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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36.
      姜云念是月初时,偷偷从琼州潜回京的。

      入了京畿,才辗转听闻,李惕竟也在京中。

      回京最初几日,太后将他秘密藏匿在赵国公府。谈及南疆世子,赵国公言语间满是不屑:

      “他啊?半月前戴罪进京求情,结果殿前昏厥,之后便听闻被陛下留在承乾殿里‘静养’了。”

      “倒也是好手段……南疆李氏都败落到这般田地了,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能一来便稳稳攀附天恩,还哄得陛下将他全家都好生放回南疆去了。”

      待赵国公的党羽前来密谈时,话里话外透出的消息则更为详尽。

      “我看陛下待那南疆世子,着实不一般。”

      “就是就是,罪臣入住承乾宫,才几日功夫,便哄得天子对他言听计从、大赞其才华卓绝,还动用整个太医院之力为他诊治。听说连之前被陛下放出去云游各地、行踪不定的小神医叶纤尘,都给飞鸽召回了!”

      “啧……”

      有人压低声音:“陛下至今不立后不纳妃,该不会是其实是……打算就这般养个男宠在侧吧?”

      “此言差矣。”另一人摇头,“那南疆世子,老夫前日倒在御书房外见过一回,病骨憔悴、惨败脱形。陛下什么绝色没见过,又岂会看上那般?”

      “依老夫看,陛下多半还是看重他在南疆治理的才干。早就对其治下丰饶眼红久矣,如今人到了手上,自然要为己所用、榨干才是。”

      “未必尽然,我瞧陛下日日眼神,都要黏那南疆世子身上了。怕是当真……喜欢得紧呢!”

      一切议论,如细密银针一根根扎进姜云念耳中。

      让他连日来辗转反侧,彻夜无法入眠。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毒蛇缠绕。心脏不安狂跳,仿佛随时要坠入万丈深渊。

      不可能。

      不会的。

      皇兄他……怎么会对景昭?

      然而南疆两年,姜云念又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李惕的魅力所在。

      李惕生得清峻舒朗,气质光风霁月,于雪山脚下策马飞驰时那份洒脱不羁无人能及。

      可他真正令人沉沦的,却从来不在皮相风姿。

      他还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政经史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身上却又没有半分骄矜之气。

      也会蹲在田埂边与老农细说节令,为培育新稻在田间忙碌整季,会连夜赶工为边境流民的安置生计,南疆百姓任何难题求到他面前,他都会认真倾听,竭尽全力去想方设法妥善解决。

      对寻常人等尚且如此。

      可想而知被他全心全意爱着,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李惕爱人,便是极致的诚挚与专注,愿将整颗心都捧出来,炙热又坦荡,让人无法抗拒。

      姜云念至今也难忘那些日子——李惕陪他一同策马,踏过玉龙雪山脚下无边无际的花海,在月夜对弈饮至天明。

      自然,两人偶尔也会因些琐事闹些小脾气。但入了夜,在耳鬓厮磨的温存里,两人又会和好如初,亲密更胜从前。

      在李惕身边的那些日子,仿佛终日沐浴在永不消散的暖阳里。

      姜云念是在彻底失去后,在无尽的悔恨与孤寂中,才尤为将这一切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当年的一日一日……

      何等弥足珍贵。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得上他。

      所以当年,他才会跪在姜云恣面前不断哀求:“皇兄,李惕其人,任谁遇上他,了解他,大抵也都喜欢他的。”

      “真的,皇兄若是见过他,同他说过话,就会明白……臣弟为何愿意放弃一切,也想带他远走高飞。”

      但彼时的姜云恣,毕竟没见过李惕。

      因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冰冷而不屑嗤笑:“云念,不过两年光景,你为了这么个人,真是疯得不轻。”

      37.

      皇兄当年冷斥他疯魔。

      可如今,皇兄也见到了李惕……可曾有一瞬间,明白了他当年的痴狂?

      可曾也生出那种无法抑制的、想要将这人彻底据为己有的冲动?可曾……也后悔过将他摧折成如今这副病骨支离的模样?

      恐怕,都有了吧。

      姜云念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锐痛传来,却不及心中毒火灼烧的万一。

      皇宫大内守卫森严,他不得近,但城郊温泉别苑却不同。

      借着母后与赵国公的暗中安排,他易容改装,混入普通侍卫之中,终于得以潜至近处。

      然后他便看见了……

      看见李惕毫无反抗,任由皇帝亲手抱下马车,被一路抱进温泉暖阁,浸入氤氲着热气的泉池,全程就那么乖顺地倚靠在皇兄怀中!

      看见皇兄手掌贴在他小腹上,循循揉按,又时不时端起温热的茶水,或是将药膳一勺勺喂进他口中。

      看见小神医叶纤尘侍立地热亭外,时不时奉命入内施针,与皇帝低声商议着李惕病情。

      李惕又瘦许多……

      肩胛骨嶙峋地撑起雪白的中衣,腰肢仿佛一折就断。

      姜云念死死盯着姜云恣将他圈在怀中,一点点温柔又熟练地按揉,心头如淬了毒。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在南疆,李惕中蛊尚浅时,夜晚腹痛也会这般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将冰冷抽动的小腹主动挺到他掌心:“云念……疼。”

      李惕生得宽肩窄腰,连带着小腹也是平坦紧实,他几乎一掌就能完全包覆。

      无数个夜里,他便是一手掐着他柔韧的腰肢,一手替他耐心揉抚,直到那绞痛渐渐平息。

      直到真相败露。

      李惕痛到满榻翻滚、弯折自残,却用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推开他伸过去的手,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恨意:“滚,别碰我……”

      他让他滚。

      可真正的罪魁祸首,明明不是他啊!

      如今,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正被李惕放心依靠着,用那双沾满罪恶的手正状似温柔地暖着、护着李惕那因蛊虫躁动而微微隆起痉挛的小腹。

      甚至在李惕因疼痛而蹙眉时,姜云恣还微微红了眼眶,一脸真挚而无措的心疼!!!

      荒谬。

      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谬绝伦的事吗?

      38.

      这两年困在琼州,姜云念可想通了太多事情——

      他与皇兄一母同胞,可生来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自幼虽养在德妃膝下,却从未忘记冷宫中受苦的母亲与兄长,一直暗中接济。后来,更是为了助皇兄稳固帝位、收回南疆,才答应去南疆,欺骗李惕,做下那等违心之事!

      他是重感情,讲手足情谊的。

      可兄长呢?

      明明一切都是皇兄的谋划,皇兄的过错。

      可当他被李惕决绝地赶出南疆,心如死灰地回京,哭着跪求皇兄去向李惕赔罪,哪怕只是说清真相,减轻李惕对他的恨意时……

      姜云恣却不仅不肯,反而将他痛骂一顿,转头便一道旨意将他贬谪至天涯海角的琼州!

      连身边忠心耿耿的仆从都看不过去,在流放路上为他哭骂,说陛下太过冷血算计,不顾他人死活。那时他还傻傻地为皇兄辩解开脱,说皇兄只是一时气恼,等消了气,或许就会召他回京。

      可结果呢?

      皇兄不仅将他扔在琼州,让他归京之日遥遥无期,他竟还——

      姜云恣明知道李惕是他的人!!

      明知道他可为李惕放弃一切,什么都不要。

      更明明知道当年一切若非他在背后逼迫操控,他与李惕本是两情相悦,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云恣明知自己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如今竟敢用那双沾满算计的脏手去触碰李惕,还在这里装出一副忧心如焚、情深似海的模样!

      他他他……

      他竟还敢偷吻他!!!

      温热的唇状似无意,蹭着李惕微微汗湿的鬓角,厮磨得那么自然、那般亲密无间。

      仿佛他们早已如此相濡以沫了多年!

      39.

      姜云念浑身颤抖,只恨无法上前对质。

      毕竟,母后与赵国公筹谋还有后谋,而他此刻必须忍住。不能逞一时之快,坏了全局。

      因而,他也只能继续佯装普通侍卫,死死掐着手心,盯着温泉池中那刺眼锥心的一幕——

      眼睁睁看姜云恣蹭过李惕鬓角后,眼神更加幽暗晦涩。

      十六日,蛊虫渐歇,该回宫了。

      可此刻温泉之中,姜云恣却抱着李惕流连不肯撒手。

      目光每一寸,都像是用舌尖在李惕周身舔过,随时压抑着将人拆吃入腹的冲动。

      姜云念胸中灼烧,脑子嗡嗡响。

      池水温热,水汽氤氲。李惕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抬眼看着雪粒子细细敲打着亭檐,远处山峦覆着皑皑白雪,天地一片寂静的纯白。

      温泉很暖和。

      腹上的大手还在抚着,有他熨帖,这次蛊虫真的被安抚得很好,肚中难得有片刻安歇。

      可那抚触,却一次次勾起别样的、难以启齿的煎熬。

      李惕在他怀中,安心又焦躁,舒服又想逃。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坏掉了,满脑子矛盾的念头。

      姜云恣环着他,自然看得分明。

      李惕越是隐忍,他越是一次次不经意地蹭过。

      感受着怀中人细微的战栗,看着他憋得眼尾泛红、不住摇头的可怜模样,眼底便漾开更深的幽暗。

      他能感受到李惕无数次咬牙死忍、欲言又止。

      玩心大起。

      以至于最后……

      泉水滚烫,潺潺流淌,掩盖了李惕死死吞入咽喉的声音。世子腰腹紧绷,在他怀里无声惊喘,最后脱力失神摔靠过来的一瞬间,姜云恣心满意足。

      将人紧紧圈住,安静抱了好一会儿。

      感受着怀中这具身体细微的颤抖渐渐平息,消化了浅浅的自私甜蜜。

      才好整以暇地抬起头。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池边侍立的某道身影——

      那个易了容、换了装,却掩不住眼中滔天妒火的“侍卫”。

      呵。

      有人自以为秘密回京,殊不知从他离开琼州的那一刻起,他每日的行踪,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早已一字不漏的成到了御案之上。

      之所以此刻还容他在这儿看着……

      不过是想让他看清楚而已。

      他的所有妒火、谋划、眷恋、不甘,在帝王绝对的实力与掌控面前,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呵。

      螳臂当车,何其可笑。

      不说别的。

      就说他的蠢弟弟不会真的觉得,皇帝随行的侍卫里能轻易混进生面孔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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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缺德而美味!缺德而美味!有多缺德就有多美味!!!真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