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Alatariel

73、第十二章 我爱你……再见！（二）

　　战斗是会上瘾的，尤其在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敌手时。阿瑞斯和雅典娜都如此说过。

　　赫拉克勒斯和阿斯克勒庇俄斯，同一时代，两个截然不同的半神，却不可避免地同样对战斗上了瘾。
　　赫拉克勒斯选择自己作为最终的敌人，沉迷于“征服”自身作为凡人的一切“弱点”；而阿斯克勒庇俄斯则挑上了死神，执着于让人类远离那最终注定的命运。前者，依靠力量与机智，在杀戮中实现了一个英雄的价值；后者，凭借自己的双手与智慧，驱散人类□□上的痛苦，带给他们精神上的宽慰。

　　他们都在追寻不可能的理想。
　　赫拉克勒斯忘了，彻底除去自己作为凡人的那一半，他便不再是自己；阿斯克勒庇俄斯忘了，死亡背后所站立的是自然的法则，罔顾秩序与平衡，真正迷失的是医者的自我。

　　于是，两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赫拉克勒斯失去了所有在他的人生中据有重要意义的人、事、物，作为一个人，他最终一无所有。
　　阿斯克勒庇俄斯则付出了生命，徒留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我那沉迷于巩固人类对其信仰的父亲，于云霄中掷下一道闪电，一如当初杀死前代太阳神赫利俄斯之子法厄同般，轻易地结束了阿斯克勒庇俄斯那对人类而言都显短暂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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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赶到得洛斯时，赫尔墨斯正将那孩子的尸体交至阿波罗手中。
　　他面无表情地抱着阿斯克勒庇俄斯进入内殿，来到他过去的卧室，将他放在那张许久未使用的床上，然后取了把椅子静静地坐在床前。
　　躬着身子，双手交握，前臂搁于膝上，整个人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只是凝视着那具了无生气的躯壳。
　　赫尔墨斯已识趣地先行离去；我则依着门柱，远远地看着那对父子……
　　那一刻，我的心中竟无悲无喜，只余一片空旷，脑中唯一的想法是：两代太阳神，皆有一子丧命于神王的闪电之下；身为维护自然秩序的女神，两个最心爱的孩子竟都因为扰乱平衡而万劫不复！呵，命运变态的幽默感啊……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早已看尽日升月落，早已习惯生离死别，那间屋子中所弥漫的氛围不再是哀伤所能形容。那是一种时光流逝已失去意义的苍桑，空有力量却无能为力的无奈，满腔情怀却为理智所束缚的悲凉。

　　不记得到底过了多久，可能一天、两天，甚至更久……然后，我终于有了行动的意愿。我走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床边。
　　他就躺在那里，面容平和，如同陷入沉睡一般。倾身拥抱着那具已经逐渐僵硬的冰冷躯体，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我有了心痛的感觉。
　　阿斯克勒庇俄斯所治愈的不只是那些人类的病痛。他的存在，让阿波罗与我得以修补我们在彼此身上留下的无数道伤痕。他对我们而言是那么的重要，却也这么快便离我们而去……

　　亲爱的孩子，我该为你的逝去负起责任。我一味地鼓励你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却没有向你强调秩序与法则的重要性，以及打破它们的严重后果。
　　一切疾病与苦难的存在皆为了提醒人类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了痛苦，生命变得轻易。你看得见痛苦，却看不见苦难背后的必要性；你注定被神化，却无法遵守神祗的准则。
　　可是，如果不能将自己的天赋完全展现，如果拥有力量却不被允许使用，你同样会选择死亡吧……就像你说过的，只有碰触并探索人体与生命的奥秘，你才能够加以拴释自身与自由对你的意义。
　　你的力量超越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却没有为你的存在作好准备……
　　而你，也没有准备好面对自己！

　　身后气息轻微而奇诡的波动令哀悼中的我瞬间提高了警觉，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一条臂膀环上我的腰际，另一手支着我身侧的床沿，熟悉的怀抱将我包围。唯一陌生的，是那个怀抱的温度，沁凉得如同深秋的空气。
　　“我已尽力，尽力避免……却终究还是失败了。”温热的呼吸喷上耳坠，说出的话却几乎凝固我的血液：“我们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如今已影响了太多，更多的则危在旦夕……我必须将其导正。抱歉，我要食言了。但这次，不只为了你，也为了整个奥林匹斯。”
　　几乎没有意外的，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失去知觉，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熟悉得该死的场景！
　　“我爱你……再见！”他说。
　　这是你的诀别吗？好耳熟啊……我们不愧是双生子。
　　我满心嘲讽地想着。

　　没有来得及生出更多的思绪和情感，我被一片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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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覆满双肩的梦之沙来判断，阿波罗至少打算让我睡上一整天，或者更久。
　　幸好，为独角兽的魔法所保护，梦神的金沙只让我暂时地昏厥。

　　挣扎着清醒过来的瞬间，我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楚阿波罗的想法，也从未如此义无反顾地作出抉择。

　　跳上科尼利俄斯的背脊，打开次元之门，转眼间，我们已飞奔于奥林匹斯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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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急速敲击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粉碎了殿堂的寂静，带出一连串清脆的回声……
　　无视一切礼仪与章程，我骑着科尼利俄斯在万神殿肃穆的长廊上飞驰，一路奔至议事厅朝东北向的入口。
　　铜铸的大门紧闭着，却挡不住一阵阵血腥之气从里向外渗出——我来晚了！

　　跳下科尼利俄斯的背脊，不待其有所反应便将他直接送回伊利西恩。他会很生气吧，但那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深吸了口气，我坚定地推开那两扇沉重的青铜大门……

　　「……门开了，就再也合不上了……」

　　门开了，门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