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弦之月

10、第十章

　　C9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沧海早已变成桑田。
　　***
　　李晓童想过有哪些人会一声不响地离开自己，却唯独没有想过陈筱白。因为在她心中，陈筱白是不可能也不会背叛自己。

　　但当陈筱白挽着李晓心出现在她和父母面前的时候，李晓童以为天快要塌下了。在这个深院中，李晓童想过，就算任何人走都不会影响到她，只是没料到曾经交心的人，会先抛下她离开。

　　李晓童惨白着脸，勉强露出笑容，“筱白，你在开玩笑是吧。”说着，就想伸手去拉他。陈筱白温柔却带着疏远，“晓童，没有呢，我是真心想跟晓心在一起。”

　　眼泪终究是忍不住，“我不要听，我恨你，我恨你”。李晓童捂着耳朵，转身逃离。

　　“姐姐”李晓心担心地欲上前去探望李晓童，却被陈筱白一手拉住，“没事，让她静静吧，我们谈谈出国的事宜吧。”

　　看见陈筱白冷淡的神情，李晓心也不好说什么，唯有跟着他，来到客厅见父母。

　　“别理晓童，那孩子让我从小宠惯，任性起来，真得让人很头痛。”李朗军笑着拉过李晓心，和蔼地看着陈筱白，“把晓心交给你，我真的挺放心的。”

　　陈筱白并没做声，只是木然地点点头，“叔叔，这几年读书，我把奖学金储起来，现在学校提供一个名额保送出国进修，我向藉此机会，跟你们道别，对于你们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会铭记在心。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让晓心跟着我出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李朗军满意地点头，陈丽华更是笑得灿烂，将晓心嫁给筱白，她放一万个心。

　　一早逃离的李晓童，哪里有走开，一直蹲在楼梯的转角，将楼下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从两年前的海滩回来，李晓童每刻都在憧憬，憧憬陈筱白牵着她的手，郑重向她父亲承诺，会好好照顾她一生。此时，她终于听到陈筱白向父亲承诺，却不料想到里面的“她”会变成李晓心，她的同父异母妹妹。

　　眼泪止不住，无论李晓童反复拭擦，它还是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最终流进嘴巴，李晓童抿抿嘴唇，原来眼泪是这么苦涩的。李晓童抱着双脚，靠在围栏，无助地闭上双眼，被人抛下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当李晓童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连忙挑起床单，跑向隔壁，却发觉里面空无一人。李晓童失落地回到房间，唤来仆人。“筱白去哪里了。”

　　“小姐，筱白少爷他现在在外边住，说已经准备，随时可以出国。”

　　“是筱白少爷和晓心小姐一起送你回来的，说怕你在楼梯会着凉。”仆人说完，面有难受地看着李晓童。李晓童见状，“然后?”

　　“然后小姐，不停唤着筱白少爷的名字，捉着他的衣角不放，筱白少爷也不好扒开你的手，就一直坐在这里，晓心小姐见到也没说什么，就回房间了。”仆人继续说，“大概半小时后，筱白少爷没说什么就走了，大概去了晓心小姐那里”

　　死掉的心好像又再次复燃，李晓童觉得，筱白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下她，于是撒腿跑向二楼的尽头，那里是李晓心的房间。

　　当她走近房间，却听到房里传出抑压的呻吟声，却让门外的李晓童停驻脚步。“筱白，嗯。。”李晓心娇喘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房外。

　　李晓童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衣冠不整的两人，陈筱白覆在李晓心身上，而李晓心那双纤纤玉手环过陈筱白的脖子。两人被忽如起来的声音吓一下，李晓心连忙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陈筱白，揽过被子，看着李晓童，一时说不出话。

　　当李晓童还站在房门外，她还侥幸地想，筱白不会这么残忍地对自己，肯定是李晓心缠上他，为的就是把自己的东西都抢走。但当她看见陈筱白充满情欲的双眼，李晓童彻底绝望了，眼睛早已滴不出泪水，木然地看着两人，久久才吐出一句话，“打扰了，你们继续。”

　　转身落荒而逃，李晓童从来试过如此难堪。心因狂奔而快速跳动，李晓童一直跑，终于绊倒在后院的草地，此时的她已抑制不住，放声啕哭，像个被夺了玩具的小孩，无助地哭诉，只是这次没有那个叫陈筱白的男孩前来安慰，永远也不会有了。

　　***

　　陈筱白看李晓童已跑开很远，于是起身把衣服穿整齐，面无表情地离开。李晓心看见变得如此快的陈筱白，哪里适应到，拉过他的衣角，“筱白，怎么了。”脸上勉强挂着微笑。

　　陈筱白冷漠地看着她，“我会娶你，反正也是阿姨所想的，其他的你别想太多了。”这话，让李晓心脸色一白，却不敢发作，待陈筱白走远，才抓起身边的枕头，愤怒丢向床尾。李晓童，你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以你为中心，我偏要，偏要把你的一切都抢走。

　　回到房间的陈筱白，却怎么也睡不着，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装满这些日子他要回给晓童的信，一封封对应着。陈筱白忍着心里伤痛，将一封封信叠好收在文件袋里面，唯独一封，封面赫然写着，致吾爱，晓童。落款时间是，一年前的夏天。

　　两年前，当陈筱白回到李家，看到出落标致的李晓童，那刻怦然心动的感觉，让陈筱白意识到，他对李晓童不止兄妹之情那么简单。李晓童的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自己，所以才会在那个旭阳初升的海边，忍不住向她表白。看着娇羞的晓童，自己更是不由自主地吻下去。羞涩的两人，都在为品尝爱情初开的果实。

　　陈筱白认为上天一直眷顾着他，让他即使失去父母，却免于儿时流离失所，让他失去双亲，却找到心爱渴望厮守一生的人。直到那个夏天，陈丽华找上他。

　　仲夏的下午，热得有点过头，刚跟同学踢完球的陈筱白，被告知监护人来找他。来人正事，他阿姨，陈丽华，当初母亲弥留之际，将他交托给陈丽华，所以陈筱白对这个供书教学的陈丽华，一直敬爱有加。

　　“阿姨，您怎么回来了。”陈丽华脸色沉重地看着即将成年的陈筱白，那双透彻的眼睛，竟与故友如此神似。

　　“没有，来这边办点事，就顺道看看你。”陈丽华随和地问。陈筱白闻言点点头，“阿姨，我刚才拿到了出国留学的名额，本来这件事想迟点才跟您说的，但既然名单下来了，我也直接跟您说了。”陈筱白顿一口气，继而说道，“我想跟晓童出国，希望你跟李伯伯转达一声，待迟点我会亲自去跟他请求的。”一提起心爱的女子，陈筱白眼神不自觉一柔。

　　陈丽华闻言扬手给他一个掌掴，让陈筱白惊得侧着头忘了反应。“你说什么，你要跟她一起？你这个忤逆子，我要代诗瑜狠狠地教训你”

　　陈筱白连忙退后，接过陈丽华高举的手，“阿姨，妈妈的事怎么会扯上晓童。”陈丽华气愤地抽回手，拿出包里的文件夹猛地扔向他，然后冷冷地丢下一句，“你给我仔细看看，如果你看完还要跟她一起，我无话可说，你我也从此成为陌路人”说罢便扬长而去。

　　一轮变故让陈筱白惊得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份厚厚的文件袋，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本发黄的笔记本。陈筱白随意翻开一页。

　　“七月七日，晴。

　　今天天气十分晴朗，但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尽管我怀着身孕。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却没有给我带来半分喜悦，有的是更浓，更稠的愁绪。今天我约了那个女人出来，为了这个宝宝，我必须去哀求她，让她不要再插足这段感情。”页面的末端画了一个哀伤的表情，陈筱白认得这是他母亲的笔迹。

　　“七月十二日，阴

　　自从那天跟那个女人会面后，心情一阵十分压抑，我无法想象同为别人妻子的她为什么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硬要充当一个婚姻的破坏者。这天，青树一直在收拾东西，我几次向跟他坦白，我有了孩子，让他不要狠心地离去，但当我看到他决绝的眼神，我心终于死了。”

　　陈筱白快速阅读母亲的日记，之后的内容因为他的降临，让把本来充满哀伤的字句焕发些许生机。最后，他翻到日记本里被捏皱的一页。

　　“五月十号，晴

　　我想今天应该属于个大喜日子，不仅是我的宝贝开始咿咿呀呀地喊我作妈妈，还有的是我看到报纸，那个女人出车祸去世了。那个有着天使面孔，却是恶魔心肠的女人终于死了，我在街上看着报纸，大笑着，差点被人当作精神病，但我不在意”页的背面贴着那天新闻的报纸，上面赫然写着，“李氏总裁夫人-白薇然，遇上交通意外不幸离世。”

　　看到这里，陈筱白手一松，日记本从他手中跌落，脑海中的思绪被绕作一团团，晓童母亲是插足他们家的第三者？

　　陈筱白撑着发胀的脑袋，丝毫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陈丽华抱着手臂，冷冷地说，“怎么，你还要跟那个女人的女儿一起吗？你对得起你母亲？”陈筱白捂着耳朵，不愿接受现实。

　　陈丽华见状激动地扯过他，“你忘记了吗，你妈妈毒瘾发作时的痛苦，她为了生活为了你去干些什么工作，你忘了吗”陈筱白推开她，大喊，“够了，我不要听。”转身就跑回宿舍。

　　回到宿舍的陈筱白，脑海里反复出现母亲日记里的话，哀怨的，怨恨的，嫉妒的，丝丝紧扣他的心弦。

　　***
　　昨天陈丽华接到学校来的电话，说陈筱白昏倒在宿舍，让她立即赶往医院。当她去到医院时，看到竟是一面苍白的陈筱白。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陈筱白打破沉默。

　　“阿姨，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妈妈的事跟晓童没有关系，我不能这么对她的。”陈筱白执意地说。

　　这番话气得陈丽华险些又要动手狠狠刮醒他，但转念间，她冷酷地笑，“你要跟她在一起，也要她有没有这样的福气受得到。”说完便离开。她的话令到陈筱白忐忑地在病房修养，直到有天家里有通知，说李晓童被绑架了。

　　陈筱白茫然地站在大厅，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务人员和一脸焦急的李叔叔，再看看淡然的陈姨，他心知陈丽华在向他警告，现在不是他如何选择，而是他必须跟晓童断绝关系，不然下次就不是绑架但安全赎回这么简单了。

　　看着熟睡的李晓童，陈筱白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心里暗自决定，当他还不能强大地保护她的时候，这样做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陈筱白来到陈丽华的书房，郑重地向她承诺，“我跟晓童以后只会是兄妹，过多一年，我就会出国念书。”

　　陈丽华满意地点头，继续说，“要是晓心跟着你，我才能放心。”陈筱白心知，她的意思是让晓心跟他在一起。陈筱白看着这个养他的阿姨，又想起那个惨死的母亲，终是点点头。

　　也许，他这样做，是对晓童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