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的世界》董*猫

2、第二章

　　王盟
　　送走了阿姨，吃完饭，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预习起“功课”来。从包里拿出厚厚的资料，一页一页翻看。对于国际实事这块，是我的薄弱环节，和大多数女性一样，我并不对战争或是国际问题感兴趣。一个好的新闻主播，不止说话流利，收放自如，而且还得具备相应的知识与百折不挠的精神。有时临场突发状况，根本来不及准备新闻稿，也没有提示音，对于这样的情况每年发生率都有一定上升趋势，最常出现的便是国际新闻这部分了。动荡的局势，混乱的年代，北约轰炸南联盟时，最先由央视报导出来。那一年，国际上最热的就是北约与南盟约之间的战事。随后，中国驻南大使馆被炸，当时这条新闻正好是陶老师播报的，没有一点准备，没有事先通知与提示版，只有一张小纸条。
　　陶老师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深，临危不乱，镇定自如，有条不紊，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说出，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含含糊糊。大概，我就是那时爱上这份工作的吧。
　　台里现场直播央视的直击俄罗斯和平号空间站坠毁全过程，央视派出的是资深播报水均易。我们台一直视央视为竞争对手，这次也只有少数不多的几家地方台敢于现场直播。台里组织了一批俄罗斯问题专家日夜分析俄的□□势与和平号坠毁之间的必要联系。
　　由于是现场节目，对于主播的外语要求非常的高，台里初步决定让陶正然老师与一位俄语高级翻译共同主持。即时，演播大厅内还将邀请几位对俄问题专家与国家宇航局官员一起探讨和平号问题。
　　去年12月31日□□签署和平号离轨公告后，一系列冲突与矛盾显现呈白热化。
　　上班空闲时最常泡的就是资料馆，翻出前苏联的新闻研究，还有当地媒体对于和平号与政治挂勾的一些报到。
　　我在大学学的是英语，对于俄语一窍不通，只能查看现有的中文或英文资料。
　　为了这次直播节目，我准备了二个月，从和平号的诞生到前苏联的解体，俄罗斯的经济衰退与和平号本身的灾难事故。
　　和平号设计时预计寿命只有三到五年，想不到它居然超龄服役到了15年。
　　看了一大叠资料，眼睛有点酸，我拿起书桌上的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试着发一个“德~”音。舌头不够卷，只能发单音，与元音混合在一起时又发不出来了。或许喝水时试试发个小舌音也许能成功吧。
　　在我认真练习发俄语基本音时，爸爸敲开了我的房门。
　　“盟盟，太晚了，快睡吧。”
　　“爸，我不累，马上就好，您先睡吧。”我把镜子放回书桌上，把爸爸推进了我的房间。
　　“这个节目你又不上，别操这么多心了。”爸爸帮我把备战资料塞回包里，死活不肯拿出来。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就让我上了呢？爸，到是您，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比咱国家元首都忙。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我现在，必需，马上，送您回房间休息。”
　　“小滑头。”爸爸笑着对我说。
　　我把爸爸推回了他的房间，从轮椅上扶他到躺回床上。
　　“盟盟，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别老想着出风头，你又不打算做翻译，别老在喝水时往里头吐泡泡。知道的当你在练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女儿抽风呢。”爸爸躺床上也不忘显一显国家领导人的风范，长篇大论，涛涛不绝.......
　　“爸爸，晚安。”我亲了亲爸爸的脸逃回了自己的小屋。
　　躺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就在刚刚，我在人前表示了一场唇与齿之间的大战，我想，明天一定又会被传开吧。
　　管他的，无所谓。
　　也不是第一次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怕死不当共产党。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有份稳定的工作，守着自己的老父亲，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我，经历过太多风浪，生活给予我的不止是幸福甜蜜。伴随着我的出生，我的家庭就已经四分五裂。我努力，我用功，我表现良好，我出人头地，人的过去是种磨练而不是负担，只要自己不放弃，生活就会有希望。我坚信，我坚持，我快乐，就这么简单。

　　王悠扬
　　天刚亮，我骑着摩托车赶往台里。清晨的街道空空荡荡，我享受着风驰电掣，电闪雷鸣，喜欢，没有道理，让我以为，我是世界之王，呵呵。
　　停完车，上楼。打卡时，看见居然有人比我先到。
　　我用识别卡拉开设备室大门，从里面取出我的宝贝。
　　拆下镜头，我用棉签勾出里面的小灰，轻轻吹了口气。
　　宝贝的身体非常的纤巧，试擦时不能太用力。
　　“悠扬”
　　门被拉开，臭脸走了进来。
　　“嗯？”我问。
　　多年的老友，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你要的车阿辛有消息了，下午去不去看？”臭脸坐到了我对面问我。
　　“哦，什么车？几成新？”我转念一想，马上说“下午不去，有直播节目，上午得调试信号。”
　　“看我这记性。”臭脸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火烧屁股似的走了出去，刚出门又转了回来。
　　“悠扬，美女，美女！”他急着站门外冲我大叫。
　　费思这人还不错，就是比较急色，见着底下带洞的就能流一天口水，没夸张，这是事实。
　　我把机子放盒子里锁上拎在手里和费思同志一起走到办公室开早会。
　　费思挑了个位子坐在美女主播后面，主任上面讲，他在底下搞小动作。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有位伊人，在水一方，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君子好逑，君子好逑，嘿嘿。”
　　他在纸上写了些狗屁不通，牛头不对马嘴的肉麻东西后，带着傻笑轻轻念了出来并在我面晃了一晃，随后弯下身子，偷偷递给了坐前面的美女主播。
　　一个回头，一双眼睛落了进来，带着打量，带着警惕，什么也没说又转了回去。
　　没戏。
　　啥也甭说了，臭脸同志再一次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他的爱就像和平号一样，注定是要坠落于南太平洋中的。或许，他可以去那里同“和平号”交流交流坠落心情。
　　开完会后，进入紧张的调试阶段。卫星信号时强时弱，台长同志亲自出马指挥大局。
　　演播现场比平时多了二台机子，一共五台，二台电脑控制，三台人控。
　　我不同角度，多方位测试机子的性能与拍摄角度。
　　直播倒计时。
　　9:00 空间站轨道高度已降至距地表187公里
　　10:00:24 俄地面飞行控制中心向“和平”号发出第二次制动信号
　　10:47 “和平”号空间站的轨道高度已经降低到距地表152公里
　　11:54 “和平”号第二次飞临中国东北上空
　　12:20 “和平”号位于南太平洋上空。
　　13:07 “和平”号开始最后一次制动
　　13:27 “和平”号第三次制动结束位于辽宁省上空
　　13:30 “和平”号飞临日本上空
　　13:35 “和平”号与地面暂时失去联系
　　13:37 “和平”号与地面恢复联系
　　13:44:03 “和平”号进入稠密大气层
　　14:00 “和平”号第一批碎片坠入太平洋
　　14:01 “和平”号碎片完全坠入太平洋预定海域
　　北京时间14点0分12秒，和平号空间站圆满完成了15年辉煌使命，返回地球，穿越大气层，完全解体。
　　直播成功，中断卫星信号。画面定格在南太平洋上方，我的手指轻轻击打屏幕“再见，英雄”。

　　王盟
　　“再见，英雄。”
　　演播室，嘉宾与陶老师侃侃而谈。我站在外面，眼睛盯着定格的画面，手指抚上一片冰凉，那是玻璃。
　　海水里一定更凉吧。十五年，换来的却是这个结局，谁又能想到曾辉煌一时的英雄，尽落的尸沉大海。
　　转身离开，已经够了。
　　我来到走道内的自动贩卖机前，摸遍上下也没找到一个硬币。
　　“有零钱吗？”我问身后同样等待的人。
　　“哪个？”他指了指贩卖机内的饮料。
　　“矿泉水。”我说。
　　在我身后的是同组的摄像师，他塞了几枚硬币，取出矿泉水交给我。
　　“谢谢。”
　　拧开矿泉水我喝了口，走到办公室内，我的电脑显示器上贴满了留言条。上面记着相同的电话号码。
　　熟练的拨了组号码，不一会就接通了。
　　“唐玉？”
　　“嗯”
　　二句话不到就陷入了沉默中，无力的挫败感涌了上来，拉过电脑椅，一屁股坐下。
　　“晚上我来接你。”他说。
　　“好”
　　“对不起，昨天，不该冲你发火。”
　　“晚上说吧，我还要准备搞子。”
　　“嗯，再见。”
　　“再见。”
　　口渴，非常的渴，一口气喝光了手中的水。扔完空瓶，我又拨了组电话号码。
　　“阿辛，你什么时候来取车？钥匙在我手上，你赶紧吧。”
　　阿辛是我一个在交通台工作的朋友，他认识的人多，我准备把车卖了，拖他办这事儿也算比较放心。
　　流年不利，烦心事的一件接一件。
　　厕所里，我用凉水浇湿了面，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裂开嘴，我检查了自己的牙齿，深吸一口气，我开始说着饶口令。
　　“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十四是十四，.........周扒皮，皮扒周，周扒皮，皮扒周......”
　　脑袋清醒了不少，走出去又是精神抖擞，活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