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镜罗儿

6、远离

　　早上醒来，渊已经把早餐端进来，笑着招呼我吃东西，我忽地想起晚上醒来的事，又觉得不是很真实，没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抬手碰了碰我的额头，“看起来壮得像小牛一样，这么容易生病！”
　　我白了他一眼：“你才牛！”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后来很多次回想起当时，渊也是紧张的吧，但还是那样做了。就像大学里刚刚开始谈恋爱的男孩女孩，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拥抱，或者用蹩脚的理由出去开房间，那时的心情也许不完全是喜欢，也有因为刺激和新奇而产生的激动在里面。但无论怎样，那一夜的奇怪情绪我一直忘不了，那种紧张也是在没有过的，即便是很多年以后我们有了无数次亲密接触的时候。

　　下午上车前，去丁尧家告别，丁妈妈给我俩塞了两个苹果，我已经好了大半，却也没什么精神，只在车上打盹。渊把苹果塞给我吃，我不想要，他轻声说“我小的时候生病，妈妈总会给我买苹果，酸酸甜甜的，她经常说一个苹果就相当于一支青霉素，吃了苹果就不用打针了。”看着他浅浅的笑容，我接过苹果细细的吃了，真的，酸酸甜甜的，到了胃里非常舒服，人也觉得分外精神。
　　四个小时的路程，我大半是靠在渊的肩膀上的，迷迷糊糊睡了一段，又清醒一段，苹果在胃里渐渐发酵，竟也是暖暖的。

　　下车，打车回到宿舍，只有老猫回来了，他狂喊着要打球，我已经没力气了，动都不想动。
　　老猫拿了我方在桌上的苹果冲了出去，我的青霉素啊，喊了半天他装作没听见，一溜儿的跑了。
　　我正在郁闷，关上的门又打开。
　　本以为他要把苹果还给我，结果却是一口咬在苹果上，含混不清的说：“洗了吧，苹果？”。
　　我愤怒，“没洗，全是农药~吃死你小样的！”

　　晚饭时，渊在门口大妈那里买了盒饭，硬是把我挖起来吃了半盒。

　　说起门口大妈的盒饭，那是我们学校的另一个传奇，大妈在这儿卖盒饭卖了十年，无数次被巡逻的警车抓到，大妈就把没卖完的盒饭扔进半地下宿舍得窗台里。住在底楼的哥们经常拉着我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冬天还好，夏天的时候，那被遗忘的盒饭不仅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更吸引了各式闻味而来的虫子。

　　这是题外话，但大妈的盒饭着实在大学生活中为我们减少了很多的麻烦，比如那一天。
　　他看着我懒洋洋的又躺下，便笑笑坐下看书了。我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自觉挑起来的嘴角，莫名的觉得高兴，迷迷糊糊的想，真好看，真的，比他皱着眉头的时候好看多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开始去上自习，准确地说是去丁尧上自习的自习室自习。一半是因为马上要到期末考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我应该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什么都好，不出手还等什么呢？

　　我与丁尧之间，原本是一种近乎于缘分的感觉在里面，我们的关系总是在理所应当的时候，进展到理所应当的阶段。
　　但可能正是这种理所应当，反而让我没有更强烈的感觉吧，好是好的，但淡而无味。
　　所以，当一种强烈的近乎毁灭，无望的几乎绝望的感情出现的时候，我很容易就忘记了这种理所应当。忘记了，这种理所应当，可能才是最直接，最简单，也最真挚的感情，就象呼吸，思考，这种自然到我们不会去注意的东西，却是真实存在必不可少的。

　　其实，她可能真的是我命中的女孩。当然，这是后来我终于想明白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机会告诉小尧了。

　　继续说上自习的事情。
　　学校的自习楼在我们宿舍对面，六层，一半是大教室一半是小教室。楼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期末的时候座位特别紧张。正常情况下都是一个人占了一个长条的书桌，要是遇到了熟识的人，分享一张桌子也并不拥挤。
　　经过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丁尧喜欢五楼的小自习室，温暖且安静。
　　自习室的门上都有透视的小窗子，是那一年新装的，从前没有得时候，经常有人冒冒失失的打开正在上课的教室的门闯进去，再在大眼瞪小眼的老师和同学们呆滞的脸，注视下面红耳赤的退出来。

　　现在这个造福大众的小窗口变成了我的作案工具。开始是趴在门口确定丁尧在哪个屋子以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装作刚发现丁尧似的跑过去坐下聊两句，再说一句“真巧又碰到你！啊，这么多人，我都没有占到座位，不如和你挤一挤吧”。

　　长此以往，便演变到了后来她开始发短信告诉我她在哪个教室。
　　和她在一起挺开心的，她很细心，却不似多数细心女人敏感异常，爱好非常广泛，侃起奇幻和游戏来也是豪情万丈神采飞扬。

　　和渊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地拉远了，回想起来，那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食堂的那个角落里，我和小尧吃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他就会淡淡的一笑，礼貌而疏远。
　　上课的时候也一样，他喜欢坐在教室的左侧，那样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写着，远远的看过去，都可以想象那本子上写下多么潇洒的字。

　　那些时候，我就会忽然想起那个已经几乎忘了的人，于是我就会在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叫上肖渊，尽管他很多时候并不愿意，我还是会拉着他一起出去玩，唱歌或者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