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口蜜腹剑》瀚海星空

22、尖帽子男

　　当阎魔旱魃领着赦生、元祸回到魔界，青色又凹凸不平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他几欲爆体而出的战意终于得到小许宣泄，使得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当他察觉到殿内气氛有些微妙后，于座前停下脚步，侧目而道：“老幺，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我的面色问题。”蛾罗不提方才的事，端正了身子，转而正色又真诚地道，“恭贺你一挫万圣岩。”
　　“这只是一个开始。”阎魔旱魃闻言，尖锐的爪子在座上划过，留下一道痕迹。目光一转，“鬼知，查出那名暗中出手的畏怯者了吗？”
　　鬼知开口道：“禀魔君，当年暗中出手的人乃是萍山练峨眉。”
　　“击中本魔君那掌呢？说来让吾深记脑海。”

　　阎魔旱魃的语气潜藏着压抑的愤怒，记恨了数百年的一掌之仇，也许在他的心中，已经沉淀成一块无法清除的毒瘤。若非他的眼里燃烧着更甚以往的战意，蛾罗可能会考虑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不同蛾罗，魔界其它的魔对他们的魔君有着绝对的信任，便不看重魔君执着练峨眉之事。其中包括鬼知，“此掌名曰道留萍踪，其特征就是会在身上留下三叶萍印。”
　　“道留萍踪，萍山练峨眉……人呢？在何处？”
　　“据任沉浮所探出的消息，练峨眉原是长居在萍山之巅的修道者。一日愤然拔起萍山之巅，浮上九霄，自此不理尘俗，云游四海。”
　　“愤然拔起萍山？哼，什么原因知道吗？”
　　“依属下猜测，应该是为了修行。”
　　“你们众人以为呢？”阎魔旱魃扫了眼座下众位问道。

　　蛾罗同时抬起眼，师尊和阎魔旱魃一问一答这么长时间，她都以为阎魔旱魃忘了他们。正要开口，却被某只红发的魔物抢得先机，“如果单只是修行，长久以来又不曾落地，中原大败之际，金八珍迟迟不肯使练峨眉现世，吾抱质疑态度。”
　　鬼知亦道：“吞佛童子所言甚是。我们虽然怀疑，却难以断定正确原因。”

　　蛾罗待两人说完，才幽幽地道“吾曾在琉璃仙境听金八珍提及一句话，萍山不落地，狂龙不出关。再结合慕少艾听到‘狂龙’二字时的脸色，此人应是萍山不落地的关键原因。”

　　此言一出，某只红发魔物的视线宛若凝结成实体，穿透薄绡，直射蛾罗，其意味不言而喻，“你为何不早说？”
　　蛾罗扯开挑衅的唇角，挑眉回视，“吾就爱一鸣惊人。”

　　两人无言，视线对撞，火花四起，黑色的薄绡不明被激起一角，蛾罗撤去面具的苍白面容暴露在黑色背景中，与吞佛童子死白的脸相映成辉。此幕落下其他人眼里，便是对某个八卦最好的证实。

　　扇衣不忍看众人误会，漂移开了视线，又不小心瞄见鬼座黑得拧得出墨水的脸，联想到鬼座为数不多的爱好——棒打鸳鸯，如此一来……
　　鬼知立马开口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主君，任沉浮已经查出引她出关的关键之物，目前应该还在金八珍身上。乃是名唤七彩云霓的宝物。”
　　“意思就是宝物尚未得手？”阎魔旱魃沉声中牵带丝微责问之意。
　　鬼知俯身请罪道：“属下不力，魔君尚未完全活化之前，任沉浮不敢暴露身份，打草惊邪，只锁定物件在谁手，候令夺之。”
　　“杀一个人比取一项宝物快意，传令任沉浮，必要之时杀掉金八珍。”
　　“是。”
　　“两日以内，本座要见到云霓到手。两日过后，整军攻打中原。”
　　“领命。”众魔将答道。

　　腾腾的杀意震荡魔殿，引来殿中火焰窜动的共鸣，黄色的焰火在黑色瞳孔中生出倒影，潜藏着不安的跳动。蛾罗并未受周围气氛影响，只是一言未发，因长久注视火光而酸涩的眼睛垂下。魔界众将皆出，攫取中原指日可待。只是，她似乎有什么忘记了。

　　就在她冥思之际，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封信，直冲她而来。蛾罗伸手一接，看后低声自语道：“嗯？谈无欲……石甬夹道？”
　　“如何？”阎魔旱魃挥爪问道。
　　“谈无欲请吾两日后镇守石甬夹道。”指尖生火，信纸烧泯，蛾罗道。
　　鬼知道：“据上次任沉浮随佛剑分说取阿那律眼的回报，石甬夹道应是通往罪恶坑的必经之路，莫非罪恶坑有什么玄机？”

　　“既然要吾镇守此道，说明罪恶坑内也许存在正道的敌人，就不知道是哪一位了。”蛾罗心道，羽人非獍是罪恶坑出身，不知道可否从他身上得到线索。思及计定，蛾罗起身道：“大战在即，任何一点变数都不可放过。阎魔旱魃，吾往苦境一趟。”
　　“随便你。”
　　“嗯，请了。”蛾罗最后斜视着瞄了眼那只红发魔物，化光离开。

　　要探听罪恶坑之事，有三条途径；第一，亲自前往探查，第二，找到罪恶坑出身的羽人非獍，第三，找到进过罪恶坑的公孙月。时间紧迫，第一条太过冒险。后两条，相比居无定所的公孙月，身为宅男的羽人非獍似乎更好找一些。

　　打定主意，蛾罗披上厚重的羊毛披风往落下孤灯去。只是她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因为落下孤灯另有来客——一个胡子拉渣、披头散发的大叔。

　　就在蛾罗思考要现在去打扰还是等一会再打扰时，她善于发现美色的眼睛瞄准了百尺之外的尖形兜帽男。那美男半张脸都遮挡在兜帽里，目光紧盯着落下孤灯的两人，身形不动，不言不语，应是在监视什么。

　　空旷的漫天白雪中，一点绿色如此显眼。以羽人非獍和那位大叔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他，那便是默许了。不知道这美男和罪恶坑有没有关系。蛾罗瞥了眼亭中相谈甚欢的两人，拉拢了颈上狐狸毛，朝尖帽美男走去。

　　他无声无息，周身萦绕熟悉的气息。出于杀手的直觉，扇衣只是稍作观察了几眼，便低语道：“主人，他是杀手。”
　　“哦？你的同行，吾更好好看看了。”
　　扇衣对着她笑靥如花的侧脸，一阵无言以对，心道，您不是说过您不随便调戏男人吗？

　　“啧啧，果然不差。”待看清他隐藏在阴影中的另半边脸，蛾罗潜藏扇子背后的红唇又低语道，“只是，为什么脸是绿的？”
　　不过，都走到跟前了，不聊两句，岂不是吃亏了？蛾罗揉着腮骨，柔声细语地道：“这位公子从何而来？”
　　尖帽子眼神不动，不言不语。蛾罗再道：“公子不肯理吾吗？吾仰慕公子美貌已久。”

　　尖帽子将目光转向她，阴影下的眼眸是不明意味，绿色的双唇微动，“你，有何目的？”
　　还不是榆木脑袋，蛾罗心道。眼眸一挑，半掩面容道：“吾一路跟随公子，目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话音一落，眼前一花，本离身分寸的尖帽子瞬移移开几步。蛾罗暗运元功，握紧手中纨扇。只见尖帽子再近身，已是刀刃相逼。蛾罗一边暗叹好快的速度，一边横剑以对。刀剑相抗，是功力的相较，亦是心计的相拼。

　　两人周身气流窜动，扫起雪花暴动。免去殃及池鱼，扇衣后退几步，移开目光，观向落下孤灯的两人。只见方才还很友好的两人转眼间就兵刃相向，飞旋转身之间，是速度和力量的相较。扇衣细察两人武功套路，发觉所用刀法竟是相同。由此，他不免斟酌两人关系是同修或是师徒？

　　另一边，蛾罗轻笑道：“你监视的对象打起来了，这样还要继续跟吾拼吗？”
　　攻势减弱，弯刀回鞘，尖帽子转而看向羽人非獍两人，又是一副身不移、气不动之姿。蛾罗收回剑，啧啧两声，“不打不相识，公子可告知吾姓名？”
　　“向日斜。”
　　“汝之能力，让吾有了挖墙脚的心思。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探听他人的过去，就要有偿命的准备。”
　　蕴含警告的沉声低语，蛾罗不为所动，戏言道：“有必要这么凶吗？”
　　她转过脸，望向羽人非獍的方向，道：“你监视的对象要走了……”
　　话音未落，身旁的人便化作清风疾驰离开，卷起风雪片片，落在蛾罗身上，惹得她风中战栗。

　　人走了，扇衣走上前，表情是明显的幸灾乐祸，“主人，你踢到铁板了。”
　　“非也，吾既然敢口出谎言，就预料到他会出手试探吾。”蛾罗揉揉额头，将矫揉造作的表情收了回去，摆正了脸色道。
　　“不追吗？”
　　“不用，接下来让鬼眼执行即可，我们回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