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柳上

5、第 5 章

　　对于久居沙场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男人只眯了眯眼，向前快走了几步，挡在了前头。
　　三千营主突袭，多骑兵，故军事训练多是以骑射，马上交战为主。
　　校场中央乌泱泱围了一大圈群人，圈内是两名士兵，一名是鞑靼人，绰号“黑太岁”，皮肤黝黑，高九尺，身材雄壮，光着上身，露出来的胳膊状似铁钳，手中握着弯刀，杀气腾腾。
　　另一名则是个齐国士兵，身着盔甲，身量较之相比自是相差甚远，可气势不弱，二人对阵，一众士兵在旁呐喊助威。
　　“你猜谁赢？”
　　“我猜“黑太岁”，这次战场上黑太岁杀了十五个人呢。”
　　“唉～，不然不然，不能只看表面，赵百户自幼学武，这次斩杀敌兵十四个，说不定能一两拨千金呢。”
　　“那不一样，这次比武可是关乎晋升的，黑太岁想把总的位子也不是一两天了，不会轻易罢休的。”
　　“那我押“黑太岁”一贯钱。”
　　“我加注。”
　　“一帮卖国贼，老子押赵百户。”
　　说着众人便开始纷纷下注。
　　说罢只见那“黑太岁”猛夹马腹，大喝一声，朝对手奔去，那赵百户只平静的立在原地，待对手将杀过来时，偏身一躲，两人擦身而过间，旋身一个回马枪向那“黑太岁”刺去。
　　一众士兵捏了把汗，只见那“黑太岁”闪躲不及，身体向一侧倾斜下压，打挺起身后稳住身形，又回马杀去。
　　二人不相上下，几个回合下来，难分胜负。
　　坐营太监将萧川带至演武台，正要鸣锣收队，忽闻一欢呼雷动。
　　台下“黑太岁”正振臂高呼，赵百户力不及人被砍下马来，胜负已分，押注“黑太岁”的喜笑颜开。叫嚷着“拿钱！拿钱！”，有人欢喜有人愁，输了的懊悔万分，眼睁睁看着宝贝铜钱进了别人腰带。
　　男人将台下一切尽收眼底，这场比武已了然于胸。
　　镗镗镗——
　　坐营太监急躁的敲了敲锣，那些士兵懒懒散散的开始整队，待集合完毕，传了敕令。拜礼道：“话已带到，老奴先行告退了。”
　　萧川道：“有劳公公。”
　　男人瞧着队伍，站不成形，目无杀意，无气、无势、无神。这校场上兵不过数万，集结却要耗费一刻钟之久，真要到了战场上早没命了。
　　台下的士兵也打量着这个新来的“主子”，盘算着这次这个能撑几天。
　　男子翻身下台，走至军前，手举令牌道：
　　“今盐盗猖獗，独霸一方，我奉天子令，总三千营军务，特选善骑射之士八百，随我赴青州平叛，尔等谁愿前往？”
　　一时间，无一人应答。
　　三千营中分为两大派系，以“黑太岁”为首的鞑靼派，和以赵百户为首的中原派。
　　见此二人不动，那些小兵卒也不敢贸然出列，只敢偷瞄一眼这位新来的提督大人，见人面不改色，看不出喜怒，又立马收回去。
　　草原十八部与萧家常年交战，乃是死敌，鞑靼部多少勇士死于燕云铁蹄之下，那黑太岁一眼就认出了萧川，他刚赢一局，士气正盛，此刻浑身滚烫，为数不多的理智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脱口而出：
　　“不如大人给兄弟们露两手，让兄弟们也开开眼。”
　　他这一嗓子洪亮，惊得众人骇然侧首。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新官上任，都要经黑太岁“考验”一遭，之前的几个提督，要么是文官，要么是来混资历的世家子弟，遇到这种情况，是不会与其下场比试的，有的大发雷霆，将其打一顿板子，有的则告到狗太监哪里，降了职还要克扣粮饷。
　　且看这位新提督还未及冠，上任之初便被示威，定然面子上过不去，心生怨恨，正在大家猜这次会用那种惩罚方式，报仇解恨时。
　　却听男人说：“取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应战！原本疲懒的士兵瞬间来了精神，引颈以望。
　　“好！爽快。”黑太岁心生一计，道：“你们中原骑射没意思，射来射去都是些劳什子死物，不如今天换个玩法，按我们草原的规矩来，用人作靶，射活物，怎么样？”
　　男人没有片刻迟疑，语气平淡：“好啊，不过只比弓箭没意思，打个赌吧。”
　　此话正合黑太岁的意：“赌就赌，我要是赢了，你就得把之前狗太监欠我们兄弟的军奉给补上，要是输了，就管对方叫声爷，怎么样？”
　　场下顿时议论纷纷，这黑太岁胆子也太大了，可若是赢了，就能拿回自己被克扣的军奉，到时候就可以吃上顿饱肉，这新来的提督长的倒是俊，可在军队里，好看当不了饭吃，更挣不了钱花，一看就是个花架子，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大家生怕萧川反悔。
　　却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一言为定，若输了。我萧明安跪地磕仨响头，管你叫声爷，可我若赢了，你和你的兄弟们就要跟我走。”
　　“成交。”黑太岁心里有八成的把握，他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在马背上生，在马背上长，这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不信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黑太岁打了个口哨，就有一个鞑靼兵出来。
　　他冲着萧川道：“这是我的靶子，你的呢？”
　　以人作靶，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是送命的事儿，二人需得有过命的交情，要完全信任对方，相识相知者都要考虑三分，更不要说将性命交给一个不相识的人了。
　　没有人敢出列。
　　就在所有人以为不会有人出来时。
　　一道低微沙哑的唤声传来。
　　“小人愿为提督作靶。”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男人回首望去，只见身后立一小生，竟是刚才被传唤过来的校隶，手中还举着弓箭，身着素衣，身形清瘦，甚至还有几分干瘪，腰带系的那样紧，衣服套在他身上却还是松松垮垮的。
　　众人心道：“这么瘦的身板，若是射穿了，啧啧啧。”
　　黑太岁本想嘲讽两声，让这小子知难而退，没想到还真有人上赶着送死，他不再管这些，用部族语言叽里咕噜的说了两句后，鞑靼士兵就向远处跑去，五十步后举靶站定。
　　拉弓，搭弦，瞄准，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瞬间鞑靼士兵欢呼起来。
　　等欢呼过后，所有人都看向了那瘦弱校隶，他同样也向远处走去，手中却没有木靶。
　　三十步
　　四十步
　　五十步
　　所有人都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他还在向前走！
　　六十步
　　七十步
　　·
　　·
　　·
　　一百步了！
　　最后，他从宽松的袖中拿出了一个苹果放到头上，就顶着那样瘦弱的身躯笔直的站在那儿。
　　“这人疯了吧。”
　　“不要命了。”
　　“百步远，那么小一个苹果，怎么可能射中。”
　　黑太岁此时看萧川的眼神却变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