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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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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第二天早上,梅林关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下楼梯时,看到高汶和亚瑟的办公桌上都搁着一个旅行包,当即知道他们今天是要去外地办案了。
“咦,梅林……”高汶见他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且一脸的倦色,于是不无诧异地问,“莫非,你工作了一整晚?”
“是啊……”梅林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很开心地笑了,“不过,我们昨晚的辛苦并没有白费。今天凌晨四点半左右,哈密尔顿警方终于找到了那个失踪的男孩,而且,他还活着!高汶,你也知道,过了48小时,失踪儿童的生还率几乎就是零了。”
“太棒了,老友!真该庆祝一下,”高汶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可惜再过一会儿,我和亚瑟就要去费城出差了,最快大概也要到周五那时才能回来。”
“是吗?那么,预祝你们一切顺利。”梅林微笑着说,“我现在要回去休息一下。”
“快回去吧,好好休息。”高汶这时又拥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友,我会想你的。过几天见。”
“嗯,过几天见。”梅林笑着点了点头。
亚瑟在一边听高汶叫了梅林两次“老友”,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他想,在这个世上所有被说出口了的“老友”这个称呼之中,高汶刚才的那两声,恐怕是最没有价值的了……才认识不到10天,居然就把“老友”这两个字挂在了嘴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走了。”梅林轻拍了一下高汶的左肩,迈步离开。不过,经过亚瑟办公桌旁时,他还是有些迟疑地停了下来,望向对方,“潘达贡探员,再见。”
亚瑟没想到他会和自己道别,一时不由愣住了。望着对方温柔安静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他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记起了自己那乱糟糟的公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就像中了邪一般,老是在意这件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啊……稍后见。”
梅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他笑了笑,转身继续前行。走开时,他想,他们这一次的告别话,才终于有了客套之外的真正意义。毕竟,他们都知道,只要不出意外,几天之后,他们肯定还会在这里再见到对方……而不会像上次一样,说完之后,就此无期无求地各奔人海。
走出亚瑟的视线时,梅林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晚抽空打给盖尤斯的那个电话。当他有些生气地质问自己的教父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亚瑟就在FBI的纽约分局工作时,后者先是装糊涂,说自己一时忘了;然后,又说他肯定提过了,是梅林自己忘了;最后,盖尤斯终于像个老顽童似地说了一句“傻孩子,当然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梅林一时之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想,昨天的他可没收获到什么“惊喜”,相反,还差点就被亚瑟对他抱有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敌意给“惊吓”了。不过,后来,当盖尤斯问他,亚瑟对他的态度是否友好时,他还是违心地说了假话,毕竟,他也不想远方的亲人为自己担心。
走进电梯里,当电梯的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梅林不由想,要到什么时候,他和亚瑟之间,才能建立起那种相对正常的同事关系呢?他倒不奢望能同对方成为像他和兰斯洛特或者高汶那样的朋友,只要彼此相安无事便已足够……毕竟,在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相遇的人,都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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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傍晚,亚瑟和高汶从费城回到了纽约。因为回到局里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所以,他们在简短地向莫高斯汇报了办案情况并提交了报告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从莫高斯的办公室里出来,高汶还特意走到梅林的办公室外面探了一眼,看到里面已经关了灯,他不由有些失望地说:“梅林居然回家了?上周这个时间,他一般都还在呢。”
“高汶,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亚瑟当即白了他一眼,“你以前就是对你那些女朋友,好像也没挂念到这个程度吧。”
“我不是说了吗?”高汶笑了笑,“梅林是我的好友。好友总是相逢恨晚,所以,当然会想念啦……唉,算了,下周总会见到的。”
“真是无聊。”亚瑟说着从他身边穿过,快步奔下了楼梯。
他们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各自拿起旅行包,正要回家时,兰斯洛特这时走了进来,一见到他们,当即笑着打招呼:“亚瑟,高汶,你们回来了。”很快,他就看到了亚瑟右额上的那块创可贴,“咦,亚瑟,你怎么受伤了?”
亚瑟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一点小擦伤罢了。”
“他啊,以前总自诩反应灵敏,是个天生的猎手,”高汶在一边说,“没想到昨天在追捕嫌犯时,居然走神了……然后,就被对方扔过来的玻璃瓶给砸伤了。”
“别听他胡说,我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很快就没事了。”亚瑟横了他一眼,“如果我真被砸伤了,会就这么小的伤口吗?我说,你到底走不走?”
“等一下。兰斯洛特,今天真的很奇怪……”高汶这时还是忍不住问,“梅林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他以前好像都在局里待得挺晚的。”
“梅林吗?”兰斯洛特微微一笑,“他也才刚走不久。说是在网上看到哥伦比亚大学一位很有名的心理学教授今晚要开个关于窥探术的讲座,所以,他就赶着去听了。他那个人,一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学到东西的机会。”
“我就说呢……”高汶恍然地说,“原来是去奥巴马总统的母校听讲座了。”
“高汶,你还不走吗?我快累死了,想早一点回去休息。”亚瑟提着自己的旅行包,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用休息时间去大学里听讲座,这真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娱乐方式。毕业以后,亚瑟屈指可数的几次重返大学校园,不是为了办案,就是为了观看他感兴趣的体育赛事。一直以来,他的休闲时间,大都花在了运动场上,或者是看别人比赛,或者是自己也参与。
步入社会以后,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他绝对受不了那种正襟危坐于教室或礼堂中听别人长篇大论地做报告或演讲的枯燥时光。不过,很显然,他最讨厌的,或许正是梅林这样的人最喜欢的。
他人即地狱。
他这时不由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部主题相当黑暗的电影里的一句他怎么也忘不了的台词。这样的观点,他一直颇以为然……这一刻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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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天晚上,和高汶分手之后,亚瑟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寓。他在一家快餐店买了一个牛肉汉堡和一杯可乐后,连吃边继续开车来到了哥伦比亚大学。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要来这里,而且,还很顺利地问到了开办那个窥探术讲座的阶梯教室。
他进去的时候,讲座已经开始近15分钟了。亚瑟在最后一排靠右边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讲台上,那个看起来相当年轻、似乎才三十出头的心理学教授,正对着幻灯屏幕上的一个名人的房间,生动地阐述一个人的所有物,怎样泄露了这个人的个性、价值观和生活方式。
讲台下,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这场妙趣横生的讲座,只有亚瑟的目光在人群中貌似漫不经心实则极有规律地扫描着。终于,他的视线锁定在了第二排靠左边的某个位置,那儿这时正坐着一个背影清瘦、穿着一件墨绿色连帽衣的男生。
虽然这时无法看清对方的脸,虽然亚瑟自己也无法解释,刚从外地归来、风尘仆仆的他,为什么要来听这个他根本就不感兴趣的讲座……不过,他知道,坐在那个位置的那个人,就是他今晚之所以会像被人附了身一样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那天,他曾毫不掩饰地嘲笑高汶,觉得后者和梅林还认识不到10天,就肉麻地称呼对方为“老友”,显得太过矫情了……但如果现在让高汶看到他和梅林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话,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呢?他真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