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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肆章 ...

  •   面对伊莱不适时的沉默,闻楼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她承认了!呵呵,她承认了!”她着,忍耐着什么的某根神经似是崩裂了一般,她的笑声忽然转变成难以承受的呻吟,死死压着自己的下腹部。

      任方舟心知不好,推着轮椅快步走向门口,同时对沈姨和闻楼聿吼着:“我先去医院,你们拿着东西快点过来!”

      一直呆呆站在旁边的沈姨赶忙向内室走去,而闻楼聿却突然重重抓住伊莱的肩膀,剧烈地抖着。死死跟着闻楼琴的伊莱的视线才转至闻楼聿的脸上,但却仿佛不是一个世界投来的视线。

      “那是真的吗?”

      他终于还是问出口。

      伊莱只是看着闻楼聿布满血丝显得很是狰狞的双眼。一样的黛色。原来他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告诉我是不是真的?!”闻楼聿用力地摇晃着伊莱单薄的身体,逼问着道。

      很是机械地,伊莱点了点头。“是真的。”

      她终于说出的话,很是干巴巴。是真的,闻楼琴说的都是真的。人是她杀的,也是她将闻楼琴扔在那里没有管她。一切都是真的。

      瞬间,闻楼聿觉得耳朵突然感觉不到声音。原本一直很少会想起的自己父亲的形象却突然如泉水一般涌入。在那次事故之前,自己还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虽然父母分居,姐姐那时是和父母在美国定居,但每个月,他们都会回来一次。而那时候,母亲已经原谅了父亲以前过分的作为,两人已在考虑复婚,一切却急急被画上了终止符。

      接到自己的父亲和姐姐遇到了事故,他急急赶向美国。因为并没有说明,他在飞机无数次地虔诚祈祷着,希望两人没事。但是,在医院他见到的只有失去了双腿、如同失了灵魂的破碎人偶一般的姐姐。

      FBI不时出入病房。面对他们对姐姐的层层逼问,他只能够在一旁握着姐姐的手,承受着姐姐的痛苦。他试图阻止过,但却因为妨碍调查的名义被强行赶出病房。他能够做的只是陪在姐姐的身边,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能力做到。

      最终,他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面对FBI的提问,闻楼琴一律说她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在纠缠了一个礼拜,连医生都再三抗议后,FBI终于作罢。而后那件事似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闻楼聿就算是私下里怎么问姐姐,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知道的,只是一场大火。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两人也再此丧命,而自己的姐姐因为被掉下的石块压住了脚,发现时,为保命,只能够自大腿根部截肢。

      而自己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精神失常。在一次无人注意的时候,她独自离开家,却在马路上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自己的家,就这样毁了。

      而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那场事故。那场他以为是事故的事故。

      而这个起因,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在他能够反应过来正常思考之前,他发现,自己颤抖着的手已经高高扬起,而后狠狠打了下去。手一阵发麻,而后是刺刺的疼痛。这是他第一次扇人耳光,更是第一次如此用力地打一个女人。

      伊莱趔趄一下,向旁跨了一步稳住自己的身体,刘海散下,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见她在想什么。

      时间似是就这样停滞了一般。

      她低着头,脸侧向一边,脸上可以明显看出已经红肿,隐隐地还有手的形状。她突然抬起脸,看向闻楼聿。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闻楼聿熟识的她,卸下了层层的武装,让自己面对着他。明亮的大眼似是在哀求,又似是在祈祷。“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解释?”她迟疑着抬起手,向闻楼聿探去。

      啪!

      响亮的一声。闻楼聿重重拍开伊莱的手。“你走吧,我不要再看到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还有我的家人旁边。”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语气竟然会如此平静。他已经无法承受那双眼,只能够迫使自己抹杀掉她的一切。

      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过。

      一遍遍地,他在心中不断地强调着。

      侧开视线的他没有看见,伊莱一瞬间微微皱起的脸,似是在承受着什么,拼命地忍耐着什么。

      他只是听见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而后是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伊莱不知道为何,为何在她最受伤的时候,都是穿着细跟高跟鞋。细细的鞋带勒着脚,很是不舒服。前脚掌被磨得很疼。

      去年也有过在大太阳底下,穿着这样不合脚的鞋子走在大马路上的经历。

      只是这一次,她是被生生扯开被撕扯得遍体鳞伤。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脚怎么样了。她想哭,想要嚎啕大哭,但是眼睛却干涩得疼,分泌不出丝毫的液体。她已经不会像去年那时候没有目的地随意晃了,她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现在能去的,只有自己那小小的公寓中,如同受伤的狼一般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但是她很清楚,她根本不是狼。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只能承受,用自己的一切去努力承受。曾经深深烙下的伤口在再次被生生扯开后,流出来的不单单是鲜血,还有脓水。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自己,只能够祈祷时间能够或多或少带走些许。

      虽然开车并不觉得远,但是要走回去却是要花好几倍的时间。七月的正午之阳的威力已足够猛烈,晒在太阳下的肌肤火辣辣地疼,但是她的身体却丝毫不觉得暖,而是不断地大冷,从指间冷到心间。

      终走到自己所住的公寓楼下。她有些失神地怔怔看着电梯上数字的跳变。等到电梯到了一楼数字却还在上跳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并没有按下向上的按钮。

      终于走到自己的公寓门口,拿出钥匙,却见到钥匙扣上的那两只闻楼聿在他们交往之初交给她的两只钥匙。明晃晃的钥匙刺着她的眼,让她一下闭上了眼,却惊觉液体却是止不住地自眼角流下。

      手指迟疑地抚上脸颊,一片濡湿,却是透着温暖。

      她终还是哭出来了。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似是泄闸被解放一般,她跌坐在自家门口嚎啕大哭。整个楼层只有她这间有人住,她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她只是想要释放,想要狠狠释放。

      这就是结束?

      她承认她也设想过各种她和他之间可能的结局。他可能会有新的女人,可能会因为各方压力迫使他和自己分手,但是她却是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会想到,自己和他竟然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为什么她最黑暗的时候,却是和他有着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是上帝对她开的玩笑吗?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丝毫都不想要记得,想要将它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抹杀掉,为什么现在却要这样毫无征兆地跳出,占据自己的生活,毁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她全身都哭得抽搐了起来,只是靠在自家的门口,大声痛哭着。渐渐、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哭泣却完全没有止住。她哭到脱力,但是还是完全不想要停止。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她已经不知道了。整个脑子都已扭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哪些是她记忆中的、哪些是她现在看着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驱动着她动着的,只有哭泣这个释放自己的本能而已。

      一个激灵,伊莱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微微侧过头,便觉得全身酸痛。头很疼,如同要裂开一般得疼。眼皮很重,不用照镜子都能够知道,她现在的眼睛一定肿得很厉害。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可能是哭得太累了,她就那样维持着跌坐在地靠着门的姿势睡过去了。外面天都已经完全黑下了,她只能判断出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从包中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没有一条新短信,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调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手指停留在通话键上,最终却跃至红色的键上,重重按下。一切重归于初始界面。

      事到如今,她就算打电话给他又有什么意义?过去那么多个钟头,若是他想要联系自己的话早就联系了。打过去,应该也只是什么“您拨打的号码正忙,请稍后再拨”之类的话。将联系人放到黑名单这样的做法,她自己就曾经做过。

      把手机扔进包里,她扶着门想要站起,却发现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在泛着凉意的地板上,两腿早已麻木,没有什么实感。慢慢地,她才能够靠着门的支撑站了起来。可能是坐太久的缘故,刚站起来,顿觉眼前一片黑。明明之前还记得楼道里的灯就算没开,也有外面透进的光,但是现在却突然一片黑。当眼前出现炫彩泛绿的斑斑点点后她知道了,应该是血压偏低了。

      将头靠在门上,铁制的门特有的金属凉意覆在额上,让脑袋稍稍清楚了些许。当晕眩减轻了一些后,胃却开始抽痛。从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吃过,也难怪会难受。拿出钥匙开了门,她走进了现在唯一能够容忍自己存在的地方。

      没有开灯,她摸索着到了浴室。

      她不敢开灯,开了灯会看到太多她现在无法承受看见的。便是在厕所中,她也只是摸着黑,用水龙头放出的水抹了把脸。夏天的水,放出来必先是暖的,但很快这份暖意很快就被手上感受到的冰冷取代。不能够说那份暖意是假的不存在的,但是过于短暂,便是真实存在过也立刻消失。可能还是海市蜃楼更好,虽然只是虚无,却是确确实实在眼前看见的。

      就如同她和闻楼聿一样,她知道他们有过曾经,但是之后却没有了。这个断裂地过于残酷,使得她宁愿一切都只是幻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爱过,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样子了。

      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伊莱一下觉得很是恶心,喉口翻起一股苦涩酸意。她张开嘴,“哇”地趴在池子上。但因为长久都没有进食,不论她怎样胃部如何翻搅,除了一开始还是吐出了些许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的糊状物后,只是吐出一些酸水。恶心的酸臭味刺激着她的嗅觉,让她更为恶心。但却是再也吐不出来什么。

      冰冷的水冲走了水池中的污物,却无法带走那股恶心的气味。她单凭着摸索,她抓起自己的牙刷,用力挤了牙膏,开始清理自己的口腔。虽然牙膏的气味也让她很是不舒服,但是总比那股酸臭味要强上许多。

      跌跌撞撞摸回卧室,她一下倒在床上,抓着薄薄的空调被将自己裹起,什么都不想要思考。但是,她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脑中的跳跃。拼命地想要靠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但是当紧绷的神经有些微的放松,就会想起今天、以及以前的种种。

      知道自己是无法逃脱,她索性便放任自己的思绪。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再向原来那样刻意忽视掉这一切了。不论是什么都是发生过的,都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她的身体、她的脑中,这些记忆都不会迷失。那深烙于身心的印记,是桎梏了她这一辈子的枷锁。原本以为,远离了那个国度,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但是不可能。

      五年了,对于一个人的整个一生而言并不长,但是却占了她已经经历过的四分之一。这四分之一的人生好不容易冲淡了那许多,现在却硬生生扒开她最不想要触及的经历,就算鲜血淋淋流脓四溢,也要毫不客气地再去伤口上搅上一搅。

      心情异常地沉重着,她想要哭,想要发泄,眼睛却干涩得很,即便大睁着忍着不去眨眼睛,却只是觉得眼角很疼。目眦尽裂——虽然情况完全不一样,但是她的脑海中却忽的浮出了这么一个词。

      眼睛很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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