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记》伞的寂寞

14、第 14 章

　　“小段，光位图都画了吧？交给我。”
　　“小辉，把小样打印好给我。”
　　我把自己收拾得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然后照了照镜子。
　　“哟，老板，您是要去哪？”小辉一边切照片一边调侃道。
　　“见客户啊。”我白他一眼，拿着小样走了。刚一出门，就看到艾希的辉腾停在路边。男人坐在里面看着一份文件，手臂撑在打开的车窗上，侧脸很坚毅。
　　我记得喻禅说过，艾希这个人属于白手起家，经营一个不大不小的服装公司，钱赚了不少，不过也很辛苦，他似乎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平时话不多，但是出口的都是实料，听他一席话，总能受益匪浅。
　　“哟，艾总专程来接我，真是受宠若惊。”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我这不是急着产品广告的事儿么。”他放下文件，启动车子。
　　“我们现在去哪？”
　　“去吃饭。”
　　“又吃饭，哎，真是没创意。”我忍不住感叹。这两天一老在外面吃。吃得整个人都油不拉几的特不舒服。
　　“那要不，咱们直接旅店详谈？”他笑眯眯地问。然后腾出一只手从那个高档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眼皮直跳。
　　很好，杰士邦，还带螺纹的。
　　“还是吃饭吧……吃饭吧。”我无力ING
　　日式餐厅，善哉，终于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了。在等菜时间，我将小样拿给艾希看，带着几分得意。
　　他翻着照片，有些惊讶：“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这些是我用数码单反拍的。看你需要把广告打成什么地步了。如果只是用来发在平面杂志上，那碟我已经刻好了你可以直接拿去用了。至于要是想做海报或者巨型广告牌的话，我会用更专业的机器来拍摄，当然，费用就比较昂贵了。”
　　“已经很昂贵了好不好。”他笑。
　　“这个，你不能拿咱们这种作品跟不入流的东西比。差距你也是看得出来的。”我抽出一本时尚杂志，比对着广告的差异。
　　“一个商品要想做得高档，让消费者认为值得花到那个价钱，首先商品外形要高档，然后广告要高档，不然的话，价位根本提不起来。”我翻开一页。
　　“你看，国外的一些知名品牌是怎样投入巨资来做广告的，而我收的只是一部分设计费用和拍摄成本的费用而已，根本就算是吐血大清仓，跳楼甩卖价了。咱看你是朋友的朋友才这么就意思的，性价比如此之高，你还好意思抱怨？”
　　我拿出专业的知识，生动的比喻，以及直观的图文对比，数据对比摊在他面前。然后优雅从容地将樱花卷塞进嘴里。
　　“呃……”艾希被我这一套行云流水势不可挡的阵势搞得猝不及防，看我喝了一口大麦茶准备继续说，连忙苦笑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付钱。”
　　吾甚满意，用孺子可教也的目光对他投以赞许，然后又高雅地消灭了一个鳗鱼卷。
　　偶尔吃点这种清淡低脂风味十足的东西也不错了。下次带小孩来吃。
　　“不过你这一组照片我非常满意，好好搞，有钱途。”他拍拍我。
　　“这是光碟。记得把钱打我卡上。”我头也不抬递出光盘，然后忙着跟一块鳕鱼奋斗。
　　“不过如果拍这样的巨幅广告通过审核会不会有困难？”他问我。
　　“那就要看您的本事了。据我所知，这尺度应该刚刚好，又没露点，没什么问题的。”谈到专业，我放过了那块口粮，直起身板儿来跟他解释。
　　“而且，差的照片，越放大越显其差，普通的照片，越放大越显其普通。好的照片，越放大越显其好。你不用担心这个广告牌推出去以后带来的效益，一定不可限量。海报的印刷制作也可以交给我们工作室。你也看过小样了，包你满意。”
　　“这个我相信。那您给开个价吧，齐老板。”艾希双手撑着桌子，笑咪咪地说。
　　我约摸估算了一下价位，然后给了他一个数字。说完我就低头作专心吃鱼状，其实吧这个价位有一点高，但是对比起精良的制作而言，并不过。估计刚好卡在艾希的心理线上。
　　但其实不是不能往下压的，这么剥削朋友的朋友，而且还是一明显对我图谋不轨的朋友，我这有点趁人之危的意味。
　　哎哎，无商不奸啊无商不奸，我一面心虚一面暗爽。
　　“行，改天咱们把合同签了。”艾希很爽快地同意了，继而若有所思地对我说：“小齐啊，我发现你真适合搞这一行，这辩才这逻辑，简直是天生的辩论家啊。”
　　我沉思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真诚地看着他：“我有个老师曾经告诉过我，搞商业摄影，第一要素是要会造假，第二要素是要会忽悠。造假可以把商品拍得比实物更漂亮，忽悠能让商家相信我的作品就是最好的，别人的都是垃圾。因为那位老师开着香车载着美女的画面深入我心，所以我一直把他的话奉若人生格言。”
　　他被我的坦诚给逗乐了，然后有所指地说：“昨天，我好像看到你开着香车载着美男啊，混得也不错嘛。”
　　“你别是给我身上安了监视器吧……”我冷汗。
　　“你以为我是FBI啊，有那个本事，就是昨天刚巧路过那边，不小心看到了而已。”他对我的想象力翻了个白眼。
　　“哎！只可惜，香车是喻禅少爷的，而美男，请他的模特费我还没付呢……人生最郁闷的是什么，天天数着钱，却都不是自己的。我觉得我就很郁闷。”我装模作样地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的总给我一种万分投缘的感觉，我喜欢聪明的男人，喜欢自信的男人，跟这种人在一起会比较放得开，有一种让人兴奋的较量感，于是骨子里那种特贫特能说的劲儿全都展现了出来。
　　“公事谈完了，咱们来谈点私事吧。”他喝着小酒，漫不经心地说。
　　“私事？啥私事？”我决定装傻。
　　“就是，我把杜蕾斯换成杰士邦的私事儿呗。”艾希盯着我的眼睛。
　　我把生鱼片重重摁进芥末里。妈、逼的，没事跟陌生男人乱调什么情，这下子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吧齐兆贤！
　　“这个，艾总，你战斗力不错，这么快那一盒杜蕾斯都用完了。”转移话题！拼命转移话题。
　　“这不是没人陪我用么，我只有赏给属下的小夫妻了。”他见招拆招。
　　“像艾总这样的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多金有魅力，想要多少人陪也就是招招手的事儿。”我继续迂回。
　　他叹口气，夹起一块虾，特无奈地看着我：“小齐，你知道我在追求你，能别这么不解风情么？”
　　我无语，狠狠地将生鱼片塞进嘴里，那浓郁的芥末味让我瞬间眼前一黑，有一种生离死别的快感。
　　然后，我也叹口气，也特无奈地看着他：“我的原则是，现在咱俩是商业合作关系。我现在解你风情接受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卖的。”
　　艾希被我这话堵得半天没顺过来气，直到我忍不住主动招服务员买单。
　　“今天事儿谈成了，艾总给我钱赚，应该我请客。”我笑着推开艾希掏钱的手。
　　“小齐，你真是……”他摇摇头：“都活成人精了。”
　　于是良心未泯的我，瞬间心里无比愧疚。
　　本来打算坐公交走，结果被艾希咬牙切齿地拉上了他的车，一路感受着他的低气压，我努力降低存在感，把自己缩成一个隐形人。
　　回家以后，忍不住把黎昕的照片传到博客里，随手设了一个惯用的密码。然后愉快地去洗澡。喻禅今天不在家，看他最近冲我喊肚子饿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私以为他肯定谈恋爱了。
　　把整个人洗得暖洋洋软绵绵的然后穿上衣服走出来，晃到电脑前，咦，有人在我相册留言。

　　你的一个男朋友？——梁薪。

　　我忍了又忍，还是很傻逼地对着电脑比着中指骂了一句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