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十六章----历史难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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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隐约似有脚步声响传来。曾柔只怕是自己的幻觉。她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天未曾进食。只靠仅余的清水，支持着暂时不死而已。从无数次昏睡中醒来，周围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跟静寂。现在清水已经喝完，记得以前看过医学记载，说单靠喝水，可以存活一周，但超过三日不喝水的话，就必死无疑。只怕死期已经不远，听到的脚步声，应该是牛头马脸或者是鬼差的吧。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穿越呢？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撞开。一个人影手持火把快步抢入：“柔柔，你在这里吗？”……
曾柔被救已有两天有余，自救出来时至今，她仍未清醒过来。终日不见阳光使得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不见一丝血色。双唇因为缺水，一片干焦。她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抱在怀里尽是硌人的骨头。只是他不敢放开，怀里的人儿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他忘不了当日终于找到她时所看的：满屋的恶臭，她衣不遮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即使已有准备，但看到她的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淹没了他。他不敢相信在面前的就是寻找了快整整一年的人。若有若无的呼吸，似乎在下一刻就会不再继续。他恨不得把那些折磨她的人施与千倍、万倍的痛苦。
她的身体极度虚弱，所以把她带出来后，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寻了个附近的农家，把她安置起来。需要的物品、药物等，就请借住的农家夫妇代买。幸好这里离开大的城镇不远，常用的药物还能买到。
怀中的人儿轻微动了一下，叶言倾连忙检查是否自己不自觉地弄痛了她。意想不到的，却瞧见她不知道何时睁开的双眼。似乎因为看到他，嘴角扯了扯，可能是笑，但在她瘦得只剩下巴掌大的小脸上，加上深陷的眼窝，却是比哭还难看。只是本是极丑的容貌此时在他看来，只觉天下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此。
“柔……柔……”他轻轻呼唤，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象，一碰即碎。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如羽毛般轻盈，指尖下的温热，使他心中略定。曾柔的双眼睁得极大，一眨也不眨，感受到他的碰触，嘴角越往上挑，眼中逐渐湿润，她的唇张了又合，虽然极为轻微，但叶言倾却清晰地听到了：“小久……不是梦……真好……”。简单的一句话犹如一根针，在叶言倾的心尖突然挑了一下，他此刻，只想把她狠狠地抱在怀里，无论天崩地裂，直至死，再也不放开。
在小久的悉心照顾下，曾柔的情况逐渐好转。但百汇穴的金针却因为她的身体尚弱，所以暂时未能取出。从小久口中得知，当得知她带着赵伯瑜南下到大理寻找解蛊之法后，小久也随即动身南下。哪知刚好朝廷下旨令岳飞班师，虽然金兵经历一连串的失败，已经元气大伤，暂时不敢南侵，但历经战火的百姓，一听宋兵撤军，顿时惊慌不已，逃难的人不计其数。一路南行的小久因此受到阻延。等到他到达大理后，按照曾柔的最后一封信的指示，到达那个村庄时，村民告知，两人已经离去多时。从此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
小久寻遍各处，均未见曾柔踪影，焦急万分。刚好碰上北上寻找曾柔，又转而协同曾曦文南下的司徒长乐，三人再三商量后，均觉得曾柔此次失踪古怪非常，只是苦于毫无头绪，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法大海捞针。三人分头行事，明察暗访，竟于三月前发现赵伯瑜已返回临安，更进宫成为玮郡王的侍读。
三人找到机会，潜入宫中，赵伯瑜却称从来未曾去过大理，更未中过什么金蚕蛊，对自己乃是“珉”一事，更是斥口否认。三人见此，只能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却未曾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偶有一日，曾曦文收到一封信，声称曾氏夫妇身处险境，并告知曾柔被人囚禁一秘密之处，但究竟何处，却不得而知。至于写信的人是谁，更无从知晓。曾曦文见此事关系到父母的安危，即使不知是真是假，也不能掉以轻心。随即返回广州，先安顿好父母再议。司徒长乐与小久两人也分头寻找曾柔。
听至此处，曾柔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那个自己倾心相许的男子，竟然否认了一切。如此的明显，如此的决绝。难道一路以来的轻怜蜜爱、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可是自己身陷绝境，被囚三百多日，却不是假；自己曾以身试蛊、受尽折磨也不是假。这一切，如今看来确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荒唐。
小久见她的下唇已被她咬得鲜血淋漓。心知她对赵伯瑜的感情已深，心中又恨又痛。哼声道：“为这种人心痛，值得么？”
曾柔不敢抬眼望他，怕看到他眼中的责备，更怕看到心痛。她此刻已经承受不起再多，无论是付出还是接受，更无力去深究。
她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中，过了良久，才问道：“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小久靠近她身后，把她拥在怀内，“曦文南下后，我与司徒长乐商议后，他决定再回大理附近寻找你。因为司徒认为，对方将你带离大理时，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他就回大理寻你。但我却认为在赵伯瑜身上寻找更为容易，于是就继续留在临安。”
曾柔浑身一僵,她此时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怕更多的真相，会把她的心弄得更千疮百孔。她只能把头埋得更深。小久感觉的她的变化，只是把她拥得更紧。
小久并无发现赵伯瑜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却无意中撞破柳靖斐夜半外出与一人接触。当时鬼使神差跟踪那人，追踪此人多日后，却发现此人虽身手平平，但其背后的组织却甚为神秘庞大，人数众多，且此组织接触的官员甚多，朝中各级官员都有接触。
某日，小久寻得时机，把其中一人弄昏后带走。一番用刑后，从他口中得知确有一人被此组织囚禁在城郊，但具体地点这人却无从得知，甚至此人是男是女就不得而知。只知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前往察看。被小久带走这人，只是小喽罗，根本不知什么，连自己为谁卖命，也不知晓。
既已得知人被囚禁在城郊，那范围就缩小了许多。小久易容成相士，小贩等，在城郊附近到处打探。随着范围进一步缩小，只要暗中等待喽罗口中那个前去察看之人出现带路即可。只是此人警觉非常，似是对小久的监视有所发现，竟然一连数日都无出现。
就当小久以为自己的判断错误时，却意外听到村民口中的一件“奇事”：有一又聋又哑的老妇人两日前被人发现在其家中暴毙，村人前去其家中整理时，却发现她的家中竟然藏有不少银两。在这么一个小村庄，一下就轰动起来，大家均纷纷猜测她的银子是如何得来的。
小久听到后，决定前去那妇人家中察看，就被他在隐匿的地窖中发现了命悬一线的曾柔。
说至这里，小久从身后拥紧曾柔，把头埋入她的颈窝，“幸好我去了……”声音中带着不能掩饰的颤抖，使得曾柔的心又涩又痛。“柔柔，答应我，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说话间，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两人朝门外望去，一道人影一闪，就来到床边，“柔……”
曾柔定眼一看，竟是司徒长乐。他憔悴不堪，双眼布满血丝，但却在接触到曾柔的眼睛时，眼中闪现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喜悦。他伸出手，慢慢地抚上曾柔的脸。“你受苦了…… ”
曾柔见此，想到无论他与小久都对自己情深义重，自己却所爱非人。想至此，胸口剧痛，突然喉头一阵腥甜，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司徒长乐跟小久惊呼：“柔（柔）……”司徒长乐未及多想，握起曾柔的手，源源的真气就输入她的体内。谁知真气在她体内一转，就突然不受控制的往她头顶的百汇穴冲去。司徒长乐一惊，连忙撤掌，但却已太迟，曾柔只觉头痛欲裂，胸痛难耐，一口血箭从口中喷出,喷得司徒长乐满脸满身。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眼之间，小久根本来不及制止。他连忙把曾柔放平，随后在她身上连施数针。曾柔才觉胸痛稍微缓解，只是一阵眩晕，只想沉沉睡去。失去意识前最后所见，乃是司徒长乐眼中的惊怒。
他紧抓曾柔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却张口问小久：“叶兄，柔她为何……”小久一边慢慢收针，一边沉声答道：“她的百汇穴中被人打入一金针。”司徒长乐大吃一惊，即使他不懂医术，但习武之人均知百汇穴乃是人身重穴，此处被金针打入，后果可想而知。
司徒长乐猛然抬头望着小久，“可有……”本想问是否有办法解救，但随即想到，若有办法，曾柔被救出已多日，以叶言倾的医术，他又怎会让她继续受苦。想至此处，心中大恸，连日的兼程赶路，他的体力本就已达极限，再加上刚才急忙撤掌自身内力反噬伤及心脉，只强自压了下去，此时蓦然觉得胸口血气翻涌，一道血线从他的口角缓缓流下，眼前也是阵阵发黑。他轻柔地抹去曾柔额角的冷汗，喃喃道：“ 柔，不要怕。我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你死，我随着。“
小久见他此番情景，心知他必是误会，但也不由得一阵黯然，原来只道司徒长乐虽也对曾柔有情，却不曾料到已情深至此，只是小柔心中之人却并非自己两人。将心比心，小久不想他再受煎熬，于是解释道：“你放心，小柔会长命百岁。金针可取出，只是要先调养好。她此时的身体不能承受取针时的痛苦。”
司徒长乐只觉原本碎成千片的心，又重新有了知觉，顿时心神一松，也晕了过去。
“……这事情决不能……知晓……”
“师兄，可……”
“曦文，叶兄所言……你姐此时……”
模糊间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曾柔猛然惊醒，头痛却如排山倒海的潮水般涌来，痛得她浑身冷汗直冒，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门帘一掀，小久就已来到床边，急施数针，曾柔的头痛就慢慢消失。但却已被冷汗湿透，像从水中捞起一样。她对小久及司徒长乐展颜一笑，却引得他们更为心酸。就听她轻声说道：“……咳……，我还没有死，你们何必一付送葬的样子？”
“姐，你平时明明小小痛都受不了，现又无人相逼，何必强颜欢笑……”曾柔转过眼来，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曾曦文。“曦文……”她伸手，曾曦文连忙蹲下握过。刚赶到时，她正在熟睡，探看了几次，已知她瘦得形销骨立，现在近看更觉她双目无神，给人油尽灯枯之感。虽知她并无生命之忧，但却仍暗暗心惊，更是心痛不已。
曾柔望着眼前一年未见更日显成熟稳重的弟弟，开心不已，刚才的疼痛犹如从不曾存在过一般，眉眼弯弯：“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刻薄，好的不学，偏要学小久来挤悦我。”
“姐，师兄才……”曾曦文还未说完，却被曾柔的一阵咳嗽打断。于是一旁的三人连忙倒茶的倒茶，拍背的拍背，然后不知谁说了一声，曾柔此刻浑身汗湿怕是对身体不好，又让借住的农家的大娘进来帮她更换衣服。一阵忙活之后，重新坐了下来，曾柔才重新问曾曦文道：“爹娘如何？”
“爹娘已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养病。” 虽然曾柔小久在她背后，但看曦文欲言又止的神态，她也猜到小久给他使了眼色，事情并非如他所言那么简单。于是又问，“那之前可有受到任何威胁？”
曦文动了动嘴，终又说道：“姐，无论如何，爹娘现已无任何危险之处，你只管放心养病就好。另外我得知师傅师娘近日也会到此。”
曾柔不语，她知父母必定被安置妥当，因为无论如何，父母的事曦文必不敢有所隐瞒，那刚才自己转醒前听到的，又是什么事？他们到底要隐瞒自己什么？自己关心的除了父母家人，就只有……她想到这里心中莫名一悸，“曦文，岳元帅可好？”
“姐姐思虑太过，于身体无益。待你身体好转，取出金针后，我们一起去拜访岳元帅与岳家哥哥。”曾曦文掖了掖她的被角，柔声对她如此说。
曾柔拉着他的手突然一用力，引得他猛然抬眼望她：“曦文，清楚告诉我，岳元帅父子是否无恙？！”她紧盯着他的双眼，不容他逃避。“小久，你若把我弄昏，我就从今日起不再用药。事情一天不说明白，我就一天不用药。”本已悄然伸手到她身后的小久，闻言浑身一僵。
“姐……”
曾柔脸色一沉，“说，到底发生何事？是否岳家父子已经……”话至此，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她突然想到，自己本来决心一定保护好岳飞父子，誓要将历史改写。但为了救治身中蛊毒的赵伯瑜，离开岳飞父子身边。而小久以及曦文，也因为找寻自己而相继离开。岳飞父子失去自己等人的保护，只会重演历史上的结局。难道历史果真难改，冥冥中一切皆是注定？她越想心中越觉无力，脸色也越发苍白。
曾曦文见她如此，顾不得许多，冲口道：“姐姐，岳元帅父子只是暂时被大理寺收押，并无生命之忧。”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十六章----历史难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