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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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着地……
这四个字在阮知微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她浑身冰冷，指尖泛着青白，方才在宫门口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侍卫冰冷的刀锋，皇帝厌恶的眼神，以及自己那一刻涌上心头的万念俱灰。
就算自己先让女儿先走，等皇帝反过神来，必定会下至满世界追杀珠珠，“不……我太傻了。”
“嫔妾……谢过长公主。”阮知微的声音细若游丝，膝盖一软，若非身后的大树支撑，几乎要当场瘫软在地。
长公主看着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那其中有痛惜，有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
她上前一步，几乎是逼视着阮知微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阮知微，你看着我。”
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心颤的压迫感。
阮知微被迫抬起头，撞进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她熟悉的关切，有她陌生的决绝，还有一种她从未读懂过的、深沉的悲伤。
“你爱了他一辈子，”长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阮知微耳边炸响，“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的究竟是谁？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皇帝，还是那个在灯会上为你挡下倒下的架子、在暗巷里为你击退恶霸的‘少年郎’？”
阮知微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在瞬间停滞。
她爱……的是谁？
是那个在她被其他嫔妃欺负时，偶然路过“解围”，却连正眼都不曾给她的皇帝陛下吗？还是那个会在她生辰时，偷偷将一支她多看了一眼的珠花插在她窗前的“少年郎”？
是那个在她失宠后，便再未踏足她宫门半步的帝王吗？还是那个会在她生病时，扮作太医，为她送来良药的“江湖游医”？
是那个在她父亲战死沙场后，只轻飘飘一句“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的冷血君王吗？还是那个在她独自垂泪时，默默陪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方干净帕子的“知心下人”？
答案，像一把利刃，残忍地剖开了她用半生编织的美梦。
她爱的，是那个给了她温暖、给了她希望、给了她这冰冷深宫里唯一一点光亮的影子。
直至让她强大了起来，谁也无法挑战她。
而那个影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以长公主的身份，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你……”阮知微嘴唇哆嗦着，泪水终于决堤，“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长公主苦笑一声，眼神悲凉，“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我“爱”你，怕你像世俗一样不能接受，现在我有权利了，阮知微，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看看这张脸！看看这双眼睛！”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
“灯会上的倒下的架子，是我为你挡的。暗巷里的恶霸，是我为你打跑的。你窗前的珠花，是我跑了半座城给你买的。你生病时的药，是我求了太医院院使三天三夜才求来的。你父亲的死讯，是我第一个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求那个男人，看着他用最冷酷的话伤你的心！”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只看到了他！你爱的，是你心里臆想出来的他，还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长公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阮知微头晕目眩，无地自容。
原来，那些她以为是命运垂怜的巧合，那些她珍藏在心底的甜蜜回忆，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给的。
她用尽半生去爱一个幻影，却将真正的恩人拒之千里，甚至，还曾为了那个幻影，在所人面前，炫耀过皇帝的“爱”。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为什么……”阮知微泣不成声，摇着头，“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长公主眼中的痛楚更深，“我怎么说？说我是当今长公主，说我看上了皇帝的妃子？说我要与我的皇兄抢女人？阮知微，这满朝文武，这天下苍生，容得下我这份心意吗？你，又容得下吗？”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冰冷：“罢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今日我救你，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珠珠。阮家只剩她一根独苗了，你若是死了，让她怎么办？”
提到白雁回，阮知微浑身一颤，混乱的思绪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
是啊，她还有珠珠。
那个在风雨中降生，被所有人视为不祥，却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女儿。
“我的女儿，我的珠珠……”她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很好。”长公主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许，“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也要聪明。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也知道怎么保护你。这一点，她不像你。”
“你在武功上，全天下未必打过你。”
“但在智谋上，你输了，你输得彻彻底底。”
“你什么意思？”阮知微猛地抬头。
“我的意思是，”长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阮知微，从今天起，你和珠珠，归我了。”
“如今天下得主该换人了，本公主能让他上去，本公主也能让他下来，先让珠珠嫁过去，两姓联姻捆绑住她，我们也需要她朝堂中的势力。”
“什么？”阮知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任女帝……”长公主不带一丝丝温度，冷硬的说道：“是珠珠的，谁也不能抢走。”
“那……你呢？”阮知微下意识地问。
长公主沉默了。她转过身，再次看向那随风摇曳的叶子，背影孤寂而萧索。
她没有回头，声音飘渺得像一阵风：“你不必管我。你只要记住，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皇帝的妃子，你只是阮知微，是白雁回的母亲。你只需要为你自己，为珠珠活着。”
“可是……”阮知微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公主打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