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寄锦书来》冷泉泠

6、为妾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一个月不到竟是连换了三次身份，要说这是梦的话也忒让人无言了些，莫名其妙得让人摸不着头绪。能确定的有两点：一是我的性命暂时是不用担心了；二是生计问题也业已解决——以妾的身份被软禁生活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至于奶娘那里我倒是不担心，她真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良民，相信那位御史中丞大人不会在讨不着好处的情况下劳神费力去找她麻烦。我现在需要弄清楚的也是两件事：一是御史中丞为何救我；二是他究竟以为我握有什么秘密。
　　正前思后想不得要领，有人敲响了门，那门本是用来关我的，我有权利说“请进”么？堵着这口气我便没出声，敲门声又响了好多下，我只兀自背对着门端坐在一张圆桌旁，仿若未闻。听得身后“嘭”的一声响，我当是守在门口的侍卫以为我出了什么状况，破门而入了，仍是没有回头，只冷冷说道：“拆房么？麻烦下次通知我一声。”过了一阵子，身后没有动静，也无人回话，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也不想往后看，站起身来便匆匆往里屋走去。才迈开腿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揽住了腰，我又惊又怒，忙用双手想掰开那胳膊，正准备开口骂人，一只合拢的折扇伸过来将我的脸向后转去，我奋力扭头抵抗，却收效甚微。于是，我见到了御史中丞那张很欠扁的脸。
　　他脸色泛黑地瞪了我约五秒钟，忽而笑起来。本来他如此对我已让我够着慌的，看到他笑，我更是不知所措。他什么意思？原来除了冷笑他还能笑得这么……自然？可是他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笑？只微微地翘起嘴角，眼睛有些眯缝着，黑眸透出些许兴味来……奇怪啊……算了，他要怎样是他的事，我管它如何，重要的地是不能让他发现我的紧张。我的脸应该还没红，就是心跳得沉了些，还好。自我冷静了一番，我开口道：“大人读圣贤书，自是明理之人，竟不知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么？”
　　“此理我自然是懂的，”他竟是没有半分要放开我的意思，“只是我与你乃夫妇，怕是想遵守都有些困难，夫人以为何？”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夫人”两字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知道此刻我多么怀念他冷冷地叫我“罪妇”的日子！可惜天不从我愿……一咬牙，干脆挑明事实跟他来个硬碰硬：“我只是个愚钝之人，不知大人此举到底意欲为何，只能暗自揣测。若是想套出我所知的秘密，就请大人不必再费心思，我还可能在某天如您所愿；如果大人再如此冒失，我怕是半句真话也不会说与你听！”说罢，便垂下眼不再看他。半晌，只觉他的钳制放松了些，我便一挣从他手中跳开来，也不敢再往里屋走，只能退到一边。
　　“夫人说的极是，为夫受教了。”他转身走到我跟前，猛然用扇子挑起我的下颌，我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眼睛，那里面哪里还有半点那先前的兴味，只剩一股浓浓的压迫感：“还望夫人尽早对为夫敞开心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好。”说完，转身便走出房门，顿了一下，吩咐道：“红袂，好生伺候夫人，若是有半点闪失，可不止家法伺候那么简单。”只听得一脆生生的声音答道：“奴婢拼了性命也会照顾好夫人，请大人放心！”他没有再多言，脚步渐行渐远渐无声。我冷哼一声，拼了性命看守我？我的面子还真大啊！
　　待那名为红袂的婢女进得房门，我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果然唇红齿白，一双大眼机灵的仿佛能说话，见我盯着她瞧，竟也不着慌，只是低头行礼道：“夫人安好。奴婢红袂，奉大人命前来服侍夫人，吃穿用度，有什么需要夫人只管开口，奴婢定会为夫人好好打点。”语毕，又笑道：“大人这般地看顾夫人，能让红袂跟着您也算是红袂的福气了。”
　　说实在的，我非常不习惯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主动跟人套近乎的人，虽然红袂这番话很有可能是每个下人见了新主子都会说的套话，但是，也许是出于现代人的自我保护心理，总觉得会说这番话的人非奸即盗。再加上她摆明了就是御史中丞派来监视我的人，我对她的防范之心更是甚之又甚。
　　“哦……”我随口应了声，“有事再唤你，先下去吧。”语毕，未等她回话我便顾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