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涅槃》蓝色琉璃

7、坠崖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很多时候，越热闹反倒越寂寞，眼下何佳琪便是这种情况。她把教室，广场，村委会，村里几家困难户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展琰。看着田间游走的火龙，听着远处锣鼓喧天的乐声，她忽然很想大哭一场，只是为什么要哭，又说不清楚。白玉堂曾经告诉过她如果不开心，就到高处去，心便会敞亮起来，也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所以她上到了天台，然后意外地发现已有人在，而那个人竟然是——展琰。
　　展琰一人静静地坐在低矮的女儿墙边，身边放着村民们过节送的酒，虽然腰背依然挺直，看到何佳琪眼中却是无尽的落寞，心便被揪得生疼，鼻子一酸，眼泪险险掉下。
　　“展老师，原来你在这里，找你好半天了。”何佳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哦，何老师啊，怎么没去玩？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柔柔和唯童已经过去了，就是想喊你一起。”
　　“你去吧，我不去了，太闹，受不住。”
　　“算了，我也没兴趣，陪你聊天吧。”
　　“只要你不嫌闷。”展琰微微一笑，把披着的外套拿下来铺在旁边：“坐。”
　　何佳琪拿起衣服重又披在他肩上：“这里的夜挺凉的，你还是披着吧。一个人喝酒不嫌闷吗？”
　　“习惯了。”见何佳琪学着自己的样子盘膝坐下，展琰便笑：“你这样子一会儿腿脚要麻的。”
　　“你不也这么坐的。”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展琰又笑。
　　何佳琪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展琰，展琰也不说话，看着远方明明灭灭的火把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展老师，不要喝了，会醉的。”何佳琪终于忍不住，虽是米酒，度数不高，可喝多了还是会醉，会伤身，也会……伤心。
　　“没关系的。”
　　“那我陪你喝。”
　　“女孩子家不要喝酒的好。”
　　“展老师……”何佳琪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
　　“嗯？”
　　“那个……那个……”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我想应该替老舅给您道个歉，之前他的态度太恶劣了点。”何佳琪越说越小声，偷眼去看展琰，见他似乎没什么不悦，便接茬说：“其实他不是这么不讲理的，最近公司事务多，变得有点神道道了。”
　　“你老舅他……”听何佳琪说完，展琰沉默了一会儿，狠狠灌了一大口，喝得有些急，呛到了，咳了半天，终于说话，但说了半句又顿住，许久才继续道：“他过得如何？”
　　刚才便觉出展琰已有些醉意，这会儿看着他“咕咚咕咚”灌酒，何佳琪心里生疼，想要夺下，却找不到立场。又见他目光迷离，一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样子，本就有些怕起来。终于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心中千回百转，摸不透展琰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倒像他和白玉堂原是旧识，若两人曾经结怨，那么白玉堂的奇怪态度也许就不再奇怪了。有这可能吗？看展琰的态度又不像。而且她认为展琰不是那种会与人结下冤仇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听白玉堂提起过展琰这个人。
　　“他过得很好，衣食无忧，事业有成。”
　　“好！那就好”
　　“你们……以前认识吗？”何佳琪试探着问。
　　“认识？”展琰不答反问，愣了一会儿，终是摇摇头。
　　“那……”没等何佳琪问出下文，展琰继续说起来：“你……有没有寻过人？”
　　“寻人？寻什么人？”何佳琪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有没有等过人？”展琰继续他的问话。
　　“等人？”何佳琪已经完全迷糊了，不是在说白玉堂嘛，怎么就扯到等人寻人上了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得出结论展琰已经大醉了，忽然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这展老师果然与众不同，连醉话都和别人不一样。
　　“展老师，别喝了，你醉了！”何佳琪起身去搀他。
　　“醉？”展琰抬头去看站起来又“卟嗵”坐下的何佳琪：“真能醉就好了。”伸手去拽她：“怎样？脚麻了吧？你老舅见了怕是要找我算账的。”
　　“他倒是得敢！”从脚到腿一片痛麻，何佳琪咬牙发狠。
　　“说你不行吧，还不信。”展琰起来去扶起何佳琪：“血行不畅，起来活动活动就好了。”
　　“别动我，别动我！”何佳琪连连摆手，难受不说，竟然在展琰面前失态，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还好天黑看不清。
　　“好点没？”
　　“嗯，差不多了。”
　　“那就下去吧，山里夜凉，你们女孩子受不住，当心感冒。”
　　“我哪有……好，走，下去。”本想说我哪有那么娇气，转念一想，正好下去不让展琰接着喝也好，便改了口。

　　第二天，何佳琪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白柔便来喊她：“佳琪，佳琪，快起来了，脑袋都要睡扁咯！”
　　“死丫头，大清早鬼叫什么，昨晚折腾大半宿儿，困……。”含糊不清地抱怨。
　　“别睡了，快起来，就等你了。”
　　“等我做什么？”
　　“等你吃饭，速度！一会儿跟科考小组进山。”
　　“啊？”何佳琪“噌”一下坐起来：“早怎么不说！”
　　“嘻嘻，昨晚在广场遇到他们，答应今天带我们进山玩的，昨晚回来你都会周公去了，怎么和你说。快，快，快！”

　　太阳没遮没拦地晒着，白柔抱怨原来科考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玩，早知道就不来了。后来终于不再抱怨，拿了柄捕虫网无精打采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扫，一对色彩斑斓的大蝴蝶从她眼前飞过：“哇！梁祝啊！”一下来了精神，挥着网子追了去，眼见再追几步便能入网，只顾兴奋，却没注意已跑到崖边。
　　何佳琪远远地看见，想要拉住她又来不及，吓得大叫：“小心！”。没喊住白柔，倒是惊动了正蹲在路边看那连成片的含羞草的展琰。看到一脚踩空，失了平衡的白柔，大半个身子已探到崖外，展琰来不及多想，合身扑了过去，打算把白柔拽住，可惜白柔往外冲的太猛，最终只能尽量把白柔护入怀中，随她一起滚落山崖。
　　“展老师！白柔！”汪唯童惊叫着，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消失在崖边，何佳琪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最开始设计这一段时，想不出该用个什么契机做转折，天灾还是人祸，纠结了很久。写到小哨时，忽然就想起了去那边进行物种调查的情形，所以就借着这插花引出下文啦。说到这里就顺便掰一掰，其实科考真的不是项轻松的工作，经常去没开发过的地方，蚊虫叮咬是小菜一碟，对突如其来当头浇下的暴雨习以为常，遇到毒蛇毒虫是家常便饭，猛兽没遇到过，野鹿倒是见过。经常会为了追某只虫虫，就忘了脚下，掉到坑里洼里，或是踩到牛粪都是常有的事儿。曾经追只蝶跑了小半座山，等追到了回头去看，就纳闷直上直下的山到底是怎么上来的呢，结果往下走时一个没踩稳，硬来了个“叽里咕噜滚下来”，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也曾经为了只蝶差点命丧坝王岭！所以呢，拉来了科考队，好让展琰顺理成章地坠崖，然后才好与小白TX展开故事。其实对于这种设定到底合不合适我也拿不准，不喜欢的亲们拍砖请慢些。