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的世界》董*猫

12、第十二章

　　王悠扬
　　抢在本市别的新闻工作单位之前我们发出了这条新闻，DV拍的只有几分钟但应付早新闻应该可以了，接下来做的就是详细报导。
　　由于高度关系，我站在车顶只能隐约看见被消防车包围住的那辆大卡车，地面下一片血海，据判断应该是车底下还有人，武警出动上百人合力推抬起车，我猜想下面肯定有人，而且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不是油箱已在漏油的话应该是不会用这种土办法的，切割机小小的火花就能引起一场大爆炸，可惜还不够近。
　　“悠扬！播出去了！”
　　坐在车里的王盟打开收音机听着本频道同步的早新闻节目。
　　突然，画面里起了转变，在我来不及收起DV改换摄像机时车子被抬了起来从底下迅速抽出一个人来，除了脚是白色的，整个身体全是骠色的，看不清人模样。
　　“王盟！”我大声叫了一句提醒王盟有情况。
　　她从车里钻了出来，问我什么，我说伤者被救出了。
　　接下来她的动作令我意外也感到吃惊。
　　她像扛米袋一样扛起了摄像机，如赶赴鸭绿江的志愿军英雄般冲到了最前线。
　　“等等，回来！”
　　已经晚了，她像子弹上堂般冲出了老远外。
　　我忙跳下车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话筒也奔了过去。
　　当我靠近她时，她已经在外围拍摄了，我看了看机器状态，还好她记得打开开关。
　　不等我提醒她闪电般的冲进了包围圈的一个缺口内直朝卡车前驶去。
　　一些不明就理的警察见记者进入以为得到上级许可也就默认了，可能这一突发事件让他们把注意力更放在事件本身而忽略了我们。
　　“悠扬，快问啊！”她转过身，随转身她人也摇了一摇，我赶忙抓紧她，这机子重量可不轻。
　　如今我和王盟位置颠倒调换，她是摄像，我是主持。不过现在没空想些别的，我尽量保持冷静，我上前询问了一名看上去像是领导级人物的警察。
　　“我是中视记者，这次事件是怎么发生的？现在伤亡人数是多少？”
　　那位警察看了看我们挂在胸前的记者证又看了看摄像机后说“卡车上一共有二人，一名当场死亡，还有一名伤者刚刚被救出，现在正在全力抢救。”
　　“是什么导致此次事件？”
　　“初步判断这是一场事先有预谋的有策划的交通事故，根据交警对此地的摄像探头提供的画面，出事时这附近周围车流量不大，而司机却在半途行驶中突然180度大转弯逆向行驶，一头撞进了绿化带里。”
　　“可以提供给我们交警的录像资料吗？”
　　“抱歉，现在还不方便公开，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们。”
　　基本上，这些话和我刚才在电话里听的一样，只不过那些是不能公开的，而这个是可以正大光明公开的。
　　由于集装箱大卡车随时有爆炸的危险，这附近整个地区交通封锁，反方向主干道只出不进，那些排在后方的车辆在交警部门的指挥下从反方向主干道开倒回去。
　　我们被警察请出了出事地，当我手碰上王盟肩上的摄影机时她被牢牢抓住不肯给我，她急着拍那些调转车头的画面，直到我们的车被按喇叭她才将摄影机还给我。
　　“怎么办？还要拍下去吗？”她问我。
　　我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她。
　　我说，“不拍了。”
　　我扛着摄像机拖着话筒走在穿梭车辆中间，王盟跟在我身后。
　　她走路还是那样，没变，喜欢用鞋尖踢着小石子，我听着她走路的声音，很熟悉。
　　“王悠扬。”
　　“嗯？”
　　我转过身，没等我有反应，她已抢过我身上的摄像机又奔回了出事地。
　　“回来！”
　　这个固执的小女孩，还和年幼时一样，一旦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绝不改变。可是，现在不是我们坚持下去的时候，我拼着全身的力气去追她。
　　就在我快追上她时，她又做了件大胆的事，自己从黄横条下钻了进去。
　　“你给我回去！”我全身湿透了，像在游泳池里泡过一样。
　　“不可能！”
　　她的镜头一直在拍那些为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而勇敢站在死亡线上的警察和消防官兵身上，她没有动摇，屹立在那里，像座山一样，不动。
　　那个童年时代的小结巴，那个睁着眼睛和黑夜倔强的女孩，长大了。她像一朵早熟的长在旷野里的玫瑰，她从不依赖谁，一早就体会到生活的诡异和辛酸，就算是后悔也绝口不提，用她的脆弱的花蕊迎接旱季的雨水，滋润的花开烂漫又倔强反抗着绽放后的枯萎与支配，她是小结巴。
　　我抱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后拖。
　　“放开我！”
　　“跟我走！”
　　“不可能，这是大新闻。”她说。
　　她的话令我火冒三丈，我有点想掐死她，怎么有这么倔的人。
　　“你以为凭着这条报道你就能再坐回主播位置了吗？早就内定好了，这套你最懂了，不是吗？”
　　她张着眼睛，忘记了眨眼。
　　“.........不是的。”
　　她的力气很大甩开了我的手臂，又跑了进去，无论她跑进去几次都会被我拖出来。
　　“把摄像机给我。”既然劝不动她，我自己上，我是男人。
　　“躲开！”她还是没有动，依然站在那里。
　　最后一次，当我最后一次将她拉出时，发生了意外，汽车爆炸了。我的脑子里想到的只是小结巴，一股热浪将我们推了出来，滚到很远。
　　“小结巴？”
　　怀里的她像个婴孩，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