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当幸福来敲门》森林唱游

17、第十七章

　　（十七）
　　挂断电话后，亚瑟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已经下午近两点了。他朝楼上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侧过转椅对高汶说：“高汶，你有梅林的电话号码吗？”

　　“有啊……”正在看资料的高汶抬头问，“怎么了？”
　　“当然是要打电话给他。”亚瑟淡淡地说，“搜查许可已经批下来了，现在，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去了。”

　　“拜托，你就不会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吗？同事之间，多走动一下有什么不好……真是的。”话虽如此，高汶还是当即就把梅林的电话号码报给了亚瑟。

　　在自己的行动电话的键盘上输入梅林的号码时，亚瑟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相当奇异的感觉。不过，那种感觉于他并不陌生，而且，仿佛还和上午他在胡思乱想所谓的“结果”时的心情一脉相承。

　　是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串数字存入他的行动电话通讯簿也是通往那个结果的一个重要步骤，就好像每次办案时，他以一个联邦探员的直觉，知道某条看似微不足道的线索是解决某个案件的关键环节一样……所以，虽然是为了工作，他还是没办法轻描淡写地拨打出去。

　　不过，他终于还是按了拨号键。很快，他就听到了附近不知是谁的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歌手有些忧伤的歌声：
　　“I have made you an enemy
　　I have been my own enemy
　　I am asking for you to forgive me
　　For everything

　　If you don't
　　You're worthy of compassion
　　If you do
　　……”

　　亚瑟不由循声望去，只见梅林这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正从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看来后者也知道那个电话是他打的，因此，望了一眼屏幕后，一边走近一边又把电话放回了原处。

　　“搜查许可已经批下来了。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亚瑟当即合上电话，站起身来，“我们该出发了。”
　　“好的。”梅林轻轻点了点头。

　　和高汶打过招呼后，梅林正要同亚瑟一道离开时，高汶突然朝他们挥了挥手：“亚瑟，梅林，祝你们首次合作愉快！”
　　亚瑟不由怔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外走。倒是梅林，还是稍停了下来回以一笑。
　　**********
　　在车上，亚瑟见梅林仍然在看资料，终于忍不住问：“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梅林抬起头来，侧头望着他，“请说。”

　　“这么多的可疑人物，你为什么特别关注这个叫格利的大学生？”亚瑟问。他顿了一下，“我之前也看过他的资料了。在所有这些涉恐嫌疑人里，他做的那些事，应该是最没有实质威胁的了……所以，我们恐怕也很难从他身上挖到什么重要线索吧。”

　　听了他的话，梅林低了一下眉。在他垂下眼睑的那一瞬间，亚瑟分明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和学生时代的我有点像吧。”

　　亚瑟一怔，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说实话，他可不觉得那个在纽约理工大学读四年级的格利和他这个耶鲁毕业、同时被FBI和DHS甚至还有别的什么重要机构看中的高才生，会有什么相似之处。

　　“亚瑟，”沉默了一阵子后，梅林突然很郑重地问，“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请便。”亚瑟当即回答。

　　“你当初为什么要加入FBI？”梅林侧头凝望着他，“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你和高汶的谈话……你父亲似乎不希望你做这份工作吧？”

　　“嗯，为什么呢？”亚瑟认真地想了一下，突然笑了，“那个时候，大概是觉得很帅吧……电影电视里的警匪片，不都那么演吗？每当遇到穷凶极恶的罪犯时，FBI的探员们总是显得酷劲十足，而且以一当十……当然，事实可没这么刺激有趣。我这个人，也许生来就有一点英雄主义情结。”

　　“在你看来，是制止犯罪和捉拿罪犯更重要呢？”梅林又问，“还是解救无辜的人更重要？”
　　亚瑟一怔：“当然都一样重要。”

　　“我个人觉得，解救无辜的人会更重要。”梅林沉默了片刻，“就比如说，有一天，一个男人本想乘飞机去另一座城市探望自己的亲人，碰上了劫机的自杀式恐怖分子；或者，一个女人到百货商店里购买送给家人的圣诞新年礼物，遇上了全副武装的玩命抢匪；又或者，一个女孩在她家或公园附近慢跑时，被一个变态的连环杀人犯劫持了；再或者，一个还看不清自己未来的迷茫男生，不小心被想利用他的黑暗势力盯上了……”

　　亚瑟这时当即明白了，他举的所有这些例子，重点显然是最后的那个，或者说，梅林是想告诉他，这就是他之所以会特别关注那个叫格利的大学生的原因。

　　“我说的这些人，本来都有很普通也很正常的人生，他们甚至一生都可以不需要了解什么是自杀式恐怖袭击，在公众场合要注意和小心怎样的人，一个人单独活动时为什么要避免和陌生人接触，还有，在网络世界里同样可能会遇到各种危机和陷阱……”

　　梅林轻轻咬了咬嘴唇，“但只要不幸遇到一次我之前说的那些特殊情况，他们的人生轨迹就有可能被彻底改变，甚至于不再会有将来，包括爱他们的人……所以，我始终觉得，在被罪犯毁灭之前，把他们的将来抢回来还给他们，比什么都更重要。”

　　听他这么说时，亚瑟不由愣住了。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听其他同事这样定义过他们的工作，他自己更没这样想过。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他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得到的人生观教育都是心怀国家甚至心怀世界之类的，所以，他会选择这份工作，与其说是英雄主义情结作祟，不如说是出身于政治世家的他，出于满足自己为国效力的人生理想的需要。

　　至于具体某个人的幸福和将来，确实不在他的价值观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在他所受的家庭教育里，甚至连他自己的幸福都要让位于他将来可能会有的灿烂前程……因此，他怎么可能会设身处地去体会别人的感受呢？对于他来说，在面对被害者或者被害者的家属时，能保持正常的同情心就已经足够了。

　　他这时突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梅林作为电话铃声的那首歌，他还记得，开头就是“我已与你为敌，也与自己为敌”什么的，充满了宗教式的自我救赎的意味……

　　他不由望了一眼梅林清俊的侧脸，心想，在这个人的过去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令他形成了现在这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会有机会知道吗？还有，了解对方这样的过去，会不会也是通往那个结果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