情,而大多数人醉酒的时候,记忆还是会有的。
渊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于是他默认了我的不理不睬。
考试还算进行的顺利,对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来说,只要不把我抓住就算是好事了,我提前交了卷子。
考完试立刻打包回家,打电话给丁尧让她替我打理还没能完成的事情,整理留校名单,联系导员,学期总结。
“你回家了?你家不是本市的么?”
“我……我家里有点事,要回老家。拜托~”
“哦,没事,你忙吧,处理好了我给你发短信。”
一边和小尧讲电话,我拦下出租车,钻进去。
“XX区,XX栋。”
车开了,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转头望向窗外。
渊站在宿舍门口,仍是格子的短袖衬衫,单肩挎着书包,右手提着两盒盒饭。
路不好,车子没有很快提速,而是一点一点快起来,于是我坐在车里,从他面前慢慢地过去,我们之间隔着脏兮兮的车窗,夏日午后炎热的空气和墨绿色的栅栏。
那一点点的时间足够我看清他,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而他的眼睛藏在眼镜后面,我看不清楚。
像是逃跑,但除了逃跑,我不知道作何选择。
我不讨厌渊,甚至觉得他是最特别的男生——对我来说。但也仅限于此了,我不喜欢看见他孤独,是因为我讨厌孤独。我不讨厌被他拥抱是因为他的怀抱温暖而让人依恋。我不讨厌他的亲吻是因为....我想着他……是因为……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
几乎什么都没想明白,就到家了,平日里总觉得漫长的回家路显得格外短。天阴了起来,闷热潮湿,要下雨了。
云压得很低,远远滚来雷声。
记得渊是很害怕打雷的。春季雷雨来的时候,他总插上耳机躺在床上,旁边放着银色的cd机,闭着眼睛。
我在一边胡天海地地瞎侃,偶然间回头,看到他微微皱着眉头,每次雷声响起都会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坐到他床上,贴着他的腿,他瞬间的绷紧全身,睁开眼,我就嘿嘿一笑。
后来我们在一起最开心的那段日子里,遇到雷雨他就会把凳子搬到我旁边,把我的手堵在他耳朵上。他说这样子听不到雷声,只能听到我血液流动的声音,让人很安心。
回到家,妈说我脸色不好,以为我生病了。推说考试考蔫了,心疼儿子的老妈赶快说晚上做好吃得。
把冷气开大,我倒在床上,重新思考我和渊到底怎么了。没有结论,我没有做错,渊也没有做错什么,没做任何让我误会的事情,没说过任何逾越的话。并且,我从未把他当成女人,他更不可能把我当女人。
抬眼,雨落下来,巨大的水珠砸在玻璃上,啪地形成个水印子,再滑下。先是慢慢的,逐渐密集了起来,伴着哄哄的雷声,深色的云团里隐隐闪着光,像在乌云上滚了金边。
忽然想起了维特,想起了高中时嘲笑那些写日记的小女孩讨论的那个少年。
不禁自嘲,原来不是没烦恼,而是还没有到时候。
也许我也该写日记,可能就不会这样憋闷。
但不知道该写什么,某一深夜对一个兄弟的悸动么?
这样想着,身体开始热起来,手颤抖地探下去又不甘心地收回来,一会竟憋了一头汗,闭上眼睛,听着挂钟咔哒咔哒的响声,默默念“道可道,非常道……”
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爸爸总会罚抄道德经,这也是我唯一能背下来的东西,小时候恨之入骨,到现在依然不能好好的理解,只是那种频率非常适合驱除杂念。并且,回忆一个小时候背的长篇无情节文章应该会占用大脑的很多内存。
妈妈大嗓门喊着“儿子吃饭啦!!”的时候,我刚好背到第四十二章“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迷迷糊糊起身,雨还在下,天格外的黑,窗外点点灯火。
我挠挠头,“难道说万物都是背着女人抱着男人么?”[注:某第一次读的时候真的是这么想的囧死。。。]
晚饭依然是满桌子我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清炖鲤鱼。
无精打采地应付过老爸老妈的盘问,借口复习累了早早回到房间躺下。
翻腾了好久,忽然冒出个念头,也许我该找个女朋友。
不能太漂亮,聪明却不骄傲,细心体贴,会适时地撒撒娇。
也许丁尧不错。
明天给她打电话吧。这样想着,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个假期,我每天都会给丁尧打电话。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开学之前把她追到手。
我们之间的话题很多,从文学料到历史,从天文聊到地理,也许是开始的基础打得比较好,也许是丁尧本来就对我有意思,我和她进展得很顺利。
开学的时候我去火车站接她,她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亲了她的额头。
那天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之前带她去了我们宿舍,除了渊大家都在,老猫阴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出手很快吗,我们这么厉害的女负都被你搞定了!”大李子和小军怪叫着要吃喜糖。皮皮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仙仙儿地笑着。
小尧只是微微笑着,不时和大家搭话,答应一定让我带糖回来,说不骄傲是假的,得一个这样的女人,谁都会满足吧。
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口撞到了渊。
他刚洗完头,赤裸着上身。没有戴眼镜,眼睛格外迷蒙,歪着头看了我和小尧半天。小军大喊:“斯文哥,我们轩子嫁出去啦!!”
他眯起眼睛,然后笑了,“真好啊,记得给大家买喜糖。”
之后从我身边走过,轻轻甩着头,水珠滴在我的脖子和露出的手臂上,清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