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口蜜腹剑》瀚海星空

40、刀戟戡魔后续

　　火焰魔城的外围，燃烧着火红的烈焰。魔君之死如同一盆泼在这些高涨魔焰之上的冷水，让他们变得低调。一道疾如利风的火焰卷入焰城，吞佛童子踏入魔龙之口，直奔邪族领地。

　　女后九祸端坐大殿之上，吞佛童子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闯入大殿，眼角眉梢带着异样的神采。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他微垂的脸上，折射出罕见的色彩，阴暗又焦虑，“女后，请容许吾先带公主就位医座，稍候吾再作解释。”

　　九祸扬了扬细眉，看着他怀中闭着眼的蛾罗，起身拨开青纱，走下台阶一探她的脉象，尔后眉间一紧，“去吧。”
　　叶小钗与白发剑者竟能让蛾罗和赦生伤至此，看来他们的实力需要重新衡量，九祸揉着眉角心道。阎魔旱魃死，异度魔界的掌舵大权再次落入她之手，九祸顿觉压力倍增。
　　她转而对站在殿中另一角待命的人道：“任沉浮，派出人员潜入苦境，加快调查断层修补之事。”
　　“是。”

　　意识模糊中，一阵冰凉的触感弥留额头，轻轻撩动又不肯离去，迫使她的意识回归。一掀开眼皮，那张盘踞着参差不齐的红色鬓角的脸就挤入视场中，冷淡依旧。

　　他的指甲撩拨着她额前下垂的金帘，弄出清脆细微的声响。不成曲调的细碎碰撞声，是一种无意识的声音，莫名生出几分童趣。蛾罗不禁猜测，如此陪伴她是否让他觉得很无聊。

　　未及开口，蛾罗的瞳孔中突然出现的一根细微又刺眼的银色针尖，将她的瞳孔拉成椭圆形。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告知她所处的空间。她合上眼皮，将那道银色又尖细的针隔绝在视线中，放松了肌肉，等待落针的酸麻感。

　　左手的神经感觉到那是一种和闇薄之刃全然不同的下针手法。针尖扎入的力道带着迟疑。蛾罗睁开眼，视线上方，落阵的医座双唇紧抿，目光紧盯着针尖与肌肤的交汇处。他的神情专注，却谨慎得过分拘谨。

　　蛾罗看出他眼眸中的紧张神色，眉毛挑了挑，“本座让汝心生惧意？”
　　一阵沉默，医座发出细小的声音，“并无。”
　　他持针的手颤动了一下，牵动蛾罗痛觉的神经，她眉头一紧，缓了口气，索性闭上眼，“吾之左手，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痊愈？”

　　医座放开了针头，朝坐在床边的红发魔者瞟了一眼，魔者冷静的目光中迸射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医座瑟缩了一下，犹豫了会，捏着针头道：“您的肩胛骨碎裂，又伤及筋骨，要恢复，恐怕至少需要两个月。”

　　针尖依然留在□□内，刺入的痛觉并未消失，反而有加剧之势，蛾罗听闻他的话，暗叹了口气，抬起右手，利索地将银针抽出，递还给他，“你出去。”
　　“这，您的伤口……”
　　他的话未完，便被一直沉默的吞佛童子打断了，“女后即将驾临，汝要留在此听壁角吗？”
　　医座的表情出现瞬间的呆滞，留下一言，“属下告退。”
　　尔后俯身行礼，他的黑纱兜帽在转身的瞬间脱落了下来，露出一对与螣邪郎相同的耳朵。在那场天灾之后，鬼族的象征，蛾罗已经许久未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她的目光定住了，直至那对尖耳消失在视场中，才将视线散开。

　　“他是个奇葩。”吞佛童子倏然开口，他垂脸看着蛾罗，语调异常平淡。
　　他金红色瞳孔里，有一张惨白的脸，蛾罗无力地牵动唇边肌肉，便看到瞳孔里的那张脸露出类似惨然的笑。蛾罗懵然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凄凉。她伸出右手，如抓住一根浮木般，攀上他的脖子。唇微张，流出细如蚊虫的声音，“吞佛……养大我的人回不来了。”

　　她的语气低落，带着软绵绵的无力，无力中又压抑着沉重的悲伤。黑色的眼眸如同蒙上一层水雾，泛出柔软的光泽。她的头发散乱地铺在床上，苍白的脸躺在黑发上，有种易碎的错觉。

　　吞佛俯下身，冰凉的手指从她腰部滑至背部，掌下的身体纤细柔软，似是蕴含了女人所有的脆弱，他轻轻一用力，便将她的上身抱起。左肩的绷带晕染出鲜红，疼痛未觉，脖子上的手臂却收得愈来愈紧，她仿佛要将内心的无能为力宣泄在肢体的交缠上。

　　吞佛小心避开她的左手，掌心轻抚着她的背部。巧言善辩的魔者无言地抱着她，闻着她发丝散发的气息，一股幽幽的香气，带着阴森潮湿的味道。掌下的身躯因为呼吸而起伏着，一瞬间，她轻轻的颤抖在他心上留下丝微的刺痛感。

　　敞开的大门投入一抹红色的阴影，九祸的来到打破了室内近乎停滞的空间。她冰冷的五官依旧毫无表情，细长的眼眶微挑，轻声道：“本后打扰你们了。”

　　蛾罗松开手臂，破碎的表情如破镜重圆，迅速恢复锐利与完整，指尖缕着长发，整理着妆容，冲着九祸扬了扬眉角。
　　吞佛童子站起身，俯身道了声“女后。”

　　九祸只是瞟了他一眼，便看向蛾罗，“你的表情变得真快。”
　　“最近有句流传苦境的话，女人除了能在自家男人面前做女人，其他时候都得活得像个爷们。”蛾罗拨弄着耳侧垂下的金坠，平淡的语气说着玩味的话。

　　“如果这个女人只剩半条命，那该另当别论。”九祸若有若无地瞟着吞佛的肩头，他的珍珠纱披肩上残留了一抹鲜红，在红发的掩盖下也异常显眼。
　　“即使面临死亡，也要像个爷们活到最后一刻。”蛾罗轻笑着调侃，目光飘向吞佛，颇为镇定地朝他挑着柳眉，就像苍白无色的一张纸上，强行画上活力的色彩，凸显着无力与不协调。

　　“医座告知了本后汝的伤势，汝确实该安心养伤。”九祸在床边坐下，
　　“吾之伤势，并不如他说的严重。”蛾罗轻描淡写一言饱含满不在乎，又迅速转移话题，“女后抽空来看吾，直言要事吧。”
　　“魔君后续之事，你之意为何？”

　　“暂退幕后，养精蓄锐，修补断层。相信这是你我共同的意思。”
　　蛾罗之言毫不避讳，九祸与阎魔旱魃之作风迥异，她与两人共事，采取的方式也各有不同。九祸决策之时喜爱集思广益，她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才能与其更好地合作。

　　“嗯，如今阎魔旱魃一死，中原正道必然有乘胜追击之意。说说你的看法。”
　　“当初引出鬼没河五宝，吾之动机便是牵动潜藏的阴谋者，分散正道注意力，以减轻他们针对魔界的力度。”蛾罗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肩，叹了口气，“若让六极天桥插手此事，相信会加快五大神器的面世。”

　　“你如何确定五宝能达到我们需要的效应？六极天桥再次封印五大神器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五宝虽有神器之名，却无神器之实。它们有加强个人功体之效，却附带着影响心智的副作用。只要有心之人得到其中的一项，都将掀起轩澜。昭穆尊为人谨慎守矩，莫不到神器失落，他不会亲手处理此事。另外，潜藏的翳流、鬼梁兵府、罪恶坑皆心怀叵测，魔界退居次位，中原出现短暂空白，此时正是他们抢占先机的好时候。”

　　蛾罗话一落，吞佛童子接道：“女后，属下赶到啸阳谷之时，发觉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应是有人给燕归人与羽人非獍下毒。落毒者尚不得知，但翳流有最大的嫌疑。”
　　“练峨眉死后，北辰元凰便借闭关之名闭门不出。”九祸话音一顿，沉默片刻后，“鬼没河确实是个契机。”

　　“吾会尽快上六极天桥找昭穆尊。”蛾罗深吸了口气，捂唇咳嗽了两声。
　　“五大神器之事，交汝处理了。本后就不打扰汝休息了。”
　　九祸来去匆匆，潜在意思却明显，她急于找一个人分担她的压力，在鬼族回归之前，蛾罗就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