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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叶家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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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初春,春雨如酥,草色遥看。
江南叶镇,是一个标准的江南小镇。精致而玲珑,穿镇而过的一条小河将镇子分成了前叶镇和后叶镇。
双月桥是这里的唯一的一座连接前、后两镇的小桥,它美丽纤巧得如同江南的少女。
后叶镇是美丽的,美得纯粹,自然。没有商铺,没有集市,只是住家,只有田园。所有叶镇人都默许着这个存在,他们在前叶镇摆摊设点赚钱养家,却在后叶镇享受着安宁与恬静。
叶镇上的首富是叶家,叶家有钱,或者也有势,唯一没有的便是儿子,叶家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已过了双十年华的女儿。一个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女儿。
叶府,前后共五进院落,前三院是客厅,理事之所,四进乃是主人居所,五进便是后花园。三进四进之间引了一条小河,种满各类荷花。荷塘上小桥连接,白石栏杆曲曲蜿蜒。当初挖荷塘时,挖得却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细细的将四进围住,宛若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
细细的风,轻轻地雨,淡淡绽开的黄色迎春花铺满小径,叶府朴质安详的美便尽在其中了。
叶府辉华厅中,此刻正坐着三人,二男一女。
这四人已等了好一会,端上的热茶也早冷了。那少女嘟着小嘴放下茶盏抱怨起来。
“这个叶大小姐架子真是好大呢,我们都等好一会了,她还不来。简直不把我们倥侗派放在眼里……”
坐在上首的那个年约半百仍是精神矍铄的精干黑衣男子已沉声喝道:“琪儿,不可胡言乱语!”
少女小嘴一抿,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小嘴一扁,委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有些怜惜的看她一眼,只伸手握一握少女纤手,以示安慰。
三人又等一会,却有一个丫鬟上来换了茶水,又捧了几样精致糕点来。三人略用了些,不片刻,却见客厅侧门俪影翩翩,一名身着轻蓝绣花襦裙的女子已翩跹而来。
一股清新的水气似随着她的身影进入了厅中,乌鸦鸦地发上,沾染了些许春雨,雨珠细细的粘在发上,微微的颤,折射着剔透的光。清丽的面容,淡雅的气息,竟似是水泽仙子一般清新不带丝毫烟火味。
黑得澄澈的眸子中流转的是潋滟的秋波,轻轻一环顾,纤腰微折,便福了一福,再起身时,唇角便带起了一丝轻笑,如二月初绽的桃花。
“各位远来,飞絮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恕罪了!”清淡的语声柔和如水,直熨贴进人心,不知不觉中便已浇熄了心中的无名之火。
黑衣老者微笑抱拳回礼:“叶小姐言重了,老夫便是倥侗王济。”伸手一指身后二人:“这是老夫师侄邢毅,师侄女孟紫琪!”
那叶小姐叶飞絮温声道:“王老前辈客气了,前辈乃飞絮父执辈的人物,飞絮素来仰慕已久了,前辈切不可客气,但呼我飞絮即可。”
王济微笑点头,他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与叶飞絮的母亲也曾有过一些渊源。叶母原是出身江湖,但自来不喜江湖纠纷,武功也不甚高,年不过二十认识了历代从商的叶父后,便甘心洗手做羹汤,嫁为商人妇。她在江湖上原没出过什么大名气,因此也少有人知道叶府与江湖武林尚有这段渊源。
点头笑道:“也好,老夫便称你为飞絮吧!”
叶飞絮莞尔,遂叫了一声:“王伯父!”
看一眼邢毅与孟紫琪,叶飞絮嘴角笑意依然,眼中却不为人知地闪过了一丝欣慰。
“江湖传言,清风剑邢毅与飞燕孟紫琪乃是一对爱侣,二位果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邢毅与孟紫琪听了此话,不觉面上都有了红晕,相视一眼,均觉心中甜蜜。孟紫琪原本对叶飞絮久等不来心中甚是气恼,被她这句话一说,不由隔阂全消,心生亲近之意。
四人客气寒暄了一番,分别落座。王济犹豫片刻,终于决定开门见山,正言道:“飞絮可知最近江南出现的一个采花淫贼?”
叶飞絮接过丫鬟递来地茶盏,浅浅饮了一口,温声道:“家母曾有交待,令飞絮绝不可涉足武林中事!”语声虽轻柔婉转,意却甚坚决。
王济深思的看她一眼,适才叶飞絮进厅之时,他便已留意到叶飞絮身形轻灵,步伐矫捷,显然身怀武功。但叶父并非江湖人士,叶母武功也只寻常而已,想来此女即便会些武功,也难以自保。
看了一眼邢毅,王济道:“毅儿,你把你所知的情况与飞絮说说吧!”
邢毅点一点头。
原来这些日子来,江南竟出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采花大盗。此人轻功精妙,又精擅用毒,不过数月的事件,已犯下了十五桩大案。这十五件案子偏都发生在江南,受害之人,又多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女子,直弄得江南人人自危。
此事也使江南白道几大武林世家大损颜面,偏生几次围剿,又都出了岔子,不但没捉到采花贼,反折了好些高手,无奈下只得遍发武林贴,请了各大门牌一同增援。王济等人正是倥侗所派。
叶飞絮默默不语,心中甚是疑惑,正惊疑不定之时,耳中却听得王济开言。
“飞絮,叶镇离着姑苏不远,你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伯父的意思是……你何不随我们一起去姑苏,那里高手环伺,总也不易出岔子,你意下如何?”
叶飞絮怔了一怔,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念及自己方才所想,不觉生了几分羞愧之色。
王济见她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她心意,只道自己伤了他自尊,忙又道:“伯父知道飞絮的武功必是好的,只是这贼子,精擅用毒,已是伤了不少武林朋友……”
他话犹未说完,叶飞絮已开口道:“飞絮愿随伯父一同去姑苏。”缓缓起身道:“请伯父稍候,飞絮这便去打点行装!”
三人在叶府用了午饭,这才上路往姑苏去。叶飞絮将长发轻轻挽了,穿了一身紫色便裙,面上轻纱蒙面,遮去了姣美容姿。见外面春雨仍是细细密密,便吩咐套了马车,拉了孟紫琪同坐。
叶府马车甚是宽大,二人坐了里面只是说笑。叶飞絮性子淡定,又深知孟紫琪小女儿心态,一路上倒也相处融洽,待到了姑苏,孟紫琪早已将她视同亲姐。
路上行了三日,第四日傍晚,一行人已进了姑苏城。王济见已到了姑苏,便令车夫跟着,直往姑苏慕容世家而去。
江南四大世家,苏杭各二。姑苏是东方与慕容,杭州却是南宫与上官。四大世家历代交好,婚姻不绝,又互为倚助,势力更是根深蒂固,牢不可摧。
四人一进慕容家,慕容家主慕容辉便迎了出来。王济原是倥侗派现任掌门长风一剑连啸的师弟,在江湖中颇有名气,此次亲自前来,也算给足了慕容家面子。
众人分主宾坐定,客气寒暄了一阵,那边已安排了几间雅室,因采花贼地缘故,原因男女分开各自居住,此刻也顾不得了,只是穿插住在一块,也好相互照应。
安置停当,王济辞了慕容辉,便带了三个后辈一同拜访熟识的几个朋友,直折腾到一更天,看看时候不早,方才回房休息。
王济因放心不下叶飞絮,特特安排孟紫琪与叶飞絮同住。回了房间,孟紫琪立时瘫软在床上,再不肯动。
叶飞絮看她模样,不觉好笑道:“紫琪,你看看你,直是没一点女儿相!”
孟紫琪抿了小嘴儿笑:“我才不要什么女儿相呢,只要师兄不嫌弃我就好了,其他人我才不管!”娇俏的面上俱是甜蜜。
叶飞絮看她模样,心中不觉一酸。伸了手,轻轻掠一掠鬓发,缓缓坐在床前的酸枝木椅上,眸中尽是黯然。桌上精致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婉娈地照在她的侧面,越发清丽不可方物。
孟紫琪一时竟看得呆了,好半晌才坐了起来,道:“飞絮姐姐,你真是好美呢,我若是男子,一定拼了命也要娶你做夫人,决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叶飞絮心中虽是愁肠百结,听了此话,却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顿时满室生辉,看得孟紫琪心里痒痒的,便跳了起来,伸了手便抱住她,顽皮道:“好姐姐,咱今夜便来个同床共枕,都羡煞那些男人……”话还未完,自己便也笑了倒在叶飞絮身上。
二人说笑一会,洗漱完了,便吹熄了灯,并头躺在床上。窗外月色如水一般映入房中,照的一室清凉世界。孟紫琪却睡不着,便偏了头,看向叶飞絮。叶飞絮本闭目假寐,却觉她目光灼灼,眨也不眨,不禁无奈睁开眼道:“赶了几天路了,怎么还睡不着吗?”
孟紫琪皱眉道:“仿佛觉得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呢,好古怪!”
叶飞絮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孟紫琪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飞絮姐姐,你似乎……有心事?”
“嗯!”叶飞絮漫应一声,却又觉得自己有些敷衍了孟紫琪,又道:“傻丫头,谁能像你,无忧无虑的。你邢师兄对你又那般好……”
孟紫琪想起邢毅,心中不觉甜甜的:“飞絮姐姐,等江南的事情结束了,我回了倥侗,便可以嫁给师兄了……”俏脸一红,低声道:“其实……其实去年,师兄几乎便死了,我那时也好伤心,只觉得……他若是死了,我便也再活不成了……”
一时动了念头,忍不住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中毒的,后来便越来越严重了,我心里好害怕,带了师兄到处寻医问药,可是都没人知道他究竟中了什么毒。后来遇到了唐门的一个长辈,他看了师兄后,就说没救了……说那毒名叫离愁,是一种慢性毒,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必死无疑……”
她低低地说着,讲到第四十八天的夜晚带着邢毅到倥侗山顶,烤了他最爱吃的鹿肉……然后是遇上了那个奇特的银面女子,那粒原以为是毒药的南柯……还有以为中毒必死的师兄,却在第二天,奇迹般的解了毒……
孟紫琪轻轻的说着,待到说完,抬头看时,叶飞絮早静静闭上眼睛,睡着了。孟紫琪怔怔地看着叶飞絮,不觉轻声道:“飞絮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以前好似见过你,你落寞的样子很像她……”
夜……更深了,月色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